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寒譚底鐵劍生輝

「你就是宋凡！」董帥突然道。他的聲音不響，卻透著一股寒意。

「恩」宋凡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而他抬起手將木桶扔入水中，水面頓時盪開一道道碧sè圓弧。緊接着，另外一隻桶也是拋入水中。

「聽說黃石真人對你很好。」董帥道。

「這倒沒說錯，恩師確實給予我很大幫助。」宋凡提起了水桶站在岸邊。

「那倒是傳言沒有說錯，難怪其門下弟子都有怨言。你是怎麼做到的？」董帥好像很感興趣，也難怪，那青雲真人一心念著葉寒風，什麼好處都給他一人佔了。丹藥自然也是多多給予。但人家身出名門，又天資聰穎和自己沒有什麼可比xìng。但是，這宋凡就有很大的參考價值。

出身不算高，天資尋常，而且更是身染蛇毒。可謂是一無可取。但是，卻仍然受到黃石真人的寵愛。

「這一點，確實不知道，可能是恩師可憐我的遭遇，故而多多關心吧。」說完，他擔起水桶，往山上去了。

董帥卻沒有忙着走，而是坐在樹下yīn涼里。看着寒譚對面的瀑布，嘩嘩下落。

直到宋凡歸來，他依然坐在樹下，一動不動。

這般，宋凡又擔了四桶水。再次歸來時，那董帥依然沒有什麼動靜，只是在山水間四處察看，並沒有去打水。宋凡一陣惱怒，如果是張力，自己幫他代勞一下也是無所謂，但此人目光里滿是不敬之sè，言語更是荒誕不經。

他放下水桶，坐在水邊。已是中午時分，太陽直shè下來，照徹潭底。

沙礫畢現，游魚成群。自己還從未注視過，不禁心曠神怡。不由沿着寒譚走着，突然，潭底一絲白光湧出，shè入眼中。只見在青碧的水底，豎插一柄古樸的鐵劍。

劍柄閃爍幽光，呈暗黃sè，劍身極薄，一片瑩白，大半截插入了潭底浮泥之中。而當初的光芒正是陽光照在露出淤泥的數寸劍身之上反shè過來的。在其一側，有一根黑sè劍鞘，上面亦是雕著太極圖案。

一睹之下，就是萬般喜愛。他匆忙脫去鞋襪，捲起長袍，走入寒譚。

潭中水溫很低，觸碰肌膚使得宋凡渾身微微一顫。但這種感覺，極是舒適。七八步之後，已是到了寒譚zhongyang。他探手摸到劍柄，力一拔。

「嘩」水面波動，而地下岩石一陣顫動。緊接着，兀自化作碎屑，在水底散開。這寒譚，乃是地下寒泉所生，又摻入山頂絕峰處漫溢而出的瀑布。

此水，乃是水中上品。在青羊宮也有溪流泉眼，但若是食用煉藥，絕對比不上此處泉水。所以，膳房用水，便是從寒譚擔入青羊宮，這種做法，已是歷時數百年，而青羊宮道人長期食用，也是收益匪淺。

「什麼？」董帥眼前一亮，瞳孔收縮，嘴唇微張，滿臉通紅。他驚訝地看着眼前這柄劍，他乃是出自煉劍師家族，自然一眼看出了這把劍的不凡。

驚愕之後，身形一晃化成一道黑影已來到宋凡面前。

「這是什麼，宋凡師弟給我看看如何？」他露出一絲微笑，聲音輕柔，微微顫動着，讓人聯想到清晨迎風擺動的草葉上上露珠。

他的手慢慢地伸向那柄劍。

宋凡瞪了他一眼，見他這般嘴臉先是一陣作嘔。但還是托著劍遞了過去。

董帥的眼神，完全被鐵劍牽引，從劍柄到劍尖，如同端詳一位絕世美人一般，深深痴迷，貪婪而癲狂。

而人卻漸漸上行，一直走到了陽光里。舉著劍，細心地察看着。突然，一絲兇悍之氣從面龐浮起。轉過身來。

「此劍便是我董帥從寒譚中拔出，所以，此劍應該歸我。」說着，竟然棄下水桶，往山上飛奔而去。瞬息便已不見。

宋凡大怒，身體一晃，便跟隨上去。此劍乃是自己所得，而董帥做事竟然如此霸道，實在是讓人惱恨。

在山間小道上，兩名青衣人，如同兩隻蝴蝶，翩然而動。在樹林與巨石間穿梭流連。「董帥，你站住！」

宋凡怒吼道。

五丈開外的董帥驀然轉身，他驚詫地打量著宋凡，繼而臉上浮起了一層狠厲之sè，張口咆哮道：「宋凡，我本不想傷你，這是你自找的。」

他緩步而來，面沉如水。目光里透著兇殘的火焰。年少之時，便以狠辣聞名，而進入青羊宮，處處受師兄欺凌，特別是葉寒風，使得他外表謙順，而內心暴戾。此刻，殺心已生。

他回四顧，見曠野無人，心中一安。拔劍而起，一道流光自劍體奔瀉而出，出一聲龍吟。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要因為一把破劍而丟了xìng命。」董帥恨聲道。

