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話 認主
紅葉將目光從青霄那兒收回，臉有點紅：「我以前聽人說起過這個地方之所以邪不外泄是因為神賜予了神川以北守護的力量。這股力量被說得很虛化，不過今天看起來，可能就是咱們遇到的那個東西了。」
「為什麼不說那個東西才是邪物？」青霄不明白。
紅葉看着堆起的小篝火回答：「如果它把我們趕盡殺絕，我便覺得它是那股惡力的來源了。但是沒有。」
青霄回想了一下，那些個怪東西確實在他們逃出后沒有窮追不捨，而是突然盡數縮回地底全無動靜了。
這到底是紅葉說的那樣還是……遼戈的力量太過強大？
但如果是遼戈力量使然，那也不太可能，因為之前無鋒和琉玥就跟他說過，他現在能領略的遼戈的力量不過十之一二；即便那種力量自己覺得已經很不得了了，但對於那些真正具有大能的東西，或許根本就不會正眼看一眼。
青霄是個有瘋病的人，但同時也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看向紅葉又問：
「那你覺得……那個東西它為什麼突然出來了又回去了？」
紅葉搖頭：「我不清楚，以前也沒有聽到過相關的事情，我想或許是有什麼東西讓它醒過來了罷……」她看向青霄閃爍的眼神補充道：「但引起這一切的應該不是我們。」
話音剛落，突然一陣掌聲拍響在空中，二人回頭一看鼓掌的人正是朱雀。
朱雀見二人一通看向自己，他乾笑了兩聲：「你們說得什麼雲里霧裏的聽不懂，但我聽見最後一句話就知道這跟咱們沒什麼關係，既然都沒關係了你倆就別討論了，我說你餓沒餓？你呢？傷口要不要處理？」
朱雀這話前一個問的青霄，后一個問的紅葉。
經他這麼提醒，原本被腐蝕的肌膚似乎疼痛加劇了不少，這讓她不經意的皺起眉頭。
「是啊……怎麼辦？」她自言自語。
朱雀笑嘻嘻的從懷裏取出一瓶葯來到她身前：「我這有好葯，我可以幫你呀！」
紅葉迷茫的看向朱雀，然後又看看朱雀後面面無表情的青霄，她有些擔憂：「可是你哥哥他……」
朱雀擺擺手：「你放心，他天賦異稟；過不了幾天就好了，倒是你得留心，可別以後生了疤可惜你一雙漂亮的美腿！」
這話說得青霄有些無奈的直搖頭，敢情這小子是被美色迷惑了這麼熱情？
不過如果對方是鮫人那也倒想得通，因為在神川之上沒有多少人能夠從鮫人的那種迷惑心智的魔性里逃脫出來的，即便她只是個半個鮫人。
朱雀不再啰嗦，就說了一句「忍着點兒」后給人家親手上藥；青霄在旁邊冷冷的看着，那紅葉倒也是個倔脾氣，疼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卻不流出一滴淚來，整個過程不吭一聲，只將那紅丹丹的小嘴咬破了皮兒，也算是個性格堅韌的人。
這讓青霄不由的又對她多了幾分欣賞。
「好啦好啦！你想吃什麼告訴我，一會兒我去巴邱署幫你一起買回啦！」朱雀邊說邊收起藥瓶。
紅葉總將目光往青霄這邊瞥，彷彿是想要確定他在想什麼。
最後，見青霄垂目思索的模樣，她只得應付回答了朱雀幾句，待朱雀離開后這才又看向青霄。
小篝火堆里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除此之外只剩林間風吹樹葉的「莎莎」聲。
兩人無話可談，青霄依舊在思索什麼。
這時候紅葉不由的又朝青霄身上的咒印看過去，暗紅色的好像有那麼幾分透明透亮的咒印就像正爬行在青霄胸口和脖子上的蛇那樣，蜿蜒而上又曲折變化著，直到從側脖頸再爬到他的右臉，與右眼那個令人膽寒的眸子相互輝映。
青霄的半塊面具早不知在戰鬥的時候飛哪兒去了，或許這傢伙還沒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此刻即便顯露在紅葉面前，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你在看什麼？」青霄抬起頭來盯着她，那一瞬間佔滿右眼的血紅彷彿一個向她展開的巨大深淵即將要將她吞入其中，她被嚇得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這個時候青霄好像意識到什麼了，他摸了摸右邊的眼睛自嘲一笑：「嚇着你了。」
紅葉搖頭：「你是個好人。」語氣堅定。
青霄仔細想了想搖頭：「我覺得應該不算。」繼而轉移話題：「你呢，出去以後想要做什麼？」
紅葉有些驚訝於青霄會問出這樣的話，可見這個人實在不太知曉世故。
