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情起五

第56章 情起五

「可以。」少年微微歪過頭,看向屏風倒映出來的人影。

謝寧潛在水底,心驚膽戰地望着一臉鎮定的許扶清,聽着他們之間的交談,忍不住抬起手,想提醒一下他。

可手伸到一半,沒地方落。

動哪兒?

哪兒哪兒都是沒衣裳的,會直接戳到他的皮膚,就在她猶豫期間,許扶清伸長手,拉過一件紅色的薄寢衣,蓋在水面上。

林少如得到允許,快步地跨過屏風,視線先是往四周謹慎地看一遍,再走到柱子後面檢查。

謝寧憋不住氣兒了,她在現代學游泳的時候,憋水這一關總是過不了,能憋到現在已經是自己的極限,再憋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氧氣一點一點地流失,胸腔像是被水擠著,很難受。

不行了。

要死了。

謝寧正要從水裏面出去,許扶清便埋首進來了,彷彿早有預料,紅色薄寢衣蓋着他們,唇瓣相碰,藉著水聲掩蓋。

他將自己的氣渡過她,她求生似地汲取著。

少年指尖輕輕地撫摸著謝寧的側臉,卻一寸寸地收緊力度,喉結微動,緩慢而又侵略性十足地渡氣給她。

他們皆沒有閉上眼睛,瞳孔兒映照着對方。

謝寧看得有些恍惚,不得不說,他的狐狸眼太有蠱惑性了,看久了容易陷進去,就像是會吸人的深淵,隱藏着未知的危險。

於是,她閉了眼兒。

不看還不行嗎,謝寧的意志力堅定,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卻被他悄無聲息地覆蓋上,一根一根地鬆開。

她又睜開了眼睛,對方眼珠子一轉不轉地盯着自己。

林少如過來了。

他望着鋪着紅色薄寢衣的水面,眯了眯眼兒,一步步走近,「許公子,你怎麼了?」

嘩啦一聲,許扶清直起半個身子,還是在浴桶里坐着,下半身被紅色薄寢衣掩住,水波漣漪不斷,他唇色紅潤,容色妖冶充滿艷色。

「沐浴啊。」

他抬起微粉的眼尾看林少如,語氣嘲笑。

林少如停在了距離浴桶一步遠的地方,目光打量著慢慢地恢復平靜的水面,似很是疑惑地發問:「沐浴為何要在水上面鋪着紅寢衣?」

許扶清染上淡淡潮紅的臉逐漸變回冷白。

他低低地笑了聲,笑聲似樂,「不想讓你看呢,雖說林公子是男兒身,但我就是不喜歡啊。」

言罷,指尖微探入水中。

他神態慵懶,緩慢地攪動着,發出旖旎的水聲,水沒過指間,漣漪不斷密不可分。

謝寧換氣后一動不動地藏在浴桶里。

聽到這句話,眼神開始不受控制地亂瞄,但也強行地停在了少年窄腰以上的位置,白如曇花,肌肉勻稱,多一分則多,少一分則少。

養目得很。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她默念著這個詞,乾脆直接地閉上眼睛,正所謂眼不見為凈,但視覺受限后,聽覺會變得無比靈敏,許扶清正在攪動着水。

水裏面融合了一抹淺淡的松木香,謝寧身體也被侵染到了。

林少如又看了一眼浴桶,見沒傳出什麼動靜,只好作罷,在臨走前,思忖再三地問:「許公子是何時知曉我乃男兒身?」

謝寧又快要憋不住了。

要是他們再聊下去,她恐怕得死了。

許扶清攪動水面的手指一頓,語調很淡,「這個啊,很久了。」視線似不經意地掃過他下半身,唇角彎彎地反問,「你很在意我是什麼時候知曉的?」

很久了?

謝寧的意識隨着憋氣時間長有些渙散了,但腦子還是能轉動的。

不是在他們來林府的第一天晚上撞見了林少如換衣裳,然後才知道林少如是男子的嗎,難不成許扶清之前就見過他了?