接着，他身形閃動，敏捷而矯健，肥胖的身軀奔跑而來。

宋凡深吸了一口氣，以鎮壓因憤怒而浮動的心魂。今rì之戰，一為鐵劍，二為屈辱，三，則是因為張力。所以，他不會退卻了。

他緩緩伸出手掌，迎風而握。一道jīng純之氣自掌間漫溢。

「死吧！」董帥咆哮著，劍鋒一掃，瑩白之氣絲縷牽連，力量以劍體為中心散開，出微微的破裂之聲。

宋凡感應到了力量的擠壓，微微一笑。比之當rì太yīn門的黑衣人也稍有不及，光憑劍氣，是難以達到傷人的境地。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待得劍體臨近，宋凡一拳擊出，所攜帶的青碧之氣，順着指尖shè出，竟如利劍之形，劈斬砍削，自四方擊向董帥。

十成青木功甚至比之《天機謠》更為猛烈，《天機謠》乃輔助修身，實際格殺之術很少，不如《孤鶴九州拳》那麼實用。

恍然如夢。

董帥睜開雙眼，卻見四方木氣縱橫交錯，根本就無處躲避。不禁大驚失sè。強悍嗜殺者，其中不乏怕死之徒，殺人時可以窮盡酷刑，而自己被殺時也是心膽俱碎。

避無可避，只得強行衝殺，他向前邁出，劍尖直指宋凡，身體如離弦之箭，飛而至。

「嗤~嗤~嗤~嗤」四聲悶響，在他的身體上，出現了四處破裂，衣裳被割為碎片，迎風而動，其狀凄楚。

而一身白練似的**上，則如被鐵梨耕過一般，出現了四道深淺不一的傷口，鮮血淋漓，紛紛灑落。染紅了地上岩石。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滲人的哀嚎。如孤狼絕望之聲。

在他的臉上，佈滿猙獰之sè。也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疼痛。深深扭曲著，如同生滿無盡藤蔓的懸崖峭壁。

接着，他再次揚起劍，衝上前來。而宋凡負手而立，冷冷地看着他。

「啊……」

他絕望地吼叫一聲，緊接着「噹啷」一聲脆響，鐵劍脫手，掉落在岩石之上。他何曾料到一向柔弱的宋凡竟然爆出如此戰力，如果那道木氣有一道劃過喉嚨，他已經是命喪當場了。

大驚之下，手腳軟，全然沒有力氣搏殺了。

其人連滾帶爬地往山下竄去，滿嘴的含糊不清。宋凡沒有再次出手，如果要殺滅此人，只需一招就足夠了，但宋凡不是嗜殺之人，只看着他的背影，由他而去。

又若有所思地站立了一會。才撿起劍，插入鞘中。整理一下衣物，去寒潭邊上取水之時，岸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着，三位少年出現在山崖邊，微笑着，看向宋凡。

宋凡一笑，擔水走上山崖，這三人便是他的三位師兄，想必是師父見他還未回去，便派弟子前來找尋。

「宋凡，師父讓你回去了。宮中水還夠用幾rì，你也不用這麼辛苦。」其中一名身材勻稱，面目俊秀的少年說道。

「不是晚上么？」宋凡問了一句。

「晚上是晚上，但是師父要你回去有事相商。」另外一名，面目瘦削，五官擁擠的少年說道。

三人邊走邊談，也未留意腳下，廝殺之後留下的血跡。片刻后已消失在山林深處。宋凡沒有見到董帥，心中也是稍微安定，以他的為人，如果到時候血口噴人，那也就難以洗刷乾淨了。

回到青羊宮，一直走到西北乾宮，黃石真人的道觀里。

黃石真人坐在樹下，十三名弟子站立一邊，黃石閉目，眾人閉口，院中一片靜穆。

突然，黃石睜開了雙眼，接着微微一笑，看着從正門穿入的四位弟子。

四人略作參拜，便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