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問一個鮫奴這樣的問題，究其原因是他們都知道，鮫奴從出生起就必定為奴，一生只能以圈養它們的主子唯命是從，以自己的美貌取悅他人又或者是以自己產下的珍珠、紡織的布甚至是壽命將近時的眼球來為人提供剩餘價值。
鮫人在神川上可以說是最美的種族，也是最慘的種族之一；她們全身都是寶，可惜他們卻沒有能力守護他們天生的優勢。
於是，他們的優勢為他們帶來了災難！
「怎麼？這麼看着我？」青霄看了看自己，高大精壯的體格，哪個姑娘看了不喜歡？莫不是讓這鮫人犯花痴了？
「沒什麼……」紅葉回答得有些憂傷：「只是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我。」
青霄愣了下：「為什麼？」
紅葉苦笑着搖頭，但她並不打算為青霄解釋而是回答道：「你是我的主人，我都聽你的。」
青霄皺起眉頭，他打算回去一趟，但囚滔島是絕對不能帶紅葉去的。
「不用……」他站起身來，同時紅葉對他身後瞪大了眼睛——因為她好像看見有什麼蟒蛇在青霄背後一晃而過。
於是，還不等青霄說下一句話，紅葉忍痛從地上跳將起來，以青霄吃驚的速度躥過去，拿起地上順手撿的石頭就往那蟒蛇身上砸！
但那蟒蛇卻像是會預判一樣，她往那兒發力，那蛇便畫圈躥到另一邊；如此搏鬥幾次，紅葉貝齒一咬發起狠來，隻身撲過去，終於撲到那蟒蛇，蟒蛇不動了，她喘著氣笑道：「還好，它沒傷着你……」
回頭見青霄正眼神複雜的看着她，同時那蟒蛇又動了，紅葉驚了一跳，卻被青霄攔住。
「別再砸了，那是我尾巴……」
一時間，兩人再次陷入沉默，氣氛尷尬得快要凝出水來；紅葉緩過神來鬧了個大紅臉，手足無措：「我，我，我……我以為……」
「沒關係。」青霄將那條巨大的長尾掃到火光直接能夠照射到的地方：「那麼暗，你也看不清。」
「你……」在一瞬間，紅葉很想破口而出：「你到底是什麼？」但在「你」字過去后，她立馬又改口了：「你沒有被我砸傷吧？」
「沒有。」青霄很淡然的回答，他一直以為紅葉會耐不住好奇心問他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沒想到，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開口。
這次紅葉在火光的映照下看清了那條黑黝黝的「大蟒蛇」的真面目，那像極了傳說中的「蛟龍」尾，頓時，她心裏有了某種莫名的激動和一些不切實際的猜測；等再次看向青霄時，眼神里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依賴和堅定。
突如其來的鬧劇過後，話題依舊。
青霄習慣性的抱手斜靠樹榦上，尾巴總在不經意間微微掃兩下：「我做不了你的主人，你不能跟着我。」
瞬間而來的不明期盼被打破，紅葉問：「為什麼？」
青霄道：「我不是你主人，我要去的地方你也不能去。」
紅葉很敏銳的察覺出了話里的重點，她想了想：「你要去的地方很危險嘛？」
青霄搖頭。
紅葉道：「那便是我去不了的地方，我不跟着你也可以。但你還是我的主人。」
青霄深吸一口氣，覺得這個女人有點難纏。
紅葉察言觀色罷補充道：「我們一旦自己認定了主人就不會再改變了……」
青霄問：「你以前沒有么？」
紅葉搖頭：「有，但都是被迫的。那些人我不喜歡……」
青霄點頭想起之前紅葉說過的某句話接話道：「所以他們的下場都不太好。」
紅葉苦笑：「但是你不一樣。」
青霄：「你想要自由身我可以讓人跟你簽訂奴隸契約后再戳印釋放你。但我沒有辦法給你這個，據我所知能夠坐擁奴隸的人都是各地登記在冊的人，你看到了，我是一個「怪人」。」
他故意將「怪人」兩個字加重以表示強調。
「你認我為主，我並不能庇護你。」青霄道：「你還是，出去找一個能夠好好待你的主人吧。」
紅葉「呵呵」笑了兩聲，聲音里居然顯示無限蒼涼：「沒有人能好好待一個鮫奴；你，真的很討厭我嗎？」
青霄看着她，沒有肯定沒有否定。
紅葉有些難過：「那……我還能為你做什麼嗎？不需要跟着你，但是依舊能讓你成為我的主人的事。」
青霄搖頭。
兩人僵持片刻，紅葉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用全部的膽量看向青霄那不知為何令人膽顫的右目，彷彿在篤定什麼。
「我說了，你是一個不甘的人。不甘的人不會滿足現狀，你需要力量，我可以幫你！只要你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