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法界縱橫 第402章 歸去兮
光陰可斷。
這便是蕭月明從光陰刀中，領悟到的光陰法則之力。
世間真有輪迴長河，有那六道輪迴之門，自然也有那茫茫渺渺的光陰長河，流淌在虛無混沌中。
便在那無人能尋到之處，裊裊冥冥之中，川流不息向前。
這光陰刀內蘊著光陰法則，煉化之後會得到一門刀法。
刀法名為『斷光陰』。
斷光陰刀法酷烈，以截斷己身壽命為代價，可斬出鬼神莫測之刀，斷這世間萬物的光陰。
恰如同此時。
蕭月明只一刀斬出。
那臨近的，已凝成人形的強大神煞迅速萎靡，很快就化作了灰濛濛顏色，進而湮滅於無形，而他好似無有損耗，神色如常。
但氣息還是衰弱了一絲。
他的壽命已無有盡頭。
但生機到底有盡。
這世上終究是沒有永恆之物的，即便是雲渺大世界，這個蕭月明等修士眼中，亘古不變的真實法界。
也有其終結之時。
神煞乃是玄天珠，將周遭死喪的所有強者，生前的修為，和死後的殘念凝結而成，其威能莫測。
即便是手持光陰刀，蕭月明也無法徹底斬滅那神煞。
只見那萎靡的神煞很快四分五裂，卻又化作了四五個獨立的神煞，向手持光陰刀的蕭月明撲來。
蕭月明輕輕搖頭。
他收起了光陰刀，而後輕輕張開雙臂，漠然地閉上雙目。
萬鈞。
依舊是熟悉的波動。
就如同曾經無數次施展的萬鈞秘術一番，那淺淺的淡金色波紋，籠罩了整個死域，而後急速朝着內部坍塌，臨近的神煞被壓縮到極致，卻依舊沒能變個模樣和大小。
原本神煞就凝練到了極致。
嘗試施展萬鈞秘術的蕭月明，被匯聚而來的神煞打成齏粉，最終艱難的在另一側凝結身形。
他神情依舊平靜。
被神煞包裹的光陰刀化作一道流光，來到他的手中，蕭月明另一隻手卻已然打出無數道禁制。
禁制勾連成禁山。
藉助此處濃郁的天地元氣，禁山很快堆積在一起，將那神煞淹沒其中，蕭月明悄然握緊了手中光陰刀。
他向那些禁山施展了光陰之力。
禁山中本就有聚斂天地元氣的禁制，而周遭的天地元氣濃郁，禁山當即膨脹起來，將原本寬敞的空間變得擁擠，即便是蕭月明都只能小心躲避，那神煞卻不管不顧。
此時的神煞再次幻化合體。
且比先前更加凝實和強大，揮手破除無數禁制，直接將隱藏在禁山中的蕭月明揪住，猛地撕開。
蕭月明知曉。
這玩意已開始有了智慧。
蕭月明曾經以為自己的陣道天賦很強，洞悉了從前的他，此時卻知曉，這陣道天賦是那個人的。
並非是他的。
但他此時決定再動用一番。
還不到時候。
若是此時他倒下了，那人不會出來的，也即是說五世的謀划盡數化作虛妄，這並非他願意看到的。
蕭月明遊走間以光陰刀斬落神煞，一道道禁制不斷地落下。
七品禁陣、八品禁陣相繼被他佈置而出，光陰刀也不知斬了多少下，那神煞卻是越斬越多。
蕭月明索性以游空步虛後退。
玄天珠的吸力根本無法留下他，蕭月明很快來到虛空中，遙遙看着虛空朝着前方死域墜跌。
玄天珠吞噬著虛空。
好似沉睡無數年的凶獸，正在進食一般，蕭月明笑了笑。
離去的時候快到了。
他再次俯衝上前，來到那處死域中，揮刀斬在剛剛沉寂的神煞身上，神煞的身軀再度凝實起來。
光陰刀如世間最平凡的長刀般，狹窄的刀身如寒潭秋月，古樸的劍柄帶着些許粗糙，被蕭月明握著。
他每斬出一刀身上的氣息便更弱一分，對上越發恐怖的神煞，造成的傷害卻越來越小。
這神煞彈指可殺洞玄真仙。
若是法身境、陽神境的修士來此，只怕一縷逸散的氣息，就能將其震蕩成齏粉，當場神魂俱滅。
蕭月明斬出的刀氣往往令斬中之物，被無窮的光陰力量消解，若是個絕色美人挨上一刀，轉眼間就會化作一具白骨骷髏。
他的神情似喜似悲。
這三世來蕭月明活得很累，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能得聞真道，如今看來真道尚遠。
而他的路已到了盡頭。
當年的玉璇星李凝真手下，他一縷真靈轉世，去到血海魔宗星域的血劍門下轄，那時候他曾雄心萬丈，認為日後海闊天空。
最終流落金烏界，入神魔戰場，又有了這第三世。
許太一。
蕭月明其實不是那麼想離去。
只是這個不想離去，只局限於他是許太一的時候。
那神魔戰場第二層的大陸上，他還有着一些牽掛，答應凌青青的事還沒有做到，不過算了......
