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知道我想知道的

「你知道我是誰嗎？」

蓋不亂盯着跟前怪笑着的老頭子，眼裏有疑惑也有警惕。

「老先生，我不太知道。」蓋不亂見他沒有走的意思，想了片刻說道。

「哈哈哈哈，我來告訴你我是誰，我是你的貴人，」老頭滿臉皺紋擠弄在一起，笑的時候咧著嘴角，有些怪異，「我這有件差事，你要是做好了，只要我力所能及，我能滿足你所有的要求。你肯不肯做？」

蓋不亂清楚眼前的老人腦子多少不太正常，但還是很有禮貌地問道：「老先生，請問是什麼差事？」

「是什麼差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你要是想知道昨天那端你半碗粥的人是誰，想知道那包子是被誰拿走了，想知道半旬前那個污衊你偷東西的人是誰，想知道上個月搶你衣服的人是誰，想知道......」

老頭越說越來勁，說着說着口水一個勁得往嘴外滋，滋到了蓋不亂佈滿困惑的臉上。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你的這些事情是嗎？這個我可以告訴你。」老頭說完，吸了口氣，閉上了嘴，臉上猙獰的表情褪去，各處擰緊的皺紋漸而變得平和，直至臉上面無表情。

老頭嘴巴不見動，但確確實實讓蓋不亂聽到了他的聲音，他的聲音迴響在蓋不亂的腦子裏，震得蓋不亂的腦子有些迷糊。

「因為我曾經是住在天上的仙人！即便我墮落至此，我依舊是神！」

迷迷糊糊的蓋不亂，覺得自己想錯了，不是這老先生腦子不正常，是自己腦子不太正常，都開始有了幻覺了。

自覺腦子不正常的蓋不亂稀里糊塗地跟着他覺得腦子不正常的老頭回到了老頭的家。

那是棟氣派的別墅，緊挨着郊外的林木區，別墅里有十來位傭人跟一個顧事的管家，還有一隻貓和一隻狗。

花費了好些日子，蓋不亂才發現自己腦子其實挺正常的。

「師父。你需要我做着什麼呢？」躺在草坪上曬太陽的蓋不亂，對着身旁一同躺着的老頭問道。

「先多曬會兒太陽，太陽是我們所有人的神靈，他能曬去你身上的污穢，跟你乞丐的過往。」老頭說道。

「好，那我就多曬會兒，師父我想請教個問題，為什麼能把乞丐的過往也曬掉呢？我以前不一直都是乞丐這個身份嗎？」蓋不亂問道。

「過往的事實自然無法改變，但有些東西不一樣，氣質，性格，習慣，甚至命數這些東西，在你們人身上是最容易變更的。就像你現在還是保留着過去乞丐的習慣吧，每天都會省吃儉用，洗澡也是凈個身就好，這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好，但這是你乞討生活養成的，那就不好了。這太陽能消滅去的不是過去的事實，而是過去堆積下的腌臢，能明白嗎？」老頭說道。

「明白。」蓋不亂點頭，回答道。蓋不亂很聰明，老頭說得也不難理解，所以他很明白。明白后的他專心致志，放開身心去體會感受這太陽的照耀。

師徒倆躺着，曬了整整一周的太陽。太陽不曾落山，也不曾偏移。蓋不亂知道這是師父的好手段，便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這太陽曬得蓋不亂很舒服，很滿足。他的每個毛孔，每個細胞，甚至每個分子，彷彿都被洗滌一通了。蓋不亂最後舒服得呻吟起來，他臉色紅潤，嘴裏吐著熱氣，雙手不自覺地在自己胸膛滑動。

這場太陽的洗禮就是老頭送給蓋不亂的第一份大禮。

「小子，雖然現在你我二人明面上是師徒身份，

但我們實際上仍是交易的關係。我很中意你，所以那太陽日晒是送你的，不要求你什麼，你現在想走就可以走。但如果你選擇留下來，那你就必須遵從我們之間的交易規矩，你滿足我的需求，我也會滿足你的需求。我先說明我的要求，我要你將來修成的第一個神格，但取走神格是極其痛苦且危險的事情，我可以保你不死，但修為未必能保下來。你選擇留還是走？」老頭雙目炯炯有神，目光穩穩落在蓋不亂身上。

「師父，我對我的出生，我的遭遇，並沒有什麼不甘不滿。即便我父母死於災禍，兄弟姐妹都不知所蹤，我依舊不覺得有悲傷，有憤懣之類。我可能生來就是個無情的人，但我一直有一件事想去做到，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我所有想知道的事情，我想知道我爸爸媽媽的遺體安葬了沒有，想知道我哥哥跟妹妹的去向，還有很多事想去知道。想必這些師父你早已看出來了。」蓋不亂眼中的光芒愈發閃耀。

「我以前感到不解的事，師父你應該都能告訴我。但以後發生的事，可能你也未必都能全部瞭然。但我的需求，一直會是『知道』這份能力。」蓋不亂說完了，雙眼對上老頭的雙目，年幼對年老，稚嫩對老辣，兩者目光飽含的信息極為複雜，中間的信息差，比凡人與神仙的差距甚大。

「真是個好小子，神都不能做到知道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事，你倒是敢去想。我不能保證你一定能知道所有你以後想知道的事情，但我能給你一個種子，你可以去培養它，它能幫助你去窺盡天下。但培養它是件很艱難的事情，無比艱難，甚至有神為此殞命，我會幫你，但你要想清楚。」老頭對蓋不亂說道，他笑着，笑得一如既往地古怪，可能他只會這麼笑。

「生死有命，徒兒先謝過師父。」蓋不亂跪伏在地，磕頭說道。

接下來的數月，老頭並沒有教蓋不亂些什麼，只是領着他練了幾套防身的拳法，教他識字，儘管很多字蓋不亂都認得，但蓋不亂還是很耐心地學，後來老頭教他學外語。此外老頭讓他看書，看世界十大名著，看中國古典四大名著，看先秦史，也看近戰史等等。老頭還教他去彈鋼琴，拉二胡，拉小提琴，吹簫，吹笛子等等一眾樂器，西方東方的都有。老頭教得快，蓋不亂學得也快。明明只是短短八個月，蓋不亂學得了比八年還多的知識。

「人類的精神文明，遠遠富足於神的文明世界。」老頭對蓋不亂說道，「不亂，永遠不要放棄對精神思想世界的探求，你現在學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精神的成長對你將來進行種子的培養，對你以後的成長，都是無比重要的。多看書，對待人，多見事。」

「明白，師父。」

「我帶你去見個人，讓他給你開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