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茶油

第63章 茶油

三十七隻熊貓都還活着,只是被餓得奄奄一息,多虧了這些傢伙都比較胖,身上有足夠的脂肪,直到現在還沒出什麼事。

短短几天,這些傢伙都餓輕了,紀衡約一手一個,將它們全都撈出來。

被救出來的熊貓嚶嚶嚶地拱到族人們懷裏。

看得周圍人好氣又好笑。

紀衡約他們救完熊貓,還有善後工作要處理,帶人留在原地。

郁徵提着的那口氣終於放下,窩在府里安心養病。

左行懷是個大忙人,已經帶人回去,沒辦法時刻盯着他。

熊和接手了接下來的事情,親自過來照顧他。

郁徵躺在床上,說道:「我這就是普通的受了風,養幾日便好,你有事自去忙活,不必在這裏守着。」

熊和拿出紙筆,寫道:無事,正好幫殿下調養一番。

郁徵:「說起來,族裏的熊貓們怎麼回事,為何會掉到岩洞中?」

熊貓們可不是笨蛋,相反,它們是一方高手,力氣大,咬合力強,爬樹游泳都不在話下。

再說,熊和它們一族也不是普通熊貓,三十七隻熊貓一起掉到岩洞裏被困死,還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說起這個,熊和毛茸茸的臉上表情有些微妙。

它圓圓的耳朵動了一下,像是不太好意思一樣,微微避開了郁徵的目光。

郁徵:「?」

郁徵:「怎麼,這裏頭有什麼事么?」

熊和寫道:此次惹出的禍事,全因為它們貪嘴。

郁徵心頭一跳,嘴上沉着問:「貪什麼嘴,它們找到什麼吃的了?」

看熊和的表情,莫非是礦石?