他向來是個爽約之人。
蕭月明分心二用。
一邊御使著光陰刀，將凝成人形的神煞一次次斬退，一邊回憶往昔，如走馬觀花般自憐。
實在是可笑。
可笑他這三世為人，卻未曾成為一個真正的修真者，一個真正的逆天之人，還這般地信奉命運。
蕭月明也想高喊一聲，直接將過往的籌謀盡數毀去，做一個只問今生之人，可那怎麼可能呢？
此時於他而言本就是死局。
不光玄天珠的力量是他無法逃過的，那高高在上看戲的修士們，又豈會讓他如意？那人必須要歸來的。
他只是個代行者。
漸漸地氣息衰弱無比，他最後的斬出光陰刀，踉蹌躺倒。
入目是無盡的茫茫虛空。
蕭月明仰面長嘆：「如此此般......如是此般！過往的種種不過浮空夢境，天道垂青、師尊囑託又豈是付於我哉？不如歸去！」
他氣息奄奄的躺倒在地，遠處煞神附着的屍體急速迫近，那毀滅的氣息足以將他身形寸寸碾碎。
在這臨近死域中心，那玄天珠所在之地，蕭月明身上升起一道虛幻的影子，這影子驟然破碎。
便在這一刻。
他霍然睜開雙目，卻已斂去了往常的神采，化作陌生。
身形霍然站起，在目光中的高緲襯下，他如神聖般屹立不動，看着迫近的，那煞神附着的屍體，只是輕輕伸出劍指一劃......
白芒掠過虛空。
那煞神凝成的強大身軀，頓時被斬成兩截，煞神氣盡散！
「一睡百萬年，今朝終得醒。」
此時的『蕭月明』突兀有些感嘆的出言道，神情帶着幾分惋惜：「可惜那代本尊而活的，此時已化作虛無將散，終究是縷雜念罷了，可說到底是本尊虧欠於他。」
此時的他，已徹底成為山海大尊，而並非蕭月明！
山海大尊轉身看向一旁，懸浮於破敗大陸半空上的山海界，眼中閃過一縷懷念，輕輕一招手。
「山海界乃本尊成道之界，本尊入滅后便沉入此處，如今本尊既已蘇醒，便到了攜山海界離去之時。」
山海界在靠近山海大尊的過程中，便縮小成一枚珠子大小，很快沉入山海大尊的手心中。
這時那煞神再次凝成兩道強橫的身軀，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兩道煞神再次迫近山海大尊。
山海大尊卻是眼皮也不抬，只是劍指連斬，煞神俱被斬碎。
山海大尊身為洞空境的修士，蕭月明費盡千般力氣，也沒能解決的煞神，在他手中被隨意的揉捏，很快便再也無力凝聚。
山海大尊緩步上前。
玄天珠已在眼前，山海大尊直接將其攝起，另一隻手在天地間一抓，一道破碎的影子已然浮現。
「本尊既已蘇醒，你便歸去，尋屬於自己的命途吧！」
山海大尊將破碎的影子，揮手打入玄天珠內，而後輕輕一拋，玄天珠便遁入了虛空之中。
山海大尊另一手在虛空中一撈，光陰刀帶着幾分雀躍落在他的手上，原本沉寂的神情終有動容。
沒想到曾經令他入滅的一縷雜念，竟會如此執着地做到這一步！山海大尊將光陰刀一同打入虛空。
他負手遙望虛空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