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話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三章 消失的雪痕
本來以為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荒山雪嶺，突然從背後傳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也難怪武雲和衛小楓會嚇得驚慌失措，腳下一抖，腳底踩着的滑雪板差點就順着坡道滑了下去。
手忙腳亂地重新控制好身體站穩，他們感覺渾身毛骨悚然，因為在這裏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說話聲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一年前失蹤在這片雪山中已經遇難的白韻婷的鬼魂。但很快他們就將這種驚悚的想法抹去了，因為那個聲音明顯是從一名成年男性的喉嚨里發出來的，而且聽着很耳熟。
他們連忙回過頭來，看到從身後的一柱雪松背後走出來一個高大寬厚的身影。
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之後，武雲和衛小楓皆不由自主地驚呼道：「柳翊？」
「你們好慢哪，我都等你們差不多十分鐘了。」柳翊掏出手機看了看，「嘖」了一聲說道，「果然不出所料，手機收不到信號。你們應該有給我發過一條你們已經偷跑出來的消息吧？可惜現在收不到。」
衛小楓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武雲則一臉失策的表情。「我早該想到了，哪有人上個廁所還背着滑雪板的？沒想到你比我們還早跑了一步。」
柳翊微微笑了笑，說道：「如果我不這麼做，你們說什麼都不會帶上我的。現在想趕我回去都不可能了。」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經過這裏，提前在這裏等我們了？」武雲問道。
「換位思考一下。」柳翊指了指山腳下的旅館，說道，「昨晚鬼魂出沒的地方是能從我們泡溫泉的旅館看到的，換句話說你們的目的地就處在能看到山腳下的旅館的區域。旅館坐落在滑雪場的西北方，中間被一道坡給遮擋住了，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水平地沿着西北方向走，這樣一路過來幾乎沒有坡度的變化，相對比較好走。」
武雲輕吐一口氣，自哂了一下，說道：「我真是小看你了。」
「過獎了。」柳翊眯着眼笑了，圓滾滾的臉龐配上這樣的笑容看着活脫脫一尊彌勒佛。
衛小楓語氣凌厲地問道：「小雨呢？她知不知道你偷跑過來了？」
柳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我沒告訴她，我知道如果我告訴她的話她一定會要死要活地跟我一起來的，我可不希望她被捲入危險之中。在這人跡罕至且未知的荒山雪嶺中，如果發生意外自救我還是有信心的，但再加上她，我可沒把握了。」
「你突然不見了，她肯定會擔心死的！」
柳翊舉起手機晃了晃。「和你們一樣，我在進入無信號區域之前給她發過信息了，而且我也提前拜託過竺捷和祁鑫幫我看住小雨，不要讓她亂跑。」
「你還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們？」武雲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放心，我只是告訴他們我有點私事要去辦，並沒有告訴他們其實我是偷跑到雪山裏和你們一起來找屍體的。」見武雲臉色的陰翳散去了，柳翊聳了聳肩，說道，「不過小雨情急之下會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就不敢保證了。再者說，如果我們很不幸地需要靠專業的救援人員來解救我們，肯定會驚動很多人，那這事想不讓人知道都不可能了。」
武雲本還想說些什麼，但轉念之後還是沒有開口。
柳翊對衛小楓說道：「小楓同學，我們三人中昨晚就只有你見到了那個鬼魂出沒的位置，接下來就麻煩你帶路啰？」
武雲也問道：「你應該還記得昨晚白韻婷的鬼魂出沒在哪個位置的吧？」
衛小楓點了點頭。「從溫泉池子裏往外看，那道粉色的鬼影是出現在最右邊的山脊靠近半山腰的位置。」
「我們這邊應該就是最右邊的山脊了。」柳翊說道。
武雲朝前朝後張望了一下，點頭認同了他的判斷，接着說道：「不過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有點太高了，還要沿着這條山脊往下坡去。我們現在是沿水平方向走過來的，而去年白韻婷失蹤之前肯定是沿着坡道滑行下來的，水平方向滑出了這麼遠，那垂直方向必然也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那就先沿着這條山脊往下滑吧？」衛小楓決定道。
