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堤 月牙河18
每年麥收季節，因為瞎眼大爺的眼睛看不見，別人割麥，他就在地頭樹蔭下專門負責給人磨鐮刀。無論誰的鐮刀不鋒利了，就會回到地頭讓瞎眼大爺給磨一下。同時，也藉機喝口水，或者直一下腰身。
保成娘的那把長滿豁子的鐮刀，鈍得跟老媽子牙似的。還沒割兩下，就再也割不動了。她只好回到地頭樹蔭下，讓瞎眼大爺給她磨鐮。別人的鐮刀還沒磨一次，她來來回回的已經磨了五、六遍。
保成娘比瞎眼大爺長一輩，她先是罵瞎眼大爺：這是給她磨的啥鐮刀，還沒掠兩下子，就割不動了。不等瞎眼大爺辯說，咋不怨她平時有錢只知道買好吃的，就不能省點買把好鐮刀。
說到好吃的，保成娘打岔問瞎眼大爺，他娘死去多少年了，這些年想沒想過娘。瞎眼大爺嘆氣地回說，幾十年了，都是解放前的事，過去這麼些年了，想啥！
保成娘哧哧地壞笑起來，她讓瞎眼大爺認她做乾娘。說，她現在雖然沒奶水喂他了，但她可以喊瞎眼大爺個親兒。讓他能想起當年娘在著時候的滋味，她也把疼保成、保妮的心，三披分一披給他。
瞎眼大爺見保成娘不說好話，就用手裏的鐮把朝她舞過去。別看保成娘幹活不行，她的眼睛好，任憑瞎眼大爺的鐮把舞得溜圓，就是碰不到她的邊。
她一邊躲，一邊笑說：「瞎、瞎，你如果真想吃奶，我就給你使勁硬擠點。也許，還真能擠出一滴半點的黃水呢！？」
瞎眼大爺從地上爬起來，遁聲往保成娘那裏邊摸，邊用鐮把使勁亂舞。
保成娘邊躲邊笑着唱：「瞎、瞎，往這摸，這裏有個瞎子窩；瞎、瞎，往這來，這裏搭個瞎子台……」
保成娘真想就這麼一直和瞎眼大爺鬧下去，而不要去管那些割麥的任務。但，她不知道，瓢書記什麼時間突然站在了她身後。嚇得她臉色蠟黃，驚慌得連滾帶爬，忙跑回自己分的任務前。地里已滿是被放倒的麥撲子，只有她分的那幾壟麥子，孤零零、卻牢牢地豎立在地中央。
瓢書記隨即跟了過去，他站在保成娘身後黑唬著臉，咬牙切齒地訓她。別說辯說，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在瓢書記嚴厲的呵斥和焦灼的目光下，她只得緊張又膽怯地，有一下沒一下低頭割麥。抑或是怨她的鐮刀真的不快，那些麥子，好像專跟她作對似的，硬是拉不下來。
瓢書記在身後大聲喝斥她，是沒吃飯還是咋的。一把把她的鐮刀奪了回來，自己使勁割了起來。順利地割下幾大把后，瓢書記也割不動了，他盯着保成娘的鐮刀頭看了起來，見那上面佈滿了鋸齒一樣的豁牙子，問她咋不直接拿把鋸來割麥，讓好鐮刀在家裏下窩抱小鐮刀呢！保成娘嘴裏半截，肚裏半截在喉嚨里回說，她家就這一把鐮刀。
瓢書記的牙床都快把腮幫子頂破了，他讓保成娘等著，割罷麥會有她好果子吃的。然後，他找來了一把新鐮刀，扔給保成娘，發狠地說：「割！我看着你割，我看她還有啥說的。」
保成娘不得不下力氣割起麥來，可她本就不是幹活的那快料，又在瓢書記的監視之下。只覺得身後的那雙眼睛，如針扎脊梁骨一般地難受。剛剛割了沒幾步遠，就漸漸地體力不支，先是抓麥稈的手沒了準星，接下來就像還是使喚的自己那把老媽子牙鐮刀似的，總是把麥桿跟連泥帶土一道拔出來。最後，她實在累得不行了，也不管瓢書記會如何處理自己了。她一屁股坐在割倒的麥撲子上，眼睛往上翻著，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了起來，這架勢是要下她那假神了。
以前，生產隊里每有重活、累活，她就裝神弄鬼地下假神，玩過陰。她先在水缸里舀一碗水，濕了三根筷子，在碗裏來回墪幾下。那三根筷子不散，還直直地站在了水碗裏。然後，她也是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嘴裏唱：
嘴打哈哈眼流淚，
