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師婆老太太（2）

（2）

星期六，老袁上午帶珺菡默然讀解混易經文。午睡起后，學練圍棋。除了學習黑白棋經外，老袁還找了一些專門論述圍棋的書籍，像《玄玄棋經》、《石室仙機》、《弈隅會通》、《官子譜》、《仙機武庫》、《弈藪》《殘局類選》、《石室秘傳》、《弈學會海》、《萬匯仙機棋譜》、《秋仙遺譜》、《弈正》等，老袁和珺菡默然一起涉獵研究，豐富圍棋知識，提高圍棋棋術。

在老袁書房裏學習了一會兒圍棋知識后，珺菡突然提出要和默然對弈。平rì里她喜歡和老爸下圍棋，老袁除了棋藝比默然稍差點外，主要是經常讓著珺菡，珺菡還時不時耍個賴。默然就不同了，棋術高不說，每次下都非常認真，一點也不給珺菡面子，既不讓子也不讓棋，還不讓老袁插手，說觀棋不語真君子。弄得珺菡回回輸，索xìng就不和他下了。今天不知是何原因？珺菡竟然主動挑戰默然。

老袁詫異地問道：「你怎麼想起和默然下棋了？」

珺菡忽閃著大眼睛：「這陣子我一直琢磨黑白棋的心法和圍棋『十訣』，還有『太極八卦』的招數，感覺想通了些，棋術也有了長進。你們看看就知道了。」邊說邊開始在棋桌上擺弄棋盤和棋罐，問默然：「你用黑的還是白的？」

默然說道：「老規矩，你白我黑，你先下。」

珺菡從棋罐里捏出一枚白棋子，又放進去：「要不你讓我幾個子？我肯定贏你。」

默然拒絕道：「姐，你不是水平提高了嗎？幹嘛要讓你？不讓。」

珺菡不死心：「我是說我不會像以前那樣容易輸掉。你讓不讓吧？你讓了，肯定輸。」

老袁在一旁幫腔：「要不就讓你姐姐幾個子，這樣下起來還有得看，要是一邊倒就沒意思了。」

默然說了一句：「讓子和讓棋一樣，是瞧不起人的表現。」

老袁笑問：「噢？怎麼講？」

默然用手比劃着：「九法祖姥爺說過，下棋要有四敬，敬天、敬地、敬人、敬己，和你下棋的人，不管他水平有多低，你都要尊重人家，都要和人家認真下，這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老袁奇怪地問道：「你九法祖姥爺啥時候說過這話？爸爸怎麼不記得？」

珺菡也說道：「就是啊，我也不記得九法祖姥爺說過呀？」

默然說道：「可能你們忘了，我記得清清楚楚的。」

啰八哥這時湊上來說道：「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那老頭是說過這話。不過呢…那天他講了很多，好像..是…隨口說的，就是隨口說的，沒錯，沒錯。」

能豬豬斜了啰八哥一眼：「哼，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啰八哥一瞪眼：「去，你個豬腦子，你能記住啥，哼哼哼。」話音剛落，默然用手指敲了一下啰八哥的腦袋，啰八哥自知說錯了話，忙一縮脖子。

珺菡一撅嘴：「不讓就不讓，有什麼了不起的。」又搖著老袁的胳膊說道：「爸，你幫我行不行？快說呀。」

老袁看了默然一眼：「怕你弟弟不同意。」

「好吧，你和爸一起吧，正好也看看我現在的棋術長進沒有。」默然竟然答應了

對弈開始了。珺菡和往常一樣，還是「金角、銀邊」的路子，一上手搶先掛角占邊。默然沒有急於用「掛「和珺菡爭，也沒有占邊，而是從棋盤的中腹落子。「這不是草包肚的下法嗎」，老袁很不解。佈局完畢后，兩個人開始在中盤「廝殺「。珺菡用「尖子、長、立、逼、攻」等下法排兵佈陣陣動攻勢，一邊護空，一邊吃棋，老袁在一旁指點着。中盤中段，棋勢很是看好。默然氣定神閑，他腦子了開始出現一個太極圖，落棋閃躲騰挪，「爬、擋、跳、鎮、擠、斷、拆」等多管齊下，還不時地棄子丟地，誘敵深入，防守反擊，不斷破壞珺菡的棋局，逐漸有守勢變為攻勢。中盤後段，竟然將珺菡的棋子分割包圍。

珺菡有點急了，手裏拿着棋子捻來捻去，不知如何落盤，急忙求助老袁：「爸，爸，您看，怎麼下啊？」

老袁也傻了。開局前，老袁以為和珺菡一起戰勝默然多少有些把握，特別是到中盤中段，感覺有了眉目。沒想到默然的棋路越老道，竟然在劣勢的情況下，不急不躁，遊刃有餘，很快扭轉局勢，尤其在「棄子爭先、舍小就大、逢危須棄」上，取捨之道、全局意識做得非常漂亮。下順風棋容易，但是逆風棋確需要非一般的定力和能力。看來，九法姥爺教的黑白棋心法和「太極八卦法」，以及圍棋「十訣」，默然這孩子已領悟出些門道來。在「九品」上看，雖說還達不到「通幽」，但已屬「用智」品級。反觀珺菡，一上手就忘了「十訣」中「不得貪勝，入界宜緩，慎勿輕」的告誡。更重要的是眼界窄，棋路單一，黑白棋心法和「太極八卦法」還是沒有默然領悟得深。

