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喚醒儀式

江州南郊一片大得誇張的莊園里。少年躺在床上，眼皮微微顫動。

少年白皙的臉稜角分明，五官恰到好處地分佈在上面。

但是仔細看，他的膚色卻映射出一種不健康的白。

「小少爺，該起床了，咱們今天得提前去會場。」房間門外，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輕輕敲著門。

少年眉頭微皺，然後緩緩睜開眼。

「知道了，吳叔。」打了個呵欠，少年用手肘撐起身子，轉了個方向坐在床邊。眼皮似乎都還沒有完全撐開，雙腳盲目地四處尋找拖鞋。

找了大約有十秒，仍然一無所獲。少年撇了撇嘴，終於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

哦，在那兒啊。

穿上拖鞋走進衛生間，少年簡單洗漱過後，接了一杯溫水，走到窗枱邊的一張桌前。

桌上擺滿了瓶瓶罐罐，有大有小，有玻璃瓶，有塑料瓶。

少年熟練地一一打開，倒出裏面或白或黃的藥片，依次服下。

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從他能吃飯開始，這些東西就一直陪伴着他長大。

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捧著最後一顆藥片，少年雙目無神地看着窗外。

「又活過了一晚啊。」喃喃說道。隨即，把最後一顆藥片放進嘴裏，喝一口水，仰頭吞下。

......

「叮鈴，叮鈴，叮鈴......」不遠處的書桌上，手機發出鈴聲。

少年放下杯子，轉身走過去。

「喂，怎麼？」

「喂喂喂，於彥勛你起床了沒有啊？」電話那邊，清朗的女聲傳來，充滿活力和朝氣。

「剛起。」於彥勛剛起床，聲音聽起來冷冷啞啞的，但他的嘴角卻若有若無地上揚。

「那行，你快一點，我好無聊啊。」

「嗯。」

掛了電話，於彥勛忍不住的心情變好。

走進衣帽間，於彥勛隨意挑了一件簡約藍色T恤和五分短褲換上，但今天好歹也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日子，所以他還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

五分鐘后，於彥勛收拾妥當，沿着旋梯走下一樓。

一樓餐廳的電視里正在播放着早間新聞。

電視里，主播清朗的聲音說道：「......五百多年以前，人類科學家在距離地球不遠處的伽馬BE97星系發現了地外文明，並將這顆星球命名為尼爾星。這是一顆魔法星球，人類科學家抱着友好交往的目的，主動向其發出信號。令人遺憾的是，尼爾星上的文明具有兇猛的侵略性。自從發現人類的蹤跡以後，他們多次向人類發起進攻，但好在每一次都被人類有驚無險地抵擋下來。直到三百九十五年前的今天，一顆光球穿過人類部署的層層防禦進入大氣層，並在華夏上空爆炸開來。自那天以後，部分人類發現，自己竟然也能使用法術了。今天，又到了舉辦法魂喚醒儀式的日子，我們即將迎來新的一批成功喚醒法魂的年輕人，而他們，將為我們人類文明帶來更多的可能性！接下來，我們來關注......」

「阿勛下來啦？」餐桌旁，坐在主座看着電視的於年聽到動靜，朝着樓梯問了一聲。

「嗯，爺爺早啊。」於彥勛走來，拉開爺爺左手邊的凳子坐下，張媽早就準備好了早餐。

餐廳整體呈現出一種民國時期的裝潢，又或者說，整個於式公館都是這一派風格。

公館佔據一座山頭，站在三樓陽台，可以遠眺繁華的江州市區。

而在公館之外，還有一個將近一千五百畝的莊園，這也都是於家的地盤。

於年看着眼前低頭喝粥的少年，眼裏滿是疼愛。

「慢點吃，不着急啊。」

「老姐呢？」

「你姐姐還睡着呢。」

於彥勛的堂姐於夢璇比她大半歲，卻是屬於去年參加喚醒儀式的那一批。

「爺爺。」於彥勛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咽下一口包子問道，「我爸媽還是沒有消息嗎？」

