第70章 娘要嫁人(修)

第70章 娘要嫁人(修)

林悠然睜開眼,是在南山村的家。

可是,夢裏的場景那般清晰,彷彿真的回到車禍現場,看到了醫院的情形。還有那個把她拉回來的聲音,冥冥之中,林悠然下意識知道那個人就是原身的父親,林老大。

「吖吖,做噩夢了?」許氏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正關切地看着她。

為了不讓她擔心,林悠然扯開一抹笑意,說:「只是夢,醒來鬆了一口氣。」

許氏頓了頓,坐到她身邊,溫聲道:「吖吖,我想好了,你三嬸的事我不打算再追究了。」

林悠然怔了一瞬,問:「阿娘就不覺得委屈嗎?」

許氏輕嘆一聲,道:「委屈不委屈的,這些年都這麼過來了……況且,也沒什麼可委屈的。你外公在時常說一句話——『吃虧是福』,我從前不理解,如今年紀越來越大,倒是漸漸明白過來。

「你看,無論是經營食肆,還是打理豆腐坊,平日的生意往來、村中的人情世故,咱們都是能忍讓便忍讓一二。看似吃了點小虧,實際上不僅沒有大的損失,反倒銀錢越來越多,人脈越來越廣,這就是老天爺給咱們的福報。

「至於你三嬸,我不計較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三個孩子,尤其四郎,你也捨不得他沒了娘吧?還有你三叔,若非他每日早出晚歸打理著豆腐坊,也不會叫你三嬸誤會。」

倘若放在穿越之前,林悠然聽到這話勢必會覺得許氏軟弱,怒其不爭,繼而冷眼旁觀她被林家人吸血啃骨頭。然而,自從穿越到這個時代,設身處地地經歷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大事小情,眼看着許氏的失去和得到,林悠然漸漸理解了她的這些話。

吃虧未必是福,但許氏有顆容人之心,支持她拋頭露面做生意,和鄰里關係融洽廣結善緣,家裏日子越過越好,這就是她的福報。

林悠然握住許氏的手,輕輕撫摸著指根的老繭,輕輕點了點頭,「就按阿娘說的辦吧!」

林家大宅那邊很快有了決斷。

因着許氏的調和,林老三沒有休了錢氏,錢氏當着眾人的面給許氏磕了三個響頭,權當是為她罵的那些難聽話賠罪。

林家三房徹底分了家,偌大的宅院用圍牆隔開,三家各自開了一道門,從此就守着自己的小院子單過了。

林三娘的婚事到底沒成,是她自己推的。她覺得,是她的自私和軟弱讓許氏和林老三蒙冤,還間接害死了林老爺子,不配得到那樣的好親事。

林二娘倒是成親了——說「成親」不太恰當,實際是被送到縣城給人當妾去了。那家男主人年過四十一直無子,瞧著林二娘年輕力壯好生養,討了她就是為了生孩子。

兜兜轉轉,心比天高、立志要做官太太的林二娘到底走了她姑姑的老路,成了一個她從前最鄙夷的「妾」。

是胡氏做的主。

沒人比胡氏更清楚,林二娘在這樁禍事中起到的作用,早早地把她嫁出去是對她的懲罰,也是變相給許氏一個交代。

自打從墳地回來,胡氏身體就大不如前,大夫說後半輩子可能都要在炕上度過了。族中長輩決定,由三兄弟輪流伺候,往後胡氏養老送終都與大房無關。

胡氏提出想見見許氏。

許氏還是去了,看着胡氏枯槁的模樣難掩辛酸,但心底深處又隱隱生出一絲絲隱秘的快意。

「我剛嫁來林家時,你也曾待我好過,當時我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像對待親母一般侍奉你。卻沒想到,一切都是你的陰謀,你就是為了博一個寬厚的名聲,好為你之後的偏心和惡意打掩護!」