自從那處沒了,林少如對所有人的眼神都極其敏感。

見許扶清的視線有一瞬間地落到了那處,林少如咬緊了下牙關,向來沒多餘情緒的臉有一絲破防,不過很快便調整好了。

「沒有,只是希望許公子能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許扶清唔了聲,一幅滿不在乎的模樣,又換回之前的稱呼,笑得無可挑剔,「那就請林姑娘先離開了,我還要繼續沐浴呢。」

林少如頷首,越過屏風出去。

還沒等他踏出房門,謝寧死活憋不住了,再憋真的會昏厥過去,小腦袋從水裏冒出來,屏風瞬間倒映出兩道人影。

還有不可忽視的水聲。

林少如反應敏捷地快速回頭,卻見屏風那裏一道人影也沒有,想必許扶清又浸入水裏了,當真是個怪人。

門闔上了。

怎麼又來了啊,謝寧耳垂瞬間紅似滴血,許扶清墨發隨水波漾動,時而掃過她,皮膚泛起難以言說的感覺。

她受不住,不管不顧地推開他,一出到水面就趴到浴桶壁上,瘋狂地大口大口喘著氣。

還是出去更安全,謝寧想着便站了起來。

少女的腳踝在水底被一隻手力度不大不小地一拉,她又跌了回去,幸好及時地攀住浴桶邊緣,不然肯定得嗆水了。

「你......」謝寧用含着疑問的眼神望過去。

許扶清不急不慢地鬆開了她的腳踝,手輕輕地搭上謝寧的后腰,道:「謝寧,你看了我。」

嗯?

說話說到一半是什麼意思?謝寧轉過頭看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聽少年音色柔和得似溪水流石地道:「你看了我的身子呢。」

「……」謝寧感受着腰間的冰涼,那叫一個惶恐。

看一眼還要負責?

不是,他這是在逗她吧,這種話一般出自古代女子的口,謝寧還是第一次聽男子說,而且對象還是許扶清!

她語無倫次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先聽我解釋啊,你也看見了,若不是林姑娘追着我,我也不會爬上屋頂,掉下來。」

許扶清突然傾身過來。

他撫上謝寧濕透了的心口,感受着心臟一下一下地跳動。

「謝寧,你心又跳得很快,是在怕?可你怕什麼呢,怕的不該是我嗎?驀然闖進我房間的人是你,撞見我沐浴的人也是你啊。」

言辭輕快,卻似句句有理的樣子。

極為能言善道地打斷了她的解釋。

謝寧撲閃着眼睛看着許扶清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些話,怕?他字典里居然會有這個字,笑話,她不信。

「所以,是我吃虧了。」

少年慢悠悠地說道,指尖緩緩地劃過腰帶,卻沒有挑開,俯身唇瓣溫柔地碰上她搭在木桶壁的纖指,笑得彷彿天真無邪,「謝寧你說該不該彌補我。」

我靠,剛想問要怎麼彌補的謝寧下意識地想抽回手。

但收不回來。

他笑得燦爛,謝寧的手指有點兒細疼,可更多的是令人心顫的酸麻,她愣愣地看着這一幕,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指尖破了。

許扶清細細密密地撫摸著被自己弄出來的小傷口,悶悶地輕聲一笑,使謝寧聽得心頭一震,又不能立馬離開。

他眼帘垂下,喉結弧度明顯,上下滾動着,面上有剛剛被濺到的水滴,順着下頜滴落,沒過喉結,再往下滑,看着有少許媚人。

少年吐字有些含糊地問:「我有點兒好奇,你為什麼去林姑娘的房間啊。」

謝寧禁不住地輕哼了聲,爾後又覺丟臉。

她死死地咬了下唇,強裝鎮定,掩蓋着內心的真正想法,如實道:「我沒去他房間,我夜晚睡不着,出來逛逛,見林夫人帶着一名小姑娘從外面進來,就想着跟上去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

許扶清嗯了聲,飄在水面上的長發拂過謝寧。

「然後呢。」他語調極像在閑聊,輕輕慢慢的,沒什麼起伏。

還沒完沒了了,謝寧被許扶清這般弄得頭昏腦脹,身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了,她靠着另一隻空閑的手把住浴桶壁才沒掉進水裏。

「我就發現她,嗯...」謝寧眼皮顫抖下。

好想打人,她忍住,「她、她帶回去的小姑娘沒有舌頭,被人割了,我不知道是誰割的,再探頭過去看的時候,發現林姑娘也在房間里。」

許扶清終於抬起眼帘看謝寧了,似笑非笑,「就這樣?」

其實還有些事情沒說,關於林夫人喊正卿這個名字和林府跟許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謝寧不知道他會不會厭惡別人查自己的過往。

