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變數
「魔族出世是定數，千年前便知曉的定數。
青雲是定數，破開魔族邪雲的定數。
只是可惜……
定數遇到了變數，便也成了變數。」
老者嘆息一聲，看着漫天飛揚的大雪，滄桑的眸子中寫滿了無可奈何。
另一名老者亦是如此，放下了已經飲盡的茶杯，雙手扶著那把木藤椅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顯得極為躊躇地緩緩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謂之變數。
上天都意料不到的事情，我們又能如何呢？
就這樣吧，如果真的到了那種地步，不是還有我們這把老骨頭嘛。
活了這麼久了，和那群邪頭一起走倒也不錯。」
說到最後，老者嚴肅的面容上竟多出了幾分笑意。
隨後慢步進入雪中，確實很慢，但很堅定。
如刀般風雪的不斷拍打下，他原本佝僂的身形竟又挺直了幾分。
與此同時，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即將壓入人世間的天空彷彿被抬高了幾分，那濃厚的如墨般的烏雲也似乎消散了一些。
望着其逐漸進入風雪之中的背影，另一名老者也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隨後也站起身來，隨意的舒活了一下筋骨。
仰著頭微微笑道：「是啊，你也沒辦法預料的事，我們又能如何呢？
不過是步步為營罷了，當年我自稱小爺的時候都沒怕過，又何況是現在呢？
哈，安坐了這麼久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倒也挺舒服的。」
隨後不知何意的搖了搖頭，身形逐漸虛幻，直到消失。
雪似乎小了些……
————
此刻仍在青雲山脈的蘇醒，將雪蟒身上寶物一點一點搜刮進了自己的乾坤袋。
他有預感，當然也肯定，未來的修真界不會像現在這般平靜，或許驚濤駭浪，亦或者天翻地覆都不足以形容。
但那一切都還屬於未知的后話，至於現在，只需要把所有該做的事情做好，把所有能夠提升自己實力的物件拿好，把自己提升起來才是最大的事。
其他的，相較起來都算是小事。
蘇醒無目的的走着，青雲山脈很大，大到極多數人都不清楚其全貌，這其中自然就包括入宗半年的蘇醒。
所以漫步山林便是最上佳的選擇。
現在來看，他還有足夠的時間走遍整個青雲山脈，來獲取妖丹和其他寶物來提升實力。
他出宗門大概已經很久了，猜想應該快到夜晚了。
但畢竟看不見太陽，烏雲壓頂下的天色也並沒有什麼變化，即使有，也是細微不可查。
作為修真者，沒日沒夜的修行是常有的事，在他們的世界裏無論白日或是黑夜都差不多。
但現在不一樣，這是在凶獸不知幾何多的青雲山脈中。
雖然天色變化不大，但那些常常隱匿在黑暗中的凶獸可不會因此便放棄獵食。
所以，這是很危險的。
或者說，在今夜過後，在這時間好似也靜止一樣的世界中，無時無刻都充滿了危險！十萬分的危險！
不管怎樣，謹慎一些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同等境界來說，蘇醒的靈力算是最濃厚的一批了，但儘管如此，他依舊是極其小心的使用靈力隱匿氣息，然後緩步輕行。
他沒有選擇在無盡的樹枝上前行。
那雖然很輕，但換在落滿雪的枝葉上，那就顯得很蠢了。
他走的不算遠，但也不算近，同樣的，他也走了很久，大雪也依舊沒有一絲停下來的跡象。
空氣依舊是那麼凝重，氣氛依舊是那麼肅殺，而這白的恐怖的人世間，依舊是那麼壓抑。
修士尚且心悸，更遑論其他的生靈呢？
不知為何，蘇醒突然想回家一趟。
他總感覺若是再不回家一次，以後便再難有機會了。這只是他的直覺，更沒有一定準確這一說，但他相信他的直覺。
他是大周王朝的皇室子弟，但不同於其他國家的皇兄皇弟般勾心鬥角。
在大周，他與他的其餘四個兄弟姐妹是真正的親人，無所不說的親人。
穿越以來，也是他們讓蘇醒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溫馨。
對他來說，這很重要！比天塌地陷都要重要。
除了他以外，大周王朝的其餘幾個孩子並無修行上的天賦，所以邁入修真界的只有蘇醒。
對於修真界，對於修士來說，尤其是蘇醒這種有天賦的修士來說，他們的世界裏時間是很模糊的概念。
即使現在不是，未來也一定會是。
他們的修為會達到一個很高很高的高度，高到可以俯視眾生，那一刻，他們的壽元會達到恐怖成千上萬年乃至更久。
但他的家人不同，他們最多也不過只有百年的旅途。
所以，無論魔族出不出世，他都想回去一次。
畢竟是至愛之人，他也不想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裏成為遺憾，也不想自己成為留在他們世界裏的遺憾。
他暗暗下了決心，打算青雲山脈的事情結束，便回家。
旋即，蘇醒便將凡俗的思緒拉了回來。
畢竟，自己的處境，不算絕對安全！
忽然間，蘇醒好似瞧見了什麼，竟微微有些出神。
隨即便大步跑了過去。
很奇怪！
在尋常的大雪天，被凍死的花束就有不少，更何況這如刀的大雪天呢？
至少蘇醒一路走來，所見到的，只有樹木的枯灰色和茫茫無際的白色。
就連那樹木都已經是將死的狀態，可現在，就在蘇醒眼前，活生生地出現了一朵紅色的花！
蘇醒不了解花，也不知道它叫做什麼，又有什麼意義，他知道這花很美。
他沒有在花上感受到任何的靈力波動，所以這朵花，只是普普通通的花！
可在這天地間，到處都是可怕的白色，到處都如同死寂一般！
就應該是萬物不生才對！
可偏偏，這朵花就長了出來！
而且是那麼的嬌艷欲滴，醉人心扉。
天地唯它！
萬物皆向風雪低頭，唯它昂首！
或許這就叫堅韌？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生命！
蘇醒抽出一絲靈氣，護在那朵花的身旁，然後戀戀不捨的離開，離開時步步回眸。
變數究竟是什麼誰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也無人知曉。
破局之人第一個入魔，是變數，在表面上看不是件好事。
但在一片死亡中開出一朵極美花，是變數，卻是一件實打實的好事。
至於那個變數本身，誰又知道呢？
但現在來看，他還是更喜歡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