這是許氏生平頭一回如此疾言厲色地對胡氏說話,胡氏卻一句反駁都沒有,只垂著頭,滿臉灰敗地聽着。

許氏極力控制着眼淚,哽咽道:「你後悔了嗎?如果重來一回,你還會不會逼夫君從軍、會不會賣掉吖吖?」

胡氏捂著嘴,一邊哭一邊狠狠地扇自己的臉。

許氏攔住了她,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奪眶而出。這些年的隱忍、委屈和怨恨,在這一刻散盡了。

事後,林悠然獨自去了一趟墳地,把精心準備的一樣樣小菜燒給林老大。

「我知道是您把我叫回來的,您已經接納了我對不對?從今日起,我就把您當成親阿爹了。

「阿爹,您放心,我會尊重阿娘的選擇,不會為難錢氏,也不再找大宅的麻煩……

「以後我會好好護著這個家,護著阿娘和二丫,阿爹就在天上看着我吧,如果我有什麼做得不對的,阿爹只管託夢教訓我。」

林悠然說了很多話,穿越之前的戾氣,穿越之後的不滿,對未來生活的彷徨和期盼,單是這樣說出來整個人就輕鬆了很多。

***

南山村又出了一件稀罕事——御城庄的譚木匠請了縣裏最好的媒人,到豆腐坊提親了!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人們還罵他臉比城牆厚,竟敢妄想娶到林悠然;直到確認了他求娶的是許氏,大夥的震驚程度更甚一重。

林悠然也沒想到譚木匠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提親。

「是我讓他來的,我跟他早就好上了。」

許氏擺弄著譚木匠送的那一箱子小玩意兒,明顯不好意思卻又非常堅定地說:「吖吖,你或許會覺得我這樣做對不起你爹——我原先也這樣想,所以一直沒答應他,直到出了這件事。」

不用她說,林悠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和譚木匠名不正言不順,相處起來躲躲藏藏,各自心虛,這才導致了錢氏誤會她偷人。錢氏一鬧,旁人就信了,說到底是因為她是一個「寡婦」。自古寡婦就容易招惹是非,因為世人的偏見,也因為家中沒有男人頂立門戶。

林老爺子的突然離世讓許氏徹底下定決心,人生苦短,世事無常,哪怕為了在意自己的人,也不該一味懦弱逃避,蹉跎半生。

「我沒有覺得你對不住爹,半點都沒有。」林悠然望着許氏的眼睛,目光誠摯,「阿娘是不是忘了,我不僅是爹的女兒,還是你的女兒。就像你對我和二丫的期盼一樣,我也希望你開心、幸福,為了自己而活。」

聽到她的話,許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肯定地說:「我是為了自己。這一次,我當真只想着自己。」

「阿娘是感動,還是真心喜歡他?」林悠然輕聲問。

「是喜歡的。」

許氏笑笑,罕見地露出一抹羞色。她情不自禁說起了同譚木匠的過往。

「他說,那次來咱家看翻斗車,被我抓着棍子打的時候就瞧上我了……他說從未見過我這樣的女子,明明柔弱得不堪一擊,眼底卻又一股敢於拚命的狠勁。

「後來他日日買我的豆腐,自己根本吃不完卻要一口氣買光。我當時還很生氣,覺得這個人有錢沒處花,白白糟蹋了豆腐。後來才知道,他是不想看我走街串巷,不想讓我太過辛苦。

「他說喜歡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他瘋了,面都沒有見過幾回,怎的就敢如此孟浪?我自然不會理會,往後遇見他只管躲著走。

「只是啊,見不到他了,我反而常常想起他。乍一聽說他病得很重,人都快沒了,一下子極壞了,偷偷去看他……就是這回,我倆好上了。

「他明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嫁給他,還是不管不顧對我好。說來也傻,時不時雕個這樣的小玩意兒悄悄放在我路過的地方,跟個孩子似的。」