「唉，還沒有啊。」於年嘆了一口氣，「不過你已經很久沒問，怎麼今天又突然問起來了？」

於彥勛的父母已經失蹤很久了。在如今這個法術世界，強如他們倆夫妻的人少之又少。然而，就在於彥勛兩歲生日的前一天，父親於景卻連同母親蕭慧，在出任務的過程中人間蒸發了。

以他們的實力來看，任務本身並沒有任何難度，而兩人失蹤前也沒有一點徵兆。

實在是蹊蹺。

「哦，沒事，就突然想起來。」於彥勛的表情依舊冷淡，心裏卻難免有些失落。

不多時，司機把車開到公館大門，接上於彥勛和於年。

於彥勛坐在後排，手肘撐著車門朝窗外望去。

正值盛夏，於家莊園里林木蔥鬱，蘇式園林樣式的小橋，流水，亭台，樓閣沿着山路零星地分佈在莊園里。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人工瀑布。

每個角落似乎都經過細心地雕琢，活生生一個星級景區。

這就是江州第一大家族的實力。

而於彥勛卻在後排百無聊賴，對窗外的景緻毫無興趣。

這是他家，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先不說像於夢璇那樣的宅女都能把家裏每一塊假山的大致位置給記住，於彥勛可是從小為了鍛煉身體，一言不合就圍着自家山頭跑圈的。

當然，是跑兩步就得歇一歇的那種。

司機把車開出山腳下的鐵門，再轉兩個彎，便開上了前往江州市區的高速。

......

會場位於江州鬧市區的法師協會。

整個協會佔據八百畝地，由三層高的辦事大樓、能夠容納四萬人的主對戰場和其旁邊的家屬生活區組成。

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在這裏舉行法魂喚醒儀式。整個江州市在這一年滿十五歲的年輕人，都有機會在這裏喚醒自己的法魂。

當然，法魂的喚醒是有一定幾率的。若是喚醒成功，那麼就能成為一名人人尊敬的法師。若是失敗了，便只能一輩子做一個普通人。

「當一個普通人也沒什麼不好的，放輕鬆啊。」

半小時后，於家的車緩緩停在協會門前的廣場旁。

下車前，於年還特地叮囑於彥勛。因為按照以往的經驗，喚醒成功率在某種程度上似乎與身體素質有關。

「我知道的，爺爺。」於彥勛故作輕鬆地回應。

於年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只能等待一個驚喜。

其實他心底也是有點小失落的，因為去年於夢璇估計是遺傳她的父母，同樣也沒有喚醒法魂。若是於彥勛再沒有成功喚醒，那麼在這個崇尚法術的世界，他們於家未來的路可就不太好走了。

於彥勛在法師協會門前的大廣場前下了車，而於年則作為嘉賓，從側門提前進入協會大樓。

在廣場中心環視一圈，於彥勛沒有看到想見的人。

於是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

「寧姐，你人呢？」

「你到啦？」

「嗯。」

「那你等等哈，我馬上出來。」寧舒妤迅速掛斷電話。她作為江州法師協會會長的女兒，就住在協會大樓旁邊的家屬區里。

......