這裏的熊貓和他上輩子知道的熊貓不一樣,它們最愛的是礦石。

越稀罕的種類,它們越喜歡,它們還曾將郁徵藏在湖裏的礦石給翻了出來。

熊和看着郁徵的表情,輕輕點了下頭。

郁徵:「……」

郁徵:「什麼種類的礦石,那裏還有多少?」

熊和:我們也不知,只知道味道不錯。

既然是礦石,那他們肯定要去挖出來瞧瞧了。

正好紀衡約就在當地,他們還不必另外再派人過去。

郁徵直接飛鴿傳書,跟紀衡約提了一下。

熊和也沒什麼意見,它們雖然能直接吃礦石,但挖起礦來,效率極低。

與其什麼都吃不到,還不如讓郁徵他們接手,最後礦石還是會回到它們嘴裏。

紀衡約收到了傳書,帶着手下打探了一番,很快回來面對面跟郁徵彙報。

「屬下帶人找了許久,並未找到礦石。」

郁徵:「難道消息有誤?」

郁徵讓人請熊和過來。

熊和見到郁徵,卻篤定:底下肯定有礦石,雖然我們的族人並沒有吃到多少,但是都聞到了那種很香的味道,絕不會弄錯。

熊和:也有可能礦石埋得很深。

熊和奮筆疾書。

郁徵看它把墨點都甩出來了,知曉它真的急了,點頭道:「既然如此,衡約你帶五寶鼠去瞧瞧。」

五寶鼠,郁徵他們先前從土匪刀疤手裏找到的靈鼠,最擅長挖礦。

紀衡約安排心腹帶着五寶鼠去了。

這邊的山上,石頭都比較硬,挖礦一時半會也挖不出個什麼名堂。

郁徵派人過去挖礦,挖礦需要時間,他暫時把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

現在已經到了五月,春天種下去的那些蔬菜早已經開花結果,比如茄子、豆角已經結了好幾批。

這些蔬菜不像糧食那樣讓人長力氣,不過味道比較好,數量還多,在這種蔬菜豐收的時節,無論窮富,大家基本不會餓肚子。

郁徵是個窮郡王,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哪怕再窮,也不會窮到揭不開鍋的地步。

他往年並不怎麼關注這些蔬菜,或者說這些蔬菜從未進入過他的眼帘之中。

今年不一樣。

郁徵從不知道百姓熱情起來居然會這麼熱情。

自從蔬菜開始收穫后,不知道誰帶的頭,百姓們紛紛提着自家的蔬菜送到郡王府。

百姓熱情又羞澀,蔬菜送過來從不留名姓,都是把擔子放到郡王府門口,轉身就走。

最近一段日子,郡王府門口每天都能收到好幾擔菜。

這些菜可能並不怎麼值錢,卻是百姓的一片心意。

郁徵特地下過命令不許收百姓的菜,卻擋不住百姓的這股熱情,據下面調查彙報,他才知道送菜的百姓大多受過他的救助。

有的是春季洪水中受過他的幫助,有的是受過撫幼堂的恩惠,還有則是被以前的縣令欺壓過,見縣令終於被趕跑過來,拜見青天大老爺。

郁徵看着每天被挑回來的蔬菜,沉默了許久。

郁徵出去巡視的時候見過好些人家煮蔬菜。

因為這個時代沒什麼油料作物,絕大多數人家煮熟菜用清水煮,煮熟了之後再拿筷子蘸一蘸油瓮里的豬油。

這樣蔬菜里好歹能飄點油花,然後再撒點鹽,就是普通人家不錯的一餐了。

這些是百姓家種出來的,卻並不意味着不重要,或者不值錢。

這就是他們的口糧。

很多時候當季菜吃不完,百姓還要把這些菜晒成菜乾,做成醬菜,或腌成酸菜,待沒菜的時候食用。

哪怕是粗茶淡菜,也是一家人的積蓄。

郁徵沒怎麼吃過清湯寡水的蔬菜,去年他們郡王府生活很困難的時候,大灶飯起碼都有三個菜。

百姓的心實在太熱忱,他情不自禁也想對百姓好一些。

這日,他召見周兆,問道:「百姓除了吃豬油外,可有其他的油吃?」

周兆回答道:「有些人家也會吃香油、菜油,不過香油和菜油比豬油還貴,絕大部分人家都吃豬油。」

這年頭因為生產力並不發達,種菜的效率低,榨油的效率更低,若是生產菜油,一層層損耗下來,菜油到最後也不剩多少。

相反,因為家家戶戶都有老人孩子,養豬成為了個不錯的選擇。

豬也不必吃糧食,眾人閑着的時候,上山下河割點豬草,就能夠把豬給喂活。

哪怕一頭豬從年頭養到年尾,還是瘦了吧唧,可終歸是肉,各種豬油,臘肉,臘腸,足夠一戶人家從年頭吃到年尾。

這裏的人吃東西也省,若不是年節,輕易不會動這些儲備的肉。

養豬並不容易,百姓能吃到的豬油也少,造成了百姓吃油的時候極為節省的現象。

百姓不怎麼攝入油脂,這也是絕大多數人都面黃肌瘦,身體素質不行的原因之一。

郁徵說道:「得想辦法讓百姓吃上油。」

周兆從百姓中來,思考的問題也習慣偏向百姓的角度,他非常耿直地說道:「回殿下,自古以來大夥都這麼想,奈何養豬不易。」

郁徵:「不吃豬油,想辦法弄點菜油。」

周兆小心說道:「外面的地已經快被種完了,山上稍微肥沃一點的地方都被開墾出來了種東西,暫時沒地方種油菜。」