兩位仙姑復了位。
張姑娘、李姑娘，
您都來到俺身上……
每年麥收季節，因為瞎眼大爺的眼睛看不見，別人割麥，他就在地頭樹蔭下專門負責給人磨鐮刀。無論誰的鐮刀不鋒利了，就會回到地頭讓瞎眼大爺給磨一下。同時，也藉機喝口水，或者直一下腰身。
保成娘的那把長滿豁子的鐮刀，鈍得跟老媽子牙似的。還沒割兩下，就再也割不動了。她只好回到地頭樹蔭下，讓瞎眼大爺給她磨鐮。別人的鐮刀還沒磨一次，她來來回回的已經磨了五、六遍。
保成娘比瞎眼大爺長一輩，她先是罵瞎眼大爺：這是給她磨的啥鐮刀，還沒掠兩下子，就割不動了。不等瞎眼大爺辯說，咋不怨她平時有錢只知道買好吃的，就不能省點買把好鐮刀。
說到好吃的，保成娘打岔問瞎眼大爺，他娘死去多少年了，這些年想沒想過娘。瞎眼大爺嘆氣地回說，幾十年了，都是解放前的事，過去這麼些年了，想啥！
保成娘哧哧地壞笑起來，她讓瞎眼大爺認她做乾娘。說，她現在雖然沒奶水喂他了，但她可以喊瞎眼大爺個親兒。讓他能想起當年娘在著時候的滋味，她也把疼保成、保妮的心，三披分一披給他。
瞎眼大爺見保成娘不說好話，就用手裏的鐮把朝她舞過去。別看保成娘幹活不行，她的眼睛好，任憑瞎眼大爺的鐮把舞得溜圓，就是碰不到她的邊。
她一邊躲，一邊笑說：「瞎、瞎，你如果真想吃奶，我就給你使勁硬擠點。也許，還真能擠出一滴半點的黃水呢！？」
瞎眼大爺從地上爬起來，遁聲往保成娘那裏邊摸，邊用鐮把使勁亂舞。
保成娘邊躲邊笑着唱：「瞎、瞎，往這摸，這裏有個瞎子窩；瞎、瞎，往這來，這裏搭個瞎子台……」
保成娘真想就這麼一直和瞎眼大爺鬧下去，而不要去管那些割麥的任務。但，她不知道，瓢書記什麼時間突然站在了她身後。嚇得她臉色蠟黃，驚慌得連滾帶爬，忙跑回自己分的任務前。地里已滿是被放倒的麥撲子，只有她分的那幾壟麥子，孤零零、卻牢牢地豎立在地中央。
瓢書記隨即跟了過去，他站在保成娘身後黑唬著臉，咬牙切齒地訓她。別說辯說，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在瓢書記嚴厲的呵斥和焦灼的目光下，她只得緊張又膽怯地，有一下沒一下低頭割麥。抑或是怨她的鐮刀真的不快，那些麥子，好像專跟她作對似的，硬是拉不下來。
瓢書記在身後大聲喝斥她，是沒吃飯還是咋的。一把把她的鐮刀奪了回來，自己使勁割了起來。順利地割下幾大把后，瓢書記也割不動了，他盯着保成娘的鐮刀頭看了起來，見那上面佈滿了鋸齒一樣的豁牙子，問她咋不直接拿把鋸來割麥，讓好鐮刀在家裏下窩抱小鐮刀呢！保成娘嘴裏半截，肚裏半截在喉嚨里回說，她家就這一把鐮刀。
瓢書記的牙床都快把腮幫子頂破了，他讓保成娘等著，割罷麥會有她好果子吃的。然後，他找來了一把新鐮刀，扔給保成娘，發狠地說：「割！我看着你割，我看她還有啥說的。」
保成娘不得不下力氣割起麥來，可她本就不是幹活的那快料，又在瓢書記的監視之下。只覺得身後的那雙眼睛，如針扎脊梁骨一般地難受。剛剛割了沒幾步遠，就漸漸地體力不支，先是抓麥稈的手沒了準星，接下來就像還是使喚的自己那把老媽子牙鐮刀似的，總是把麥桿跟連泥帶土一道拔出來。最後，她實在累得不行了，也不管瓢書記會如何處理自己了。她一屁股坐在割倒的麥撲子上，眼睛往上翻著，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了起來，這架勢是要下她那假神了。
以前，生產隊里每有重活、累活，她就裝神弄鬼地下假神，玩過陰。她先在水缸里舀一碗水，濕了三根筷子，在碗裏來回墪幾下。那三根筷子不散，還直直地站在了水碗裏。然後，她也是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嘴裏唱：
嘴打哈哈眼流淚，
兩位仙姑復了位。
張姑娘、李姑娘，
您都來到俺身上……