許氏嘴上這樣說着,卻不知道,此時此刻看着這些木雕小玩具的她,同樣洋溢着孩子般的單純、幸福的笑。

林悠然情不自禁地抱住她,鄭重地說:「阿娘,你要幸福,要一直幸福。」

許氏笑笑,輕聲道:「能不能一直幸福不敢說,只是眼下,我想這樣做。」

這件事讓林悠然久久不能平靜。她沒想到許氏因為婚姻吃了這麼多苦,還願意相信愛情,還願意選擇一個男人共度餘生。

「阿娘很有勇氣。」銀杏林大宅中,林悠然這樣對趙惟謹說。

「不僅有勇氣,還有智慧。」趙惟謹翻了個身,含笑看着林悠然,「吖吖聽不出來嗎,岳母大人這是在提點你,讓你珍惜眼前人,不要瞻前顧後徒留遺憾。」

「你倒是會借題發揮……」林悠然好笑地白了他一眼,把他按回榻上,捏著艾條湊近他的傷處,「能留什麼遺憾?難不成你還想跑了不成?」

趙惟謹笑着逗她:「那可說不準,你若一直不肯嫁我,指不定哪天我就厭了你,瀟瀟灑灑回東京另娶新婦。」

林悠然撇撇嘴,道:「你不是說咱倆的婚事已經在官家跟前掛了號嗎,你敢另娶?」

「那就尋上十個八個的妾室……嘶——」趙惟謹被艾條燙到,眼底漫上笑意,「這是醋了?」

林悠然捏著艾條,不甘示弱道:「只是瞧着你中毒太深,給你熏熏。」

「我更喜歡另一種法子……」

趙惟謹突然翻過身,林悠然毫無防備地跌進他溫熱的胸膛。壞心眼的男人絲毫沒有給小娘子反應的機會,大手攏住她的後腦,封住柔軟的唇瓣。

為了熏艾方便,兩個人穿得都很輕薄,耳鬢廝磨,呼吸交纏,小娘子終究在他的攻城略地之下軟了腰肢,任他予取予求。

林悠然突然想到了柳福娘回門那晚對她說的,關於她和孫淳的洞房花燭夜……單是聽着就忍不住臉紅心跳。天知道,她當時如何克制才沒有在柳福娘跟前露了怯。

想想就覺得好笑,自己一個什麼都沒經歷過的人,居然還能一本正經地教導人家。

「在走神兒?」趙惟謹放開她,神情大為不滿,「是我不夠努力嗎,居然讓你在這種時候還能走神?」

「我……啊——」

林悠然一聲驚呼,只覺天旋地轉,整個人翻了個面,被趙惟謹壓在身下。又聽「撕拉」一聲,新做的夏衫就這麼被賭氣的男人撕成布片。

林悠然眼底本能地閃過一絲驚慌。

身上的男人突然笑了,聲音低沉醇厚,含着幾許蜜意:「怕了?」

林悠然心跳得很快,一瞬間想到很多,有柳福娘羞澀又幸福的模樣,有許氏孩子般的笑容,還有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不知道會不會一直幸福,但至少此刻這樣做了,便是開心的。」

「咱們在一起吧!」林悠然說。

趙惟謹一時間沒理解她話中的深意,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調笑道:「這還不叫在一起嗎?吖吖還想如何在一起?」

「我想……」林悠然戳了戳他的喉結,引得趙惟謹輕輕一顫,「這樣。」

「還有……」林悠然指尖緩緩下滑,挑起那截搖搖欲墜的衣帶,「這樣。」

趙惟謹目光一黯,狠狠握住她作亂的手,低醇的嗓音模糊在唇齒之間:「待會兒,你最好別哭着求我……」

作者有話說:

這章修了一下,增加了林二娘和林三娘的部分,也明確了吖吖心態上的轉變……等到吖吖真正學會享受愛情、接受這個時代的時候,就要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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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女首富發家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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