郁徵:「誰要種油菜?這個時候又不是種油菜的季節。」

郁徵也知道種油菜並不靠譜,現在大家吃不飽,穿不暖,首要任務是種植能夠吃的糧食,一般人還真不怎麼在乎吃飯有沒有油水,那是吃飽之後的事情。

郁徵在想能不能找到新的油料作物。

周兆見識有限,陪着郁徵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來有什麼東西可以稱作油料作物。

郁徵看着他那張焦黃乾瘦的臉,揮揮手讓他下去。

專業的問題還得尋找專業人士。

郁徵寫信問崖塵子道長。

他本來想從崖塵子道長那裏打探消息,沒想到對方還真的有消息,不僅有消息,還有現成的作物。

當然,要銀子就是了。

崖塵子道長親自下山與他談論:「若說起不佔地方的那什麼油料作物,最多的就是油茶樹。」

油料作物這個說法是郁徵獨特的說法,因為他地位尊貴,許多人會專門跟着他叫,比如先前的熊貓,大家都叫食鐵獸,因他本人習慣熊貓,眾人跟着改了稱呼。

連熊貓一族也覺得熊貓要比食鐵獸好聽,默認了他這個叫法。

郁徵之前看典籍的時候看過,典籍上說茶油性寒,吃了不容易消化,無論吃多少茶油都不會長胖。

他之前考慮過這種作物,看到書籍上的描述之後,便把這種作物從他心中的理想油料作物名單上劃去。

崖塵子道長說道:「我們種植院種出的油茶樹,自然不是普通的油茶樹可比擬。」

郁徵道:「這樣的茶油這下去之後會損害身體么?能養人么?如何叫做普通的茶油難以比擬?」

「我們的油茶樹產量大,果實大,榨出來的油比較香濃,至於能不能養人這個問題,殿下令人與其他油一起吃,我認為種油茶樹還是划算。」

「若是這麼說,市面上也有些油茶樹,何必專門買種植院的油茶樹?」

「我們的油茶樹不用怎麼打理,今年種下去,當年就能結果。」

郁徵與崖塵子道長討論了許久,崖塵子的口才非常不錯,最後說動了郁徵。

郁徵在買他們的油茶樹之前,提出先嘗一嘗,道長也不介意,直接送來一桶油。

郁徵讓廚房用道長送來的油做菜。

這種油用來炒青菜時,茶油那股獨特的味道會比較明顯,有點澀,但並不算難吃,用來做葷菜時,幾乎就嘗不到那股怪味。

崖塵子還專門帶郁徵去看他們山上種的油茶樹。

他們種了好幾座山,山上的油茶樹密密麻麻,此時已經開出了白花。

可以想像等這批油茶結果之後,他們今年一定會獲得一個大豐收。

崖塵子示意郁徵看腳下的泥土:「殿下對種植一道也熟,你看這底下的土,全是黃泥,這些土用來種其他東西,多半都種不活,用來種油茶,每年都能獲得豐收。」

郁徵道:「土雖然不是什麼好土,但你們可以埋肥。」

崖塵子:「我們還真沒有埋肥。不信殿下可以把底下的土挖開來看,底下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郁徵並不聽崖塵子忽悠,還真叫人把底下的泥土挖開來看。

郁徵不僅挖附近的泥土,還挖遠處的泥土。

他將抽樣調查的方法用到了極致。

這些泥土挖完,底下果然沒有埋肥的痕迹,郁徵才滿意地點頭。

道長說道:「我們並沒有怎麼埋肥,頂多每年榨完油之後會把油粕運上來。」

郁徵轉頭看着他:「道長,你實話實說,這些油茶樹你們是不是在這裏種了許久,一直都賣不出去,直到遇上了我才決定把這些東西賣給我。」

崖塵子微微笑了笑:「我們在此蟄伏許久,一直未遇着明主,自然沒有人願意買我們的油茶樹。」

郁徵看他那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已經徹底明白了這傢伙皮子底下就是一名奸商。

郁徵看崖塵子道長還算靠譜,最後跟崖塵子談成了這個生意,只是他暫時沒有銀子,打算先賒著,等什麼時候銀子到手了再還給崖塵子。

崖塵子這次大方地答應了,還送他一些油茶樹。

郁徵猜測他之前培育出這批油茶樹並不是為山下的百姓準備,如果按照目前邑淶郡的勢力分佈,多半是瞄準了左行懷。

左行懷有人有錢,背後就是十萬大山,種這點油茶樹一點都不費力,收益也不錯。

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有談成生意,這批油茶樹為什麼在山上種了那麼久也沒有銷售出去?

郁徵並不想探究這背後的故事,他買下這批油茶樹之後,決定把這些油茶樹免費分給百姓。

他經常做將東西免費分給百姓的事情,底下的人已經習慣了他的性格,不過還是會感到心疼。

伯楹問:「殿下,這批油茶樹要怎麼分?哪個縣城多些,哪個縣城少些?縣令是繆鍾海那邊的人的縣還分么?」

郁徵道:「都分,只要百姓敢種,就給他們分。」

郁徵大錢已經花出去了,根本不在意這點小錢,左右都是他的子民,多分一點怎麼了?

