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脫的代價
短暫沉默之後，金色雙瞳將視線移到了王詡下方，王詡低頭望去，只見腳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戈壁。
戈壁逐漸放大，出現一個隱蔽的洞口。
礦坑入口？
王詡心中一驚，雖然被擄來時套著頭，但洞口那暗紅色礦渣卻再熟悉不過了。
突然眼前一花，空間迅速延展開來，地面好似被一層一層剝離，整個礦坑從上到下不再有任何遮擋，所有礦道、守衛、牢房都變得一覽無餘。
王詡瞪大眼睛，這種視角他不能說陌生，但絕沒想到有一天會親眼所見。
這是……上帝視角啊！？
來不及多想，王詡開始順着礦坑入口拚命記住逃跑路線，直到經過一個房間，那裏面住着薛良仁。
如果可以選擇，王詡是不想去看裏面景象的，但在這沒有任何遮擋的視角下，奄奄一息的女人，張牙舞爪的男人，無不衝擊著王詡的神經
冷靜一點，情緒化沒有任何意義。
王詡只能不斷告誡自己，將注意力放回重複確認礦道線路上，就算在牢房裏看見了盤坐不動的自己也沒有驚訝。
突然想餘光一閃，王詡望向礦坑深處，那是丟棄奴隸屍體的地方，兩名打盹的妖族把守者一扇大鐵門，鐵門后是巨大的深坑，裏面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王詡嘗試靠近一些，心念一動便來到深坑上方，等看清楚深坑底部情景時，任憑王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還是不由得遍體生寒——
那是一種渾身長滿黑色細密鱗片的怪物，狀如蜥蜴，圓頭寬嘴，口中密密麻麻長滿鈎狀尖齒，四肢粗壯，爪如刀，背生鰭，等長與軀幹的尾巴末端還有幾根尖銳的骨刺，體型龐大，全長兩丈有餘。
而這樣的怪物，在深坑裏面足有數十隻。
魔族……
王詡低喃著，望向角落裏堆滿的排泄物和骸骨，這種讓人膽寒的恐怖生物只可能是傳聞中的魔族：魔族是人族和妖族共同的死敵啊，為什麼會在這裏？
王詡腦海里閃過那些神秘的黑甲人和他們背後的勢力，眉頭緊鎖。
他不敢想像如果將這些怪物扔到城鎮里會發生什麼，但黑甲人一定做得出來。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王詡心中突然湧起：
如果想辦法把這些怪物放出來，肯定會引起巨大的混亂。雖然不知道那個妖族統領有沒有辦法解決，但我和白虎就有機會逃出去了！這裏是戈壁，還是妖族的領地，就算怪物跑到外面倒霉的也是妖族！
想到這裏，王詡迅速來到門外，鐵門下面有一個單獨的開口，可以將屍體從這裏塞進去，而上面則是一個碩大的六邊形銅鎖，只有揭開銅鎖才能將鐵門完全打開。
怎麼才能打開這個玩意兒啊？
王詡試圖將手按在銅鎖上，卻直接穿了過去，彷彿自己和這個世界根本不在一個空間。
正在苦惱時，銅鎖就像之前的地面一樣延展開來，表面一層層剝離，露出精巧的鎖芯，那裏有一顆鴿子蛋大小的藍色半透明石頭。
破壞這
（本章未完，請翻頁）
石頭，鎖就會打開？
王詡瞪着眼睛，呼吸急促，將手緩緩伸向藍色石頭，卻在快要碰到的時候突然停住：
怪物放出來，那些被擄來的人還有活路嗎……為了我自己，要害死那麼多人？可不這麼做，真的還有機會逃出去嗎？
王詡猶豫了，原本自以為習慣了這個世界的殘酷，但臨到抉擇還是跨不過那道名為道德的坎。
突然「叮」地一聲，藍色石頭從鎖芯脫落自己飛到了王詡手中，接着「咔咔」兩聲脆響，六邊形銅鎖從內部被打開了。
一旁打盹的妖族守衛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往鐵門這邊望了一眼，似乎根本看不到王詡，而銅鎖從外觀上看也沒有任何異常，於是便換了個姿勢接着睡。
王詡則是完全一臉懵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肯定是那金色雙瞳的主人替自己做了決定，剛想轉身罵人，「啪」地一聲脆響，王詡臉上吃疼，眼前一花，再次睜眼時，看見的是廖白虎圓滾滾的胖臉和怪異的表情。
王詡：「你打的我？」
廖白虎：「……啊。」
王詡：「你不睡覺打我幹什麼？」
廖白虎上下打量著王詡，不確定地說道：
「不是，剛才我起夜，有一瞬間，我看你好像……好像半透明了。」
王詡眉毛一挑：「半透明？什麼樣子？」
廖白虎皺眉：「就是……就是很不真實。」