武雲率先一步道：「我在前面開路，你們就沿着我滑雪板的痕迹前行，我會盡量放慢速度的。如果有什麼狀況，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武雲踩着滑雪板，在滑雪杖的輔助下盡量挑着坡緩的路線下行，柳翊和衛小楓緊緊跟在後面，絲毫不敢大意。
前行一會兒，柳翊大聲問道：「雲哥，一年前這個叫白韻婷的女學生失蹤的事情，你能具體跟我說一下嗎？畢竟我還不太了解實情。」
武雲在前頭帶路，不敢輕易回頭，不過還是大聲將前天下午從楊光燦那裏聽來的一年前白韻婷失蹤前後的經過告訴了他。
末了，武雲問道：「你什麼情況都不了解，為什麼要執意跟着我們來尋找她的屍體呢？連土生土長的東北姑娘都在這裏遇險了，你滑雪才剛剛入門，難道就一點都不害怕嗎？」
但話音落下后十餘秒鐘，武雲的耳朵始終沒有接收到柳翊的回答。他心生疑慮，立即找了個平緩的地方停了下來，接着轉身去看情況。
只見柳翊用犁式制動的姿勢停在了山脊上，右手虛握，食指的第三指節抵住人中的位置，腦袋微垂，雙目凝神緊緊盯住前方的坡面，一臉凝重。而被他擋在身後的衛小楓也不敢輕舉妄動，雙腳外八字地釘在那邊，不知所措。
「柳翊！」武雲又喊了一聲，但柳翊仍保持那個姿勢，毫無反應。
無奈之下，武雲只好將視線繞過他的身體，投向在他身後的衛小楓，用食指指了指他問道：「小楓，他突然怎麼了？」
衛小楓攤了攤雙手，說道：「我也不知道，突然他就停住了。他應該是在思考問題吧？這個動作是他思考問題時慣用的。」
聽到這話，武雲也就不再打擾他了。
幾分鐘后，柳翊臉上緊繃的肌肉鬆弛了下來，微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一直盯着前方坡面的雙眼也重新轉動了起來。
「想通了什麼？」武雲這才出聲問道。
柳翊抬眼看了看他，疑惑地問道：「你剛剛問了我什麼？」
武雲重複了一遍：「你剛剛在思考什麼？」
「不是這句，再之前的問題。」
「你明知道很可能遇到危險，為什麼還要執意跟着我們來尋找一年前失蹤女學生的屍體呢？」
柳翊答非所問地說道：「雲哥，我問你個問題，事情過去了一年多了，為什麼在昨晚小楓目睹雪山上的孤魂之前你還執意要搞清楚那名跟你幾乎沒什麼交集的女學生失蹤的事情呢？」
見柳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武雲並沒有慍怒，很平和地回答道：「我上午的時候也說過了，失蹤的女學生白韻婷是和我就讀一個大學的學妹，而且她的失蹤導致了我大學里最鍾愛滑雪社被解散了，如果不弄清楚來龍去脈，我心裏始終覺得有一個疙瘩。」
「那你實話告訴我，就算從那個姓楊的學弟口中得知了一年前白韻婷失蹤事情的始末，你是不是還對這件事心存疑惑呢？」柳翊直視武雲的雙眼，鄭重其事地問道。
武雲暗暗咬了咬牙，用力咽了一口口水，點頭承認道：「是。」
柳翊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我和你一樣，我懷疑一年前的失蹤事件另有蹊蹺，所以我才會這麼固執地跟着你們去找尋失蹤女學生的屍體，因為我相信在她的屍體上，說不定能找到一些東西來證明我的懷疑是正確的。」
武雲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之前就連這件失蹤事件的始末都不知道，又何來懷疑的想法的？」
柳翊自嘲地笑了一聲，說道：「用最不靠譜的兩個字來說吧？直覺。」
「少來這一套！」武雲知道他並不會無的放矢，立馬逼迫他說實話。
「好吧好吧，我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柳翊指了指剛剛他們來時的路，說道，「你看看這被白雪覆蓋的山脊上有什麼？」
武雲不假思索地回道：「滑雪板滑行的雪痕。」
柳翊繼續問道：「如果我們發生了意外，需要靠別人來救援，那救援人員根據什麼來找到我們呢？」
「當然是沿着滑雪板滑行的……」話說到一半，武雲恍然大悟了。
柳翊面帶自信的笑容，說道：「一年前，白韻婷偷偷翻過滑雪場的圍擋進入雪山之中滑野雪，這裏是人跡罕至的地方，滑雪板滑行過雪地必然會留下兩道清晰的雪痕。在救援人員得知白韻婷在雪山深處失蹤之後如山搜尋時，那麼沿着雪痕搜尋時最靠譜的方法了，因為雪痕中斷的地方就意味着白韻婷就在那附近。但事實上，救援人員漫山遍野地搜救了許久都未發現白韻婷的蹤跡，這代表打一開始，救援人員根本就沒有發現白韻婷滑行后留下的雪痕。白韻婷是上午的時候失蹤的，搜救行動是當天午後就開始了，中途不可能下雪，就算有，滑雪場未暫停營業代表着雪不會大到哪兒去，也就是說白韻婷滑行留下的雪痕不可能因為自然因素而消失。那麼就只剩下一種解釋了：有人故意抹去了她滑行留下的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