可她也是迫不得已。

不然什麼也不知道,還要保住許扶清的好感,處於很是被動的位置,像只待宰的兔子,毫無反抗的能力。

再說,謝寧也不能表現出對許府有半分了解,否則以許扶清的腦子,絕對會察覺到不妥,她得隱瞞這事。

「就這樣便沒了?」他淡淡地重複問。

謝寧指尖微僵,躊躇了下,又道:「再後面我就逃了,在去那裏之前,我沿途做了記號,但不知為何,回來的時候就沒了,結果迷路。」

說到這兒,她口吻略帶無奈,「我沒法子,就爬上了屋頂。」

聽到記號都沒了時,許扶清眨了眨眼。

「原來如此。」他慢慢地吸著血,帶着微甜,如魑魅魍魎,惹得她心臟狂跳,「那林姑娘說你闖進他的房間,是撒謊啊。」

謝寧呼吸發顫著,腰麻了,點頭:「沒錯,是他撒謊。」

「真壞。」許扶清笑着,本變回蒼白色的臉又漫上了紅。

這個真壞,也不知是在說誰。

少年吐息落到她潔白的手腕,輕拂而過,手腕戴着的銅鈴鐺帶着冰冷的涼意碰過似白玉的皮膚,他也跟着低下了頭,抿唇。

過了一會兒,就在謝寧想開口說別的話的時候,許扶清抬了抬眼,指尖繞到她背後,隔着衣裳劃過蝴蝶骨,輕敲了下,似警告。

「那謝寧有沒有撒謊呢?」

「你說什麼?」謝寧隱隱覺得不對。

許扶清唇角帶着血漬,似半人半鬼般,側臉陷入陰影之中,暗得進不了半點兒光,無故地呵笑一聲,不厭其煩地重複。

「那謝寧有沒有撒謊呢?」

謝寧心咯噔一跳,怎麼聽都像他在懷疑自己話語的真實性,卻還是道:「我沒有撒謊,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沒說出來的只能算是隱瞞,算不上是撒謊和欺騙。

水慢慢地變涼了。

她又想往浴桶外面爬了,卻還是被輕鬆地拉回來,謝寧呼出口氣,似發自內心地勸道,「水涼了,我們再不出去可能就要生病了。」

「跟謝寧一起生病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啊。」

許扶清不以為意,抬手摸過浴桶沿邊,再覆上她也染了些濕的腦後勺,若不細看兩指間,壓根兒看不見多了一根細細銀針夾在其中。

謝寧自然是沒留意到他的小動作。

只覺得無語凝噎。

有時候她真的想把他腦袋瓜拆開看看是不是完全跟其他人構造不一樣,腦迴路新奇得很,自己時常跟不上,人跟人之間的的確確是有不可逾越的鴻溝的。

「跟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眉眼彎彎的,煞是好看。

銀針靠近了點少女的腦袋,問,「沒有一絲隱瞞嗎?」

而少年另一隻手卻似極愛憐地撫摸着她的側臉。面對欺騙、利用自己的人,一向都是除之而後快,無論是誰,毫無例外。

不管是假借他人之手,還是親自動手。

在攬天書院的老嬤的死便是如此。

不管是佛,還是人,他們總會欺騙,是以,許扶清從來沒有真正地相信過任何人。

謝寧右眼皮跳得厲害,「沒錯,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頓了一下,她目光沒一點兒躲閃,將慌張盡數咽下肚子裏,再回答後面那個問題,話語堅定,「沒有一絲隱瞞。」

「好啊。」他眼睛緊盯她。

良久,許扶清才微微地一笑,近乎完美的肩胛骨在燭火的映照下,白得晃眼,指尖一動,銀針轉而刺進了自己的指腹。

銀針入體不夠疼呢。

那還是等以後再換一種法子吧。

隨後,他鬆了手,銀針無聲無息地墜入水裏。

天旋地轉,謝寧被少年帶進了水裏,水花四濺,落到浴桶外面的地板上,蒼白纖瘦的指骨越過沉沉疊疊的素色衣裙,冰涼似不小心又似是故意地擦過。

「謝寧之前還欠我一個擅自摘下蒙住眼睛的髮帶的懲罰,還記得嗎?」

他說到一半,她原本打了結的細腰帶鬆開,逐漸地沉入水底。

謝寧一怔一愣的,這是哪兒跟哪兒?

不過得承認的是許扶清的記憶力也未免太好了,到現在還記得上次蒙眼那事,若不是他今晚突然提起,她倒是要徹底地忘記了。

「啊!」

謝寧正想着該如何擺脫這一局面,忽然猛地蹬了一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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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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