老袁安慰道：「珺兒，不急，你看弟弟，多鎮定。其實你的棋術也不錯，主要是你的心態有問題。你四季拳為什麼打得好？就是你的心態好。無論幹什麼，心態非常重要。高手過招，比得更是心態。你一定要靜下來，穩住。」

珺菡長吁了口氣，仔細觀察著棋盤。不一會兒急躁的心沉了下來，和老袁一起開始一點點收復局勢。中盤結束，默然佔優。

進入官子階段，默然拿着棋子正要落盤時，手突然停了下來，腦子裏閃出一個人，竟是那個師婆老太太。只見她滿臉痛苦，努力伸直胳膊，張開手，哀求地喊道：「孩子，求求你別下了，快救救我的兒子吧，快救救我的兒子吧。」

老太太身後，一隻大白蜘蛛正趴在一個男人身上，尾部不停地放着白絲，將那個男人纏住，只剩下頭部，臉sè紫青。接着，白蜘蛛又爬到那個男人頭部，張開yīn森恐怖的大螯牙，滴著毒液，緩緩的扎入頭部，那個男人不停地抽搐著。

師婆老太太徹斯底理地喊著：「化屍**，化屍**，白蜘蛛的化屍**，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兒子吧，快呀，快呀。」喊累了，癱坐在地上，無助又無力地呻吟道：「快呀，趕快呀，救救我兒子吧。」

默然獃獃地大張著嘴，驚恐的看着這一幕，一動不動。同樣的狀況隨即也出現在珺菡身上。

老袁見兩個孩子如雕塑般僵坐在棋桌旁，不由得一楞。「珺菡，默然。默然，珺菡。」老袁來回叫着她們的名字，「你們怎麼了？」見毫無反應，老袁心裏一緊，又用手輕推珺菡默然，抬高聲音，顫巍巍說道：「閨女，兒子，出什麼事了？你們可別嚇我。」

啰八哥飛到默然的肩膀上，嘶啞嗓子叫道：「喂，喂，小哥，小哥。噢，這是怎麼了？」

能豬豬則是哼哼著用長嘴頭對珺菡的腿拱來拱去。

珺菡默然這時身子一機靈，緩過神來，然後又懶懶地在座位上呆，一言不。

老袁長出一口氣，說道：「哎呀，可嚇壞我了，你們兩個，剛才到底怎麼了？」

又過了一會兒，珺菡用力閉了閉眼，又晃了晃頭，然後說道：「爸爸，你不知道，剛才好嚇慌兒。」

默然面無表情：「那個nainai的兒子還活着沒有？真可憐。」

看樣子，棋是沒法下了。珺菡和默然把剛剛生的一幕說給了老袁。

老袁聽完目瞪口呆。

啰八哥噓了一聲：「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哎，我說我說，那個老太太是不是得罪了白蜘蛛？離她遠點吧，離她遠點吧。」

出了這麼檔子事兒，心裏很是不舒服。於是，老袁和珺菡默然出去溜達，一口氣到了原來常去的購物廣場。廣場上，一幫人喊著：「常能量，就在身旁，思維溝通，全身通暢，通——通——」前面領喊的卻換了人。

傍晚回到家，丈母娘已把飯做好，老袁他們等宣玲回來，一直等到天黑。

宣玲一進門，老袁就問：「今天是正常班，怎麼回晚了？」

宣玲洗完手，坐在飯桌旁對老袁說道：「今天下午，我們科收了一個病人。特奇怪，是個三十多歲男的，頭頂上有兩個洞，有雞蛋那麼大。說是從樓上掉下來摔得。可看着不像，一點血也沒流，裏邊還有一攤黏糊糊白乎乎的東西。病人快不行了，我們不知道怎麼處置，就請了附屬醫院的神經內科專家來會診，忙乎了半天，還沒弄明白原因，病人就死了。這種病例以前沒見過。」

老袁問道：「他家裏人去了嗎？」

宣玲說道：「去了。有個老太太，是他媽，還有他兩個姐。老太太哭的死去活來，還喊著『我幫了那麼多人，怎麼就虧了你呀？我造的什麼孽呀？我該死啊。』整座樓都聽見了。聽他姐姐說，他弟弟腦子有點問題，老太太就這麼一個兒子，特寵他，整天說欠他的。完了，老太太死活不讓推到停屍房，硬是找了個車直接拉走了。」

老袁聽完，看了看珺菡和默然。兩個孩子低下頭，一聲不吭往嘴裏一個勁兒地扒拉飯。

晚上，丈母娘睡到書房，喜歡晚睡的老袁在客廳看了會兒書，又來到珺菡和默然的卧室。見兩個孩子躺在被窩裏聊天，就問道：「怎麼還沒睡？」

珺菡說道：「睡不着，我和默然在說下午的事呢。」然後問道：「爸爸，媽媽說的那個死去的病人和那個nainai，是我們下午看到的嗎？」

老袁說道：「八成是，咱們傍黑天去廣場時，不是沒看到那個老太太嗎？」

默然說道：「可是我還是不相信這是真的，下午看到的是不是幻覺呢？」

老袁搖搖頭：「不像是，從咱們認識老太太，到知道她和她家裏的情況，再到今天下午她兒子奇怪的死去，都說明和你們下午看到的有聯繫，要不怎麼這麼巧呢？我看，這老太太有可能和你們搭上了，說不定以後要出什麼事？」

珺菡和默然直直地看着老袁，不知是害怕還是好奇。

臨出門時，老袁叮囑道：「下午的事兒，不要和媽媽姥姥說，尤其是媽媽，省得她們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