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於玉峰架着他起身，蒼雲不悅地甩開他，眼光在女屍上不舍地遊走許久，三人這才走出小窟前去集合之地。
這迷窟以一大主窟連接着數個小迷窟，其間道路蜿狹難行，一路上蒼雲還在不停咒罵着。
三人方走入迷窟，窟內已多了一名白衣白髮如孤峰獨立之人。
見到這人，窟內空間彷彿凍結一般，陰寒氣氛刺著膝蓋骨，三人不約而同跪地喊道:"師父!"
老人眯著如豹般迷離深邃的瞳，並掃了他們，點頭問道:"怎麼這麼久?"
鶴明閣回頭看了蒼雲一眼，示意要他自己解釋，蒼雲低着頭掩飾道:"剛、剛剛老六忘了拿武卷，所以我們又回頭去找。"
老人瞳子一移，眯著鶴明閣問道:"是嗎?明閣?"
鶴明閣不敢多說些什麼，只是點點頭，老人也點點頭，倏地拐杖突出，三人連影子也沒瞧見，肩上已又痛又辣地各中了一記教訓。
孔於天眾人遠遠便看見師父出現，接着見三人不意外地又被教訓，但沒人敢笑出來，空間中凝結的感覺也越來越沉重。
白衣白髮的冉萬極用輕移的腳步如鬼魅般走近，眾人不敢怠慢，一同單膝跪地喊道:"師父!"
冉萬極眯着眼，掃視了一片散落滿地的牛皮卷，眼光移向小徒弟季風火身上，問道:"怎麼了?"
季風火唯唯諾諾說不出，孔於天抬頭開口道:"師父!他將武卷燒毀了……"
冉萬極打斷他的話，說:"我有問你嗎?他要是連自己向我解釋的本領都沒有，我就真要懷疑你這個二師兄平常究竟在做些什麼?"
孔於天沒有回話，冉萬極帶着不悅說:"全部起來!"
眾人方欲起身，冉萬極又以拐杖指著孔於天，冷道:"你繼續跪着!孔於天隨即又回到跪姿，冉萬極又補道:"雙腳!『
孔於天立刻改單膝為雙膝跪下，臉上不見絲毫表情。
眾人見此情此景，紛紛避開眼神不敢注視，只聽見冉萬極用異常溫柔的語氣問道:"我說二師兄，你到底有哪幾次辦事是可以讓我滿意的?"
孔於天低着頭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忽然變的空洞起來，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位舊人……
"哪幾次，回答我!"冉萬極突然的呵斥，洞窟亦因宏大的音波，紛紛落下沙土，火把忽地減弱，隨後又慢慢亮了起來，眾人耳中也是嗡嗡作響，良久不絕。
忽收忽放的耳鳴中，孔於天又想起那人，間接令師父逐漸失控的人……
"於天，我要走了!"大師兄姬無滅一推開門，便這樣告訴自己。
孔於天還沒理解師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解問道:"師兄，不是才回來嗎?又要走去哪?要不要我替你給師父帶個信。"
姬無滅低頭，眼神突地渙散了一下，隨即抬起頭眼神一凜道:"於天，你聽好!我要走，是指離開青雲台，我不會再回來了。"
孔於天驚問:"什麼!師兄，你為什麼突然要離開?"
姬無滅緩緩道:"師叔死了!"
孔於天睜大眼:"怎麼會!是誰做的!"
他還記得這個師叔，人很和氣，收養了很多因病被拋棄的孩子。
"是師父做的……"姬無滅淡淡說道，彷彿自己也不願相信。
孔於天急道:"師父!怎麼可能!"
姬無滅凝住鼻中的酸說道:"不說了，師父只怕就要回來了，於天，你跟不跟我走?"
"我……我不知道……"姬無滅見他一時下不了決定，心知師父還不至於傷害他，拍拍他的肩淡淡道:"我真的得走了，凡事小心。"
姬無滅快速沖入自己房中，拿了劍與銀兩轉身便離開，臨出門時他回頭望了二師弟，點了頭轉身便匆匆離去。
但姬無滅卻不知，門外不遠的樹叢中，一身白衣的冉萬極正目送自己最倚重的大徒弟離去，門內、門外的人看着離去的身影，心中都稍稍起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不解、背叛、懷疑、愧疚嗎……但究竟是什麼?這時的兩人都不懂，但也許都有吧……
"孔於天，我要你回答我!"一句沉而有力的話語打斷他在回憶里的迷惑，他抬頭望向師父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孔，想着大師兄是否在當初便已看穿這張猙獰的臉。
孔於天沒有回話，卻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把想問的、想說的，隨着當年師兄離去后，師父走進門的沒落，一同收回深深的心底，藏起來。
冉萬極知道他不會回答，自從那一年，他們一起目送著姬無滅離去的那一天起，這個執拗的二徒兒便不再與他爭執過了。
不知是體貼還是恐懼，也許更有可能是看輕，冉萬極將這些年對自己的感想全投映在他人的眼光中，先扭曲了自己，接着他又扭曲了這世界，再逼着別人活在他扭曲的規則之下。
冉萬極知道他不會回答，慢慢將眼神移開，看着站在一邊的玄鏈。
玄鏈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跪着的二師兄，接着慢慢將膝蓋曲了起來，準備和師兄一起跪，冉萬極嘆了一口氣，歪著頭有氣無力問道:"你又想幹什麼?"
玄鏈頓時停下動作，腳呈彎曲狀，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身邊其他人，所有人都不知他在做什麼，只是瞪大了眼盯着他。
尷尬的狀態停留了大約三到五秒，玄鏈又吞了口口水，慢慢站直了身。
冉萬極瞪了他一眼，搖頭嘆氣，以拐杖用力向地一蹬罵道:"廢物!全是廢物!"冉萬極轉頭離去，眾人不敢與他眼神相對，紛紛低下了頭。
直到白衣身影出了洞口，玄鏈馬上對孔於天吹了口哨、挑了挑眉示意他可以起身了，孔於天起身後背對眾人，誰也不理。
玄鏈討了個沒趣，轉頭望向眾人，卻見每個人都面無表情，只有於玉峰笑**地看着他，玄鏈馬上笑着對他挑了挑眉，於玉峰也十分配合地對他也挑了挑眉。
林語舒看着兩人，低聲暗罵:"兩個傻子!"
孔於天回過身來，語氣已見平穩，問道:"確定是六十四人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甌海一個個問去，最後回頭向孔於天道:"二師兄!確定是六十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