只要經常從他這裏得到甜頭,那些並未歸順的縣城中,百姓也必定向著他。

最後哪怕地方沒歸他管,百姓也會逃荒過來。

郁徵這是陽謀,光明正大,不怕有的人不上當。

蘭界縣,寧家村。

這是一個窮村,很多人家窮到連褲子都沒得穿的那種窮。

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一直維持着四五十戶人家的規模,從來沒有擴大,因為外界的生活也不好過,所以也並沒有怎麼縮小。

這個窮村砸爛了都刮不出一滴油水來,村民的生活一直很平靜,除了有些外嫁的女兒會回來走親戚之外,基本沒有外人過來。

今天卻不一樣,今天不僅有外人過來,來的人還騎了馬過來。

這年頭,馬可是金貴的事物,很多人家把一家子賣出去也不一定能買得起一匹馬。

有外人騎馬過來,可是個大事情,很多村民活也不幹了,家常也不嘮嗑了,就在祠堂里打聽來人的消息。

「怎麼會有人騎馬過來?難不成是誰家在外面發了,衣錦還鄉?」

「就我們這個破地方,這些年出去的人一個手指頭都數得出來,你看看究竟有誰能發起來?」

「那怎麼會有人騎馬過來,我看他們的神色也並不猙獰,不像有逃犯逃過來了。」

村民們議論紛紛,不過難得遇上這種大事情,每個人的神色都很緊張且興奮。

好些孩子掛着鼻涕在村裏跑來跑去。

這些孩子頂多腰間圍一塊破布,很多孩子因為家裏窮,連布都沒有,就這麼光溜溜地跑來跑去,無論男女。

他們連衣服都沒有,自然也沒有鞋。

只有大一些的孩子,因為已經知道羞恥,會待在家裏,不在外面亂逛。

這些孩子窮歸窮,但並不笨,他們看到那些騎馬的人過來,悄悄跑去偷聽。

很快聽到了一點細枝末節的孩子們忍不住跑回去給大人報信:「那些老爺們過來要給我們送東西呢。」

「什麼東西?我們這裏那麼窮,怎麼會有願意送東西過來的老爺?」

「我都聽說了,他們要給我們送一種叫做油茶樹的東西,讓我們種到後面的山上。」

「對,我也聽說了,他們說這種油茶樹等到秋天的時候就可以結籽,到時候可以榨出油來,我們就有油吃了。」

「阿娘,什麼叫油茶樹啊?」

「阿娘,那個油是油罈子裏的油嗎?」

孩子們興高采烈,他們不知道油茶樹是什麼,卻知道油是好東西。

一些比較有見識,嘗過油果子的孩子還會向小夥伴們描述油果子的美味。

有了油,過年說不定他們也能吃上油果子。

相比起孩子,大人就顯得沒那麼樂觀了。

好像大人見過外面的風浪,或者聽祖輩說過一些事情,知道外面的老爺無緣無故對小山村的人好,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怎麼突然要發東西?我記得上一回發東西還是有人過來拉壯丁的時候。」

「我也聽說過,不過現在不是沒有哪裏打仗嗎?怎麼還要來拉壯丁?」

「對啊,不是說有大將軍駐紮在這裏,他們的兵多得很,怎麼會拉我們平頭百姓?」

「若不然——上山去躲一躲?我聽他們說拉不到人,他們就會走了。」

「我也覺得。我們這些女娘不用怕,叫他們男人上山去躲一躲。」

「你家那個小子已經十七了,趕緊叫他上山去躲一躲。」

「我家那個十四,他個頭長得比較高,我估計也要讓他上山去。」

「聽你們這麼說,我越來越心慌,我看乾脆讓我家那個也去。」

「對,多做一些準備。」

各家的娘親與奶奶紛紛動了起來,神色凝重地準備回家將家裏的小子送到山上去。

小孩兒不懂事,嬉皮笑臉地在外面晃蕩,大人還會被罵一句。

漸漸地,小孩也跟着慌了。

整座小山村都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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