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異變

一回實驗室，陳放和蔣依桃就被羅可寅安排的海量工作給淹沒了。

無論是未知生物的步態、散發的各種能量、棲息習慣，還是它留下的那一攤黏液，蛻掉的那一層皮，都需要經實驗室環節全面性研究。

他們這些搞科研的人，除了陶哥整體把那個牙線婆婆掛在嘴邊，其他人都是不信鬼神的，信的只有實驗室里真實的數據和表現。

陳放和蔣依桃雖然還只是大四的學生，因為被秦教授相中的緣故，之前就已經跟過實驗團隊，這次實驗他們主要是配合富省的工作，但是大基調是秦教授主導的，他們幾個處理數據的方式都是秦教授親手帶出來的，因此也算是整個實驗室的得力幹將。

埋首在實驗室快兩個周，這段時間的實驗才算接近尾聲。剩下的，除了部分材料秦教授回帶回京大以外，其餘都由富省生物研究院接手了。

幾個弟子中，秦教授對蔣依桃格外看重一些。羅可寅屬於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一心是做研究的，也不在乎這些。陳放更是兢兢業業，唯恐做的不好。幾個人的關係倒也平衡。

趁著秦教授帶蔣依桃去跟院長開會，不在的空檔，陳放偷偷問羅可寅：「師姐，你聽說過騰飛醫療嗎？」

羅可寅搖頭：「沒聽過，做什麼的？」

「好像涉及到腦部實驗，在臨江有實驗室。」陳放故意隱去了一些信息：「哦對了，姜揚師哥也是臨江的。」

「哦。」羅可寅還是淡淡的表情，沒什麼觸動。

試驗階段結束，他們便回了京都。這次跟着秦教授沾光，坐飛機回去，一出飛機場，就各自分別了。因為陳放和蔣依桃都是大四的學生，還是有部分課要修，加之參與了這次未知生物的相關實驗，都卯足了勁準備畢業論文，各自忙碌，倒也沒有時間聯繫。

日不暇給，轉眼間京都迎來了第一場雪，從容湖雖未結冰，但銀裝素裹，引來許多學子在此瀏覽賞雪，打雪仗、堆雪人，好不熱鬧。

陳放沒空，他的論文卡在幾個關鍵節點，始終過不去。他一整天泡在圖書館苦思冥想肝論文，下午準備刷個麵包吃，才看到羅可寅早上發的信息：有點事想跟你說，你今天有空嗎？

他下意識想回一句沒空，轉念一想，還是回了句：「師姐你在哪裏？」

羅可寅幾乎秒回：「我現在在研究生院實驗室。」

下午六點，天已黑透，這會還泡在實驗室里，真是學術女狂人。

「我在圖書館，咱們現在出發在六號食堂見吧？」

六號樓食堂就在圖書館和實驗室之間，陳放走到的時候，羅可寅竟然已經到了。這麼冷的天，她也沒進去，裹了一件淺棕色的羽絨服，背了個雙肩包，就站在門口屋檐下等陳放。

「師姐！」陳放沖她揮揮手，她只是淡淡的點點頭。

陳放走近，瞧見羅可寅鼻尖凍的紅透了，兩個臉頰也紅撲撲的，就連眼鏡上都霧了一層寒氣。他很有眼色的率先進去給羅可寅買了一杯熱玉米汁，才並排走進去。

「師姐，你想吃點什麼，我請你？」

羅可寅揚了揚手上的玉米汁：「多謝你還注意到我喜歡喝玉米汁，今天就讓我請你吧！」

她在小炒窗口點了幾個菜，干煸肥腸、鍋包肉、嗆冬筍，確實都是陳放愛吃的。陳放有點不好意思，其實他愛吃這些菜並不是因為飲食習慣，而是他與母親相依為命長大，家裏條件差，做起來麻煩的菜和貴一點的內臟都很少買，

就連肉菜都吃得少，所以他格外愛吃肉，也愛吃內臟。

兩個人邊吃邊說，陳放問：「師姐，今天叫我來是有什麼事情安排嗎？」

羅可寅向來喜歡有話直說，如果真是有活安排，大概不會問他有沒有空，他是故意這樣問。

羅可寅道：「我是想跟你聊一聊姜揚。」

「姜揚？」陳放蹙眉，他其實與姜揚並不熟悉，前東南之行才第一次見。

「嗯。」羅可寅正色道：「上次咱們從前東南回來的時候，姜揚已經提前回京都了。因為我們研究生組有些實驗要跟，所以我們見了幾次面。尤其是這兩個周，我們幾乎天天見面。說真的，姜揚這個人以前性格是浮誇了一點，能力吧也就馬馬虎虎，這次回來，我發現他很不一樣。」

陳放也嚴肅起來：「哪裏不一樣？」

「首先是他的學術能力，可以說是一日千里，嘖！怎麼說呢，就像是武俠小說裏面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進步簡直不要太快，甚至有些世界前沿理論，他都信手拈來，頭頭是道！」羅可寅越說表情越凝重：「如果說這是他突然開竅了，或者以前刻意藏拙的話。那第二點就太不正常了，他變得特別沉默寡言，有些時候他一個人在實驗室，我們突然進去都會嚇一大跳，他表情極度獃滯，望着一個地方就像腦袋空了一樣。有人叫他好幾聲才回過神來，他說他在思考。」