王詡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着廖白虎：「滾蛋！我看你是餓暈了，趕緊睡覺！」說完側身躺下，背對着廖白虎不再搭理。
「沒道理啊？難道真的眼花了？」
廖白虎嘟囔著躺了回去，王詡卻表情嚴肅，心臟狂跳。他拿起緊握的右手，緩緩打開，掌心中赫然有一顆鴿子蛋大小的藍色半透明石頭。
第二天的勞役王詡完全心不在焉，昨晚被廖白虎扇了一巴掌后就再沒敢睡，精神狀態極差，還時不時往礦坑深處方向張望，既擔心發生點兒什麼，又擔心什麼都不發生。
「東張西望特么什麼吶！老實幹活！」
一名監工喝罵着掄起棍子抽在王詡背上，王詡悶哼一聲站穩身子，拿起鋤鎬繼續幹活。
監工走後，廖白虎湊過來低聲說「行啦，別操心啦，先顧好咱們自己吧。」
王詡一愣：「啊？操心什麼？」
廖白虎用下巴點了點王詡之前看的方向：「我知道你擔心那兩父子，那男的已經丟了魂兒，恐怕熬不了幾天了。」
王詡順着廖白虎的視線望去，果然看見昨天那兩人。孩子仍是一身泥污，男人眼眶深陷，眼神空洞，走路虛浮，看來昨天的打擊太大，已經將男人的意志摧毀殆盡。
「那是求死的面相，我們無能為力的，只是可憐了孩子啊。」廖白虎嘆了口氣，他身為捕快，見多了那些家破人亡后一心求死的人。
王詡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道：「白虎兄，如果說我們順利逃走，代價是犧牲這裏所有人，你會怎麼選？」
廖白虎想了想，反問
（本章未完，請翻頁）
道：「你覺得他們算活着嗎？」
王詡沒有回答，廖白虎語重心長地說道：「就算為了玙璠妹妹，你也沒得選。」
嘩啦啦一陣石頭散落的聲音，運送礦石的板車翻倒，將男人半個身子埋在了下面。
孩子驚呼一聲趕緊上前扒開礦石，離得最近的王詡和廖白虎也衝過去將男人拖了出來。
礦石不多，體積也不算大，按說不會造成太嚴重的傷，但男人躺在地上氣若遊絲，眼看就要不行了。
孩子跪在一旁不知所措，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王詡看得心中一疼，剛想勸慰幾句，之前打王詡的那名監工湊了過來，大聲呵斥：
「都圍着幹什麼吶？躺着那個，我警告你別給我裝死啊！」
廖白虎趕緊把王詡拉到一邊，男人沒有爬起來，孩子緊咬下唇，抓着男人的胳膊試圖將他扶起，眼淚雖然止不住卻始終沒有哭出聲。
監工見狀也懶得多問，不能幹活的奴隸沒有價值：「來個人搭把手，這人不行啦，拖走吧！」
孩子聞言渾身一顫，一邊使勁搖頭一邊更加拚命去扶男人，但小小的身板根本沒辦法讓一個脫力的成年人重新站起來。
另一名監工過來將孩子推倒在一邊，抬着男人放上板車，所有人都知道板車的終點在哪兒，孩子再也忍耐不住，縱身撲在男人身上哭喊：
「我爹沒有死！你們不要殺我爹！」
監工愣住了，廖白虎張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詡卻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那是清脆的，屬於十五歲少女的嗓音。
「女娃兒？」廖白虎先是嘟囔，隨即突然反應過來，低呼一聲：「糟了！」
果然，監工薅起女孩的頭髮，仔細端詳一番后，興高采烈地朝着遠處大喊：「頭兒！你來一下，有驚喜嘿！」
薛良仁一邊溜達一邊懶洋洋的問道：「什麼驚喜啊大呼小叫的？」
監工：「昨天那個娘們兒，她家不是兒子，是個閨女！」
薛良仁一聽腳步飛快，來到近前看着髒兮兮的女孩，皺着眉吩咐道：「去打盆水來！」
監工嘿嘿笑着迅速從旁邊端來盆水，薛良仁一把將女孩的頭按進木盆中，像涮抹布一樣涮著女孩臉上的泥污。
看着不斷掙扎的女孩，王詡目眥欲裂，剛想上前，身後的衣服卻被廖白虎狠狠拽住。
「王詡！你想幹什麼？送死嗎？你妹妹還在等你回去！」廖白虎咬牙切齒，拳頭捏地嘎嘣響。
直到女孩快要暈厥，薛良仁才將她的頭拽出來，看着那張稚氣未脫的精緻小臉，嘿嘿笑道：
「真想不到啊，長得比你娘還好看。那王八蛋還敢騙我說是兒子！」說着扭頭裝模作樣問旁邊一個監工：「欺瞞監工什麼罪？」
監工冷笑道：「死罪！」
薛良仁：「聽見沒有，你爹肯定是活不了，至於你用不用死，就要看本大爺心情了。」
女孩劇烈咳嗽著，看向薛良仁的眼神沒有絲毫畏懼，只有滿滿的憎恨與不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