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去

萬仞山斷腸崖……

一少年沿着石階默默彳亍而上。少年著一身黑袍，腰際一柄長刀。步伐堅定，目視前方，在這蕭瑟秋風中竟有一種決絕之意。

周遭景色顯然引不起少年半分注意，因為他只是一步一步地向著峰頂走去。

許久，也不知是多久。少年邁上最後一節石階，向前又走了十幾步，駐足遠眺。

一輪血紅的落日隱匿在雲海之中，遠處的天際霞光泛紅，群峰在殘陽映照之下熠熠生輝。峰頂一側是一條瀑布，奔騰翻湧，傾瀉而下。雁群的長鳴由遠及近，與瀑布的喧囂混雜其中。

少年心想「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也不過如此了，可這些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過眼雲煙而已。這十幾年來，唯一柄長刀伴其左右。人情冷暖，世間紛擾，與己一概無關。想到這，少年拔出長刀，頓時一抹寒光，一聲空鳴自刀鞘而出。一手把刀，一手撫刀，少年感慨萬千……

多少次追捕，多少次暗殺，已經記不太清。只有手中這把刀是自己惟一的依靠，此刀即是吾命！他便立下誓言，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這種刀光劍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想活下去，只有無情與冷漠。隨着時間的流逝，他逐漸開始厭倦這種生活。接受召集，刺殺目標，蟄伏等待下一次的召集，這就是自己的宿命。

任務難度不斷提高，他的刀法也日益精進。在每次任務之後，他都會到這斷崖待着。這崖上有一蒼松，崢嶸屹立於破岩之中。多數時候，他倚靠在一段橫向舒展開來的枝幹上。什麼也不用想，就這樣靜靜地靠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父母在哪？他只知道自己是一名刺客，是一把刀，一把沒有感情的刀！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自己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又有誰會在乎棋子的生死呢？與其做別人手中的棋子，不如自己決定自己的生死。

兩年前，也就是十五歲時，他內心已然萌生出這個念頭。兩年以來，自己不記得執行了多少次任務，

只記得這種想法日趨成熟。

少年看着遠處天際離去的雁群，想着這些……

自己這次來到這兒，已經決定好了去處。這處斷崖，這棵老松，再熟悉不過了。

殺手是沒有朋友的，也是不允許與除目標之外的人接觸的。要是說朋友的話，這棵老松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少年取下上次出發前掛在松枝上的酒葫蘆，喝了一口，笑道：松兄，你我一見如故，可謂是吾知己矣！吾這十幾許，不及爾數百年。卻也看透這世態炎涼，風起雲湧！

說罷，少年長嘆一聲，又是一口。

終於，半壺酒飲罷。少年隨手將酒葫蘆一丟，躍到地面，平淡地走到崖邊，縱身一跳，身影消失在雲海之中……

夕陽緩緩落下，只留下一片金輝與染成血色的紅霞……

………

深夜，一隻墨鴉飛進一間密室，落到黑衣人的肩上，啼叫了幾聲，然後飛出窗外，融進漆黑的夜幕之中。

密室之中，黑衣人將捻在手中的一枚黑子擲出，又執起一枚黑子，落到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