羅可寅露出疑竇的表情：「第三點，就是姜揚參加了一個學術交流計劃，聽說是有位行業大拿親自點名讓他去的，你猜猜是誰？」

陳放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誰？國外還是國內的？咱們學校的嗎？」

羅可寅呵呵兩聲：「陶耆！」

「陶耆？」陳放一臉茫然：「如果我沒記錯，咱們在前東南和陶耆先生只有過一面之緣啊。他那個時候看上姜揚了？」

姜揚在觀測一崗暈倒之前，一直和羅可寅一起給實驗組打下手，按理說沒有多餘的機會與陶耆接觸。

羅可寅搖頭：「不可能，我還以為是導師推薦的。但是導師說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問姜揚，姜揚也說不知道。」

陳放想起蔣依桃說過姜揚的家庭背景，訥訥道：「可能是他父母通過什麼關係運作的吧。」

羅可寅斬釘截鐵說：「絕不可能。這次交流活動只有三個名額，另外兩個都是博士站的師哥師姐，陶耆先生連京大的橄欖枝都看不上，我認為姜揚或者姜揚的家庭都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能夠打動陶耆。」

對於姜揚的異常，羅可寅顯然有自己的揣測，陳放順着她的話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認為姜揚的變化和未知生物的消失有正相關性。」羅可寅冷靜的分析道：「是哪種相關我不敢妄下定論，但是陶耆之所以要他去，肯定和這個事有關係。」

陳放想起醫院那晚，「姜揚」說的那些詭異的話，沉默的同意了羅可寅的推斷。

羅可寅一邊說一邊在觀察陳放的表現，見陳放沒有反駁，她才小心翼翼的問出自己的疑問：「學弟，你回來了以後…我這麼問，希望你不要多心。就是你回來以後有沒有感覺到什麼異狀？」

陳放心道：「她這是連我一塊懷疑上了，觀察不出來，就直接問，看我有什麼反應！我就算真有啥異變，可能告訴她嗎。」

心裏這麼想，嘴上還是客客氣氣的：「我沒有任何感覺，不過上次導師說要介紹我去醫學院那邊做個全身體檢，估計老師最近也忙，都耽誤了，下次再說吧。」

「哦。」羅可寅沉吟片刻，還是不大相信：「你之前說未知生物異動的時候，你只覺得天旋地轉就暈倒了，真的沒有別的感覺了嗎？」

「絕對沒有！」

羅可寅心不在焉的吃着菜，陳放也味同嚼蠟。

「對了，上次你說姜揚是臨江人，臨江的騰飛醫療中心開展過腦部實驗，這個事我托一位臨江的師哥打聽到了。」羅可寅邊說邊暗自觀察陳放的表情，見陳放表情平和，才接着說道：「他說騰飛醫療中心現在改名字叫臨江市騰飛康養中心了，住的都是一些家裏條件不錯，行動不便的老人和病人。這家醫療中心已經建了有十來年了，以前主要接收行動不便的腦病病人，但是沒有聽說開展過任何腦部實驗，他們也不具備先進的治療設備，他們主要還是做康養這塊的。至於姜揚有沒有入住過這家醫院，師哥答應幫我翻一下記錄。」

陳放心頭一跳，問道：「方便問下，是哪一位師哥嗎？」

「哦，姓周，叫周方圓，醫學院的本科，比我高三屆吧。他沒讀研，畢業就回臨江工作了。」

羅可寅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卻在陳放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周方圓，正是他在騰飛醫療中心的主治醫師！當時陳放簽合同參加兩個實驗，他都在場！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騰飛醫療中心在搞什麼貓膩，他對羅可寅壓根就沒說實話！

羅可寅見陳放臉色陰晴不定，問道：「對了，你怎麼知道這個醫療中心開展過腦部實驗的？」

「哦，我的家鄉木桐市離臨江不遠，當時我腦病康復就打聽了附近城市的康復情況，正好聽說了這個醫療中心有相關條件。不過因為我不符合標準，就沒去成。」陳放面不改色心不跳：「一直有有些好奇這家醫療中心。」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咦？」

蔣依桃錯愕的看着二人：「師姐，陳放？你們怎麼在這裏？」

陳放忙站起身來，少女今天穿了一身淺粉色的羽絨服，戴着茸茸的毛線帽，鼻尖微紅，睫毛因雪化而有淡淡的水汽，一雙笑眼此刻望着他，眼眸有些黯淡。

「師妹好。我跟陳放聊點事情。」羅可寅沒有站起來，表情依舊淡淡的。

陳放只好點頭附和。

他們的飯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羅可寅也沒有叫蔣依桃坐下一起吃飯的意思。

陳放有點尷尬的問：「你才來吃晚飯？」

蔣依桃嗯了一聲，有點悶悶的說：「我跟同學有約，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沖羅可寅點點頭，扭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