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祭拜與採藥

郊外亂石坡上一棵不起眼的槐樹下，有個小土包。不久前下過的雨讓周圍顯得很泥濘，土包前斜斜的立着一塊小木牌，由於小乞兒並不識字，所以木牌上什麼也沒寫，老乞丐就埋在這裏。

寧遠靜靜地站在墳前，心裏湧現出強烈的情感，他知道，這是小乞兒曾經的感情。對於老乞丐，那是對小乞兒來說父親一般的存在。雖然兩個人平日裏都沒說上多少話，但寧遠心裏能感受到，老乞丐死了，小乞兒的天也塌了。

念及此處，寧遠的眼眶不禁濕潤了。前一世寧遠的家境並不好，父母為了供養他讀大學本身就已經負債纍纍，寧父工作壓力很大，同時做了好幾份工。可無論家裏多麼困難，寧父每個月都會按時把生活費打到他的卡上。相比起寧母時常性的噓寒問暖，寧父的話總是不多。但當寧遠每學期離家去學校的時候，這個沉默的男人總會說：「兒子，有事一定要和家裏說，有爸在呢。」

「想必爸媽也知道自己出事的消息了吧，不知道他們倆老人家能不能接受得了這個打擊。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見爸媽一面。還有小芸也是，我欠他們一個交代。」

默默站了一會，對着小土包，寧遠緩緩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這不僅僅是替小乞兒磕的，更是他對老乞丐的敬意。

不管在什麼時代，什麼世界，總是有一些人，他們地位不高或者能力不強，但他們總能用他們僅存的東西去感染和幫助別人。像老乞丐這樣的人，配得這種尊敬。

當然，寧遠深夜來郊外並不只是單純為了祭拜，他還有另外的目的。

自下定決心完成任務開始，寧遠就在想着各種能向趙衷情報仇的方法。通過系統投放在腦里的大陸基本信息得知，這個世界是如同前世武俠小說里那樣，是有武者存在的。他們修習內勁，貫通經脈，相對於前世那些保鏢、特種兵這類人，來得更為強悍。普通的武者就可以做到以一敵眾，而最為頂尖的高手，更可以做到飛天遁地，開山裂石，哪怕軍隊都拿這類人沒有辦法。

當然，洛城這種小城鎮是不可能存在頂尖武者的，但身為城主之子，趙衷情身邊一定會有普通的武者護衛在旁。眼下的寧遠並沒有前世那般顯赫的身份地位，僅僅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乞丐，由於經常食不果腹，更顯得面黃肌瘦的。哪怕趙衷情獨自站在他面前，都不是其對手，更遑論在重重保護下進行報仇，此舉無疑比登天還難。而系統規定的時間偏偏只有十四天，這讓寧遠怎能不着急呢。

「對了，系統好像獎勵了我什麼東西，說不定能有所幫助。」

正當寧遠一籌莫展之際，忽地腦中靈光一閃，能讓系統作為獎勵的東西，必然不是什麼水貨。經過識海中的一頓翻找，腦內就浮現出了關於一本叫做《蒙之大陸百草藥典》的古籍。

「百草藥典？難道是收錄這片大陸所有藥材的相關信息？趕緊翻閱看看，如果是的話那可是個好東西。」

果不其然，書裏面詳細地記載了在大陸里的所有藥草，常見的稀有的，它們的形態、功效、生長時間、生長周期、生長地點等等，只要是關於藥材的，事無巨細，描述得清清楚楚。

寧遠前世本就是華夏最優秀的中醫之一，如今將原本所掌握的知識和藥典里所記載的一結合，一個可以實施的計劃悄然浮上心頭。

他三更半夜來到郊外，就是為了尋找一種草藥。依照藥典記載，這種草藥叫鬼陰草，是洛城郊外隨處可見的一種植物，無人問津，而結合寧遠兩世為人的記憶，憑藉腦中蒙之大陸百草藥典對鬼陰草具體的描述，他認出了這鬼陰草正是前世中藥里的「龍膽」。

龍膽，根據《本經》記載，味苦澀，大寒而無毒，本是清泄肝火清熱解毒的良藥。但熟知其藥性的寧遠卻明白，若腎陽虧虛之人大量服之，輕則腹瀉不止，重則破壞脾胃功能。此外，若再搭配酒水共飲，那麼就會有進一步損害，甚則不能人道。

放下個人的仇恨不說，對於城守家趙公子，洛城裏所有百姓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趙衷情此人名字雖好，卻是風流成性的濫情之輩。整日尋花問柳就算了，還仗着父親的官威，橫行鄉里。對於看上的女子更是經常強行擄掠，毀人清白，糟蹋了不少良家女子。更有傳聞派遣惡奴，將去城衙狀告他的女子雙親，活活打死。此事當時惹得百姓怨聲載道，最後還是由其父趙常出面，壓下此事。此後趙衷情更是肆無忌憚，搞得洛城如今人心惶惶，城內各家各戶都小心翼翼的把自家閨女藏嚴實了，生怕被這惡霸看上。

但也正因為此人整日沉迷於床第之樂，故年紀輕輕便面色洸白，腳步虛浮。至今二十四歲仍膝下無子嗣，急得其父趙常是四處遍尋名醫，至今無果。

「第十株了，再挖幾株應該就差不多了。」

寧遠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龍膽雖不是什麼特別名貴的藥材，可是在寧遠前世里，除了中草藥專門的種植基地，並沒有那麼多見。可是在這個世界裏，大概是因為其醫學功效尚未被挖掘，所以郊外隨處可見這大片的「鬼陰草」。而且寧遠還意外地發現，不知道什麼緣故，這世界裏的鬼陰草的藥效，比之前世要更強幾分。

「如果將我這十餘株鬼陰草研磨成汁，再加入酒中，待其服下，必能讓這敗類以後哪怕見到美女，也只能徒嘆奈何。我這算是為廣大女性同胞除一大害啊。」

寧遠將採集好的鬼陰草放進懷裏，嘴角露出一絲壞笑。

其實寧遠之所以選擇下毒這個計劃，另外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寧遠是一個醫者，是一個生活在2119年的當代人類，潛意識裏受着前世的道德觀和法律的約束。他一生救人無數，卻沒從沒殺過人，所以哪怕是趙衷情，他也只是想着狠狠懲戒一番，不想害其性命。否則此時寧遠選擇的，就不會是毒性不致命的鬼陰草了。

「差不多這些量也就足夠了，接下來也就是該想想，如何才能讓趙衷情喝下藥汁了。小乞兒，老先生，你們在天有靈的話，務必保佑我替你們討回公道。」

嘆了口氣，寧遠拍乾淨身上的沙土，重新回到土包前，向著埋着老乞丐的土包再次深鞠一躬，便轉身往城內走去。

陰天裏的烏雲遮擋了月色，只有一縷微風波盪在土包前，吹動沙土發出「呼呼」的餘響，就像是老乞丐及小乞兒的叮嚀，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