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
翌日。
這是青雲宗弟子前去獵殺妖獸的日子。
大多數人都是緊張和興奮。
而一向高掛明晃晃的艷陽的修真界,卻忽然間飄起了雪,很大很大的雪。
它來的猝不及防,讓大地萬里白素,好似一堆堆森然白骨。
平地泛起的寒風忽然間遮天蔽日,捲起來了最上層的白雪,也卷出了不知誰犯下的鳥的罪行。
……
洞府里,蘇醒微微睜開雙眼。
經過一日一夜的修鍊,那兩顆中品靈石已經是黯淡無光,而他,也已然突破至八階境界。
蘇醒長呼一口濁氣,周遭翻湧的靈氣漸漸平息下來。
沒有欣喜,沒有驚訝,他看着窗外飄飛的雪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他總覺得這場雪來得,是那麼的巧合。
他走出洞府,腳步踏在雪上發出「咯吱」的聲音。
有些刺耳。
此時的青雲宗十分冷清,宗門沒有具體規定何時出發,這些興奮的弟子自然是早早的便出了宗門。
蘇醒也不再停留,三步並兩步式地小跑着。
出山門時,鬼使神差的又回頭看了一眼,那是思過崖的方向。
逐漸遠離了青雲宗,蘇醒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內心的不安也平復了幾分。
青雲宗從沒有過這樣的集體活動,而且還是規定凶獸來讓弟子獵殺,還不取妖丹。
其他人可能雲里霧裏只是興奮,但蘇醒明白,需要獵殺的凶獸大部分和那頭刀角虎一樣,被魔氣感染。
步青雲已經出了事,而且之後會如何還是個未知數,所以蘇醒不希望再有其他人出現這種情況。
蘇醒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可能是浩然正氣,也有可能是因為愧疚,但無論如何,他都不允許魔氣再度侵蝕任何人。
這一次,他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每一頭凶獸,還要應對更多的凶獸。
在宗門分發的特定玉符中,不僅有凶獸的信息,還有凶獸的喜好以及常出現地。
這樣方便了諸多弟子。
蘇醒將神識探入其中,粗略的掃了一眼大致的內容,然後在一個名為「雪蟒」的凶獸的信息處仔細閱讀起來。
雪蟒:通體銀白色,身長數米,攻擊手段為蛇牙撕咬。
具體實力:約有鍊氣九階。
生存地點,應對方法等也一一在玉符的介紹中明晰。
蘇醒注意雪蟒不是因為他覺得雪蟒容易對付。
相反,在這樣的天氣中,雪蟒反而是最難對付的。
但這都無所謂,蘇醒在意的只是雪蟒生存的地點與他現在的位置比較接近,實力方面他也有所把握。
在了解完雪蟒之後,蘇醒飛身至一棵需幾人環抱的大樹之上,腳尖在枝葉上輕點,一約數米,身形開始在山脈中不斷閃爍,時不時的停下腳步探查一番。
蘇醒如今鍊氣八階的實力,能感知到的範圍還不大,大概只有他自己周圍的十餘米。
但這差不多已經夠了。
雪蟒性情貪婪且暴戾,面對比自己弱小的人族修士,是百分百會主動出擊的。
這一點不用疑惑,因為在蘇醒的感知中,已經出現了雪蟒那道充滿著敵意的氣息。
一時間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安靜下來了。
蘇醒抱着劍,在落滿雪的枝丫上靜靜地站着。
雪蟒天生謹慎,在它的世界裏,雖然蘇醒的修為實力比它低了一階,但這不足以讓它放鬆警惕。
人族修士的實力不能單單靠修為來判斷,誰也不知道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麼秘寶。
突然的一陣寒風襲過,抖落無數枝葉上的落雪,唯獨蘇醒所在,紋絲不動。
近了!
雪蟒已然到了蘇醒身形之下。
「嘶!」
猛地,一條如人大腿粗的銀色雪蟒陡然躍起。
雪蟒雖匍匐在地上,但若真的發力,也同樣能躍起很高的距離。
最起碼……撕咬到蘇醒沒問題。
雪蟒張開了血盆大口,恐怖而噁心!
寒芒閃爍的蛇牙讓氣氛顯得更加的肅殺。
使人不自覺的發冷,感覺自己身處極大的危險之中。
蘇醒冷笑一聲,腳尖輕點,飛身向上。
而後直接拔劍,俯身向下直衝。
劍徑直地抵在雪蟒血盆大口的兩側。
蘇醒瞬間運轉靈力,劍身泛起一層淡淡的光芒。
身形不停,劍直接劃破了雪蟒的身軀!
「砰!」
一隻鍊氣八階的凶獸直接隕落,大口還張著,蛇牙上多了幾絲血跡,袒露在外。
雪蟒的血是黑色的,黑的令人作嘔。
……
青雲宗,此時偌大的青雲宗只剩下幾位長老和執事。
「流風,那些凶**給這群小子真的沒問題嗎?」
「負傷是肯定的,但不會有大問題,況且他們整日待在宗門中閉門修鍊,沒有實戰經驗反倒是對他們不好。」
「雖然如此,但……」
「沒什麼好說的,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有玉符,就算出了事我們也能夠第一時間感知到不是嗎?」
眾人這才放心。
「對了,青雲那孩子怎麼樣了?」
「應該還在昏迷,無劍在那,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思過崖,無劍長老依舊盤膝打坐,他的身上也落滿了厚厚的積雪,活生生成了一個雪人。
足以見得,無劍長老在思過崖確實寸步未離。
忽然間,崖中洞內傳來一陣咳嗽聲。
無劍猛地睜開雙眼,身上的雪瞬間掉落。
他來不及多想,在陣法上稍微動了動便徑直走了進去。
思過崖除了無劍長老,就只剩下昏迷的步青雲。
而此刻,步青雲顯然已經醒了。
崖中洞內,步青雲緩緩坐起,肉眼可見的虛弱!
他盯着自己的雙手,難以置信的感受着自身的變化。
現在的他,身體里已然不是純凈的靈氣和浩然正氣,而是黑霧繚繞。
他能感覺到,黑霧帶給他的力量很強大,但同時,也很邪惡。
他不喜歡。
一瞬間,只覺得大腦昏脹,頭疼欲裂!
他不住的嘶吼哀嚎著,聲音很大,尤其在崖中洞這種地方,顯得尤其大。
而趕來的無劍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他不能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良久,那種幾乎要撕裂的感覺終於過去。
可接着,卻是身體里的黑氣再度滲入丹田。
他抗拒,他不能接受,可這只是徒勞。
他崩潰,大哭着。
一旁的無劍似乎也在暗暗抽泣著。
他修道百餘載,情感是他一直忌諱的,他也忘了自己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了。
但此刻,他看着步青雲已然紅透了的眼眶,只感覺寒風忽然間更大了。
崖中洞外的整個世界,已停的大雪在這一刻,陡然紛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