掛了電話，於彥勛找到個陰涼處，站着玩了一會兒手機。

隨意抬頭一看，就望見遠處家屬區門口，一道身影蹦蹦跳跳地朝這邊跑來。

那道倩影穿着寬鬆的半袖黑色T恤，灰色卷邊休閑短褲，踩着的也只是普通的黑色帆布鞋。扎著高馬尾，不施粉黛卻依舊傾城的臉上，因為高達三十多度的氣溫而掛上了幾滴汗珠。

少女一出現，彷彿這個燥熱的廣場都變得美好了。

沒有濃妝艷抹，沒有華冠麗服，少女牽動着整個廣場的目光，蹦跳着來到少年的身邊。

「等久了吧？」

「沒有，掛了電話剛走過來。」正說着，於彥勛從口袋裏扯出一張紙巾，輕輕地擦拭著少女額頭上的汗珠。

寧舒妤習以為常。

然後把手伸到兩人中間，手心張開，「喏，這個給你。」

裏面是一個透明的玻璃小藥瓶，藥瓶里有兩顆紅色的球狀藥丸。

「這是什麼？」

「增益丹，這玩意可以短暫的刺激法魂，讓它在喚醒的時候給些面子。」

「這......這不違法吧？」於彥勛訝然，怎麼還有這種東西？

「你想什麼呢？」寧舒妤白了他一眼，「違法的我能拿給你啊？」

「很多法師戰鬥的時候也會吃一顆，能夠一定程度上短暫地提升法魂的強度，增加法術的威力。跟運動員喝能量飲料是一個道理。」

「只不過這玩意對法師的作用更大，對於我們這些還沒有喚醒法魂的普通人增益不大。」

寧舒妤說了一堆，見於彥勛絲毫沒有伸手接過去的意思，手都要舉酸了。

「你要不要啊？你不要我兩顆都吃了。」

「要啊，寧姐給的好東西怎麼能不要呢。」

說罷，兩人一人一顆，吞了下去。

......

另一邊，一個自帶的遮陽棚里，躺椅上戴着墨鏡的男孩不時看向這邊。

旁邊一個同齡的男孩自打寧舒妤踏入廣場，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

「錢少，江州的女孩都長得那麼好看的嗎？」目不斜視，男孩對着旁邊的墨鏡男孩說道。

墨鏡男孩不屑地一笑，「哼，也就那樣吧。」

十五歲男孩的謎之自信。

隨即，悄悄對着站在一旁，西裝革履的保鏢說道；「去，幫我查查那個女孩的身份，順便連那個男的也查。」

「是，少爺。」

早上十點，會場的大門徐徐打開。

在場的上萬名年輕人有序入場。

按照流程，眾人先排隊在協會的辦事大廳領取號牌，然後在主對戰場里對號入座。主對戰場中間的寬大場地中央，此時已經搭建起了十一個高台。

中心一個擺上了會議桌和發言台，剩下十個分別在外圍圍成一個圈。

儀式開始后，根據叫到號牌上的順序，每二十人一組上台，每個高台上的喚醒球會刺激法魂，並牽引出一絲法力外放。

由此，便可以知曉喚醒是否成功及其屬性。

兩百個人同時進行，每次最多也就三分鐘。整個流程還是很快的。

「誒，咱倆剛好在一組欸。」寧舒妤看了看自己的號牌，再扭頭過去看看於彥勛的，不禁興奮道。

「那敢情好啊，走吧。」

兩人穿過大樓和主對戰場之間的長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等了大約有半個小時，幾萬人才都漸漸落座。

「咳咳......」在喧鬧的會場中，音響中的咳嗽聲彷彿不合時宜的響起來。

大家也都很給面子，喧鬧聲慢慢小了。紛紛看向場地中心的高台上，有幾個人已經不知是什麼時候坐在了會議桌後面。

「大家好，我是江州法師協會會長寧英奕，79級木屬性法師，很高興在這裏見到大家。」

「啪啪啪啪啪......」一陣鼓掌。

先不說寧英奕會長的身份，光是一個79級的法師站在這兒，就足以讓大家尊敬了。

等大家的掌聲漸漸平息，寧英奕接着說道。

「今年的喚醒儀式很特殊，代表老法師們發言的並不是我。我們非常榮幸，邀請到了一位特殊的嘉賓。請大家掌聲歡迎！」

又是一陣掌聲。

於年從會議桌後站起，健步如飛，絲毫不像一個七十歲的古稀之年的老人。

在發言台站穩，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的高度。下一秒，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對戰場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