每年麥收季節，因為瞎眼大爺的眼睛看不見，別人割麥，他就在地頭樹蔭下專門負責給人磨鐮刀。無論誰的鐮刀不鋒利了，就會回到地頭讓瞎眼大爺給磨一下。同時，也藉機喝口水，或者直一下腰身。
保成娘的那把長滿豁子的鐮刀，鈍得跟老媽子牙似的。還沒割兩下，就再也割不動了。她只好回到地頭樹蔭下，讓瞎眼大爺給她磨鐮。別人的鐮刀還沒磨一次，她來來回回的已經磨了五、六遍。
保成娘比瞎眼大爺長一輩，她先是罵瞎眼大爺：這是給她磨的啥鐮刀，還沒掠兩下子，就割不動了。不等瞎眼大爺辯說，咋不怨她平時有錢只知道買好吃的，就不能省點買把好鐮刀。
說到好吃的，保成娘打岔問瞎眼大爺，他娘死去多少年了，這些年想沒想過娘。瞎眼大爺嘆氣地回說，幾十年了，都是解放前的事，過去這麼些年了，想啥！
保成娘哧哧地壞笑起來，她讓瞎眼大爺認她做乾娘。說，她現在雖然沒奶水喂他了，但她可以喊瞎眼大爺個親兒。讓他能想起當年娘在著時候的滋味，她也把疼保成、保妮的心，三披分一披給他。
瞎眼大爺見保成娘不說好話，就用手裏的鐮把朝她舞過去。別看保成娘幹活不行，她的眼睛好，任憑瞎眼大爺的鐮把舞得溜圓，就是碰不到她的邊。
她一邊躲，一邊笑說：「瞎、瞎，你如果真想吃奶，我就給你使勁硬擠點。也許，還真能擠出一滴半點的黃水呢！？」
瞎眼大爺從地上爬起來，遁聲往保成娘那裏邊摸，邊用鐮把使勁亂舞。
保成娘邊躲邊笑着唱：「瞎、瞎，往這摸，這裏有個瞎子窩；瞎、瞎，往這來，這裏搭個瞎子台……」
保成娘真想就這麼一直和瞎眼大爺鬧下去，而不要去管那些割麥的任務。但，她不知道，瓢書記什麼時間突然站在了她身後。嚇得她臉色蠟黃，驚慌得連滾帶爬，忙跑回自己分的任務前。地里已滿是被放倒的麥撲子，只有她分的那幾壟麥子，孤零零、卻牢牢地豎立在地中央。
瓢書記隨即跟了過去，他站在保成娘身後黑唬著臉，咬牙切齒地訓她。別說辯說，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在瓢書記嚴厲的呵斥和焦灼的目光下，她只得緊張又膽怯地，有一下沒一下低頭割麥。抑或是怨她的鐮刀真的不快，那些麥子，好像專跟她作對似的，硬是拉不下來。
瓢書記在身後大聲喝斥她，是沒吃飯還是咋的。一把把她的鐮刀奪了回來，自己使勁割了起來。順利地割下幾大把后，瓢書記也割不動了，他盯着保成娘的鐮刀頭看了起來，見那上面佈滿了鋸齒一樣的豁牙子，問她咋不直接拿把鋸來割麥，讓好鐮刀在家裏下窩抱小鐮刀呢！保成娘嘴裏半截，肚裏半截在喉嚨里回說，她家就這一把鐮刀。
瓢書記的牙床都快把腮幫子頂破了，他讓保成娘等著，割罷麥會有她好果子吃的。然後，他找來了一把新鐮刀，扔給保成娘，發狠地說：「割！我看着你割，我看她還有啥說的。」
保成娘不得不下力氣割起麥來，可她本就不是幹活的那快料，又在瓢書記的監視之下。只覺得身後的那雙眼睛，如針扎脊梁骨一般地難受。剛剛割了沒幾步遠，就漸漸地體力不支，先是抓麥稈的手沒了準星，接下來就像還是使喚的自己那把老媽子牙鐮刀似的，總是把麥桿跟連泥帶土一道拔出來。最後，她實在累得不行了，也不管瓢書記會如何處理自己了。她一屁股坐在割倒的麥撲子上，眼睛往上翻著，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了起來，這架勢是要下她那假神了。
以前，生產隊里每有重活、累活，她就裝神弄鬼地下假神，玩過陰。她先在水缸里舀一碗水，濕了三根筷子，在碗裏來回墪幾下。那三根筷子不散，還直直地站在了水碗裏。然後，她也是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嘴裏唱：
嘴打哈哈眼流淚，
兩位仙姑復了位。
張姑娘、李姑娘，
您都來到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