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謚號

第一百章 謚號

余中天豈會不知這是個苦差事,若是謚號美了,皇帝陛下那邊定是不好交代的,畢竟一個擁兵自重十幾年,不聽朝廷調令的匹夫,一直被皇帝陛下視為眼中釘,怎能謚美了?可若是謚惡了,薊北蠻子的報復他承受不起,要是因此薊北因此亂了,或是更嚴重點,直接反了,那第一個被推出來平息薊北怒火的還得是自己!

在薊北守了給大靖守了十幾年得國門,也當了十幾年的土皇帝,誰敢給皇甫雄這位鎮北大將軍蓋棺定論!

於是,余中天告病不出,群龍無首的禮部更是亂了套,左右兩侍郎相互推諉,誰也不想攤上這禍事。

於是這皮球又被踢到了禮部下轄的禮部司和祠部司兩個部門。

祠部司主管官員名為許樂,一個圓頭圓腦圓肚皮的胖官員,平日裏對誰都是笑呵呵的,誰也不得罪,可現在,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因為給皇甫雄定謚號的事被踢到了他頭上。

可他已經沒人可踢了,再推,這事就得推到朝外去了。

他倒是想和禮部司的清官吏好好商討一下,可他不敢吶,禮部司的主管官姓余,叫余書簡,科舉的榜眼,前途無量但且不說,可他老子是當今禮部的尚書郎余中天!

許樂官職本就低了兩位侍郎一級,哪怕將此事推給自己,他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裏咽。平日裏和誰都善交,可偏偏和誰都不深交,如今可算是吃了沒靠山的苦!

回到家得許樂更死了媳婦一樣哭喪著臉,挑燈枯坐了幾個時辰,一本《謚解》都快給他翻爛了,也遲遲不敢動筆!

四十二美謚,十五惡謚,該取何字?

謚「殤」字?

不可,薊北那幫蠻子還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謚「毅」字?

皇帝陛下的臉往哪擺,自己這官途還要不要了,明日上朝不得給群臣一人一口唾沫給淹死啊。

「厲」字?又或是「桓」字……

許樂抱頭,滿頭烏髮被他揉得亂糟糟的,束髮的冠子也掉到了地上,手指不住的顫抖,雙眼佈滿血絲,整個人接近癲狂。

突然,他將那本《謚解》狠狠地摔在地上,額頭青筋凸起,怒吼道:「皇甫雄!你個老王八,活着不讓人省心,死了還讓許某不得安生!」

罵完后,許樂喘著粗氣,死死的盯着那本攤開的《謚解》,上面一頁,赫然有一個「戾」字。

謚解:不悔前過曰戾。

許樂怔怔的看着那個「戾」字,汗珠如雨落,許久,像是下定了決心,顫抖著提起了筆:「天意如此,皇甫雄,你怨不得我!」

……

次日朝會,一眾官員有一搭沒一搭地上奏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多是關於江南三州天災之事,那個縣又有起義啦,那個鎮又出現了小瘟疫,趙淵聽得都有些煩躁了。

可所有的官員都很有默契對薊北那邊的發生的事閉口不言。

眼見日上三竿,眾臣依舊沒有開那個頭,禮部尚書余中天告病不出,戶部尚書擺明了此事與我無關的的態度,而那兵部尚書何嚴則一副「臣乃武將,不善言辭」的模樣,壓根不打算開口,而這幾個派系身後的人自然也不會主動跳出來,一個個都龜縮在後面。

趙淵面色平靜,也不着急,但就是不言退朝。

祠部司許樂渾身哆嗦,感覺手中的笏板都快拿不穩了。

突然感覺後面有人踹了自己一腳,許樂一個激靈,稍微回過頭去,瞥見禮部右侍郎郭文正眯着眼盯着自己。

心中一聲哀嘆,許樂咬咬牙,硬著頭皮走出列。

大殿上一陣顫抖嗓音打破了沉靜。

「微臣許樂,有事稟奏!」

當許樂再次提出皇甫雄的謚號一事時,一眾官員神情詭異,有的甚至直接發出絲毫不加掩飾的譏諷笑聲。

好戲開場了!

令人沒想到的是,最先站出來的,竟是兵部尚書何嚴,這位老將軍如今已是七十多的高齡,本該致仕歸鄉,怎奈趙淵一再挽留,這才把他按在了朝堂上。多年來,也是誰都不得罪,但也沒人敢得罪於他,或許能讓何嚴唯一感到不悅的,也就只有那遠在薊北的皇甫雄了。

十七年前大靖與南詔的國戰,皇甫雄當時還是何嚴的部下偏將,可在常州松子坡一戰,皇甫雄大破南詔主力,一戰成名。最後漸漸與何嚴平起平坐,再後來,何嚴坐鎮朝堂,皇甫雄則去了薊北。兩人皆是國之名將,可一人被皇帝捆在身邊,一人卻當了土皇帝,這如何讓何嚴心中平衡。

「皇甫雄此人行事乖張,生前封個鎮北將軍已是皇恩浩蕩,可他卻不感皇恩,竊據薊北之地,此乃大逆不道之舉,罄竹難書,當謚武抗!方可安撫天下民心!」

何嚴此話一出,滿朝文武嘩然,「武抗」一謚,幾乎是將皇甫雄判定為亂臣賊子了。

「臣以為何大人有失偏頗!皇甫大將軍多年來平南詔,退北蠻,於國有功,且無大過,當謚武桓!」

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眾人大驚,因為出聲的不是別人,竟是禮部司余書簡。

要知道,余中天告病,不就是為了不趟著渾水么,這時候余書簡跳出來,會不會是余中天那老狐狸的意思?

「臣以為何尚書的說法更為妥當!」又一人跳了出來,力挺何嚴,正是戶部的左侍郎隋陽。

「皇甫雄有功不假,可那是先帝賞賜給他的機會,得皇恩而不知感恩,他也配封『桓』,余大人,你就不怕天下人寒心嗎?」

隋陽將「余大人」二字咬得特別重,也不知是在說余書簡,還是他們認為的余書簡背後的余中天。

有了隋陽做那撕破臉皮的惡人,一些本來唯唯諾諾,想着靜觀其變的官員也坐不住了,幾個御史台的官員聯玦出列,附和何嚴的「抗」字。

余書簡臉色鐵青,到底是廟堂雛兒,如何是這些老狐狸的對手。

事實上,說是余中天的意思,還真冤枉了他,其實這單純就是余書簡看他們這些朝廷腐儒不慣罷了。

幾年前,一個叫皇甫松的年輕人與他相遇,一個薊北紈絝,一個京城天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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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劍客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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