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三章 回程心緒

小婷跟着虎子，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停在樹下吅陰影中的福特野馬，還差不到二十米的時候小婷忽然停下腳步。

虎子察覺身後的高跟鞋脆響忽然停止，轉過身回頭看去，藉著附近那盞昏暗的路燈，看到小婷正一臉疑惑地望着他。「怎麼不走了？」他問。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小婷反問道。

「什麼怎麼想的？」虎子一臉茫然。

「就是，你真的……決定要做小楠的『騎士』？」小婷盯着虎子的雙眼，似乎想要從他眼睛裏看出點什麼。

「不然呢？」虎子一臉苦笑地說：「難道你想讓我眼睜睜看着那個傢伙，就這麼死不死活不活地在病床吅上躺完剩下的半輩子？」

小婷盯着虎子的眼睛看了半天，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剛才在石大夫的家裏，她的腦子亂成一鍋粥，沒能對虎子的決定做出什麼反應，這會兒出來吹了吹涼風，心裏沒有剛才那麼慌了，卻總是隱隱覺得，虎子的舉動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

可是她卻始終無法從虎子的眼神里看出點什麼來。

「走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呢……」虎子不再和小婷對視，轉身朝停放野馬的方向走去。小婷楞了一下，隨即快步跟上。

聽到小婷的高跟鞋脆響又一次在身後響起，虎子沒有回頭，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故意說給身後的女孩兒聽，語氣依舊平淡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別瞎想了。我要救那傢伙，跟她是男是女還是人吅妖，沒有半點關係……」

停了一下，虎子又補充道：「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小婷覺得不夠，或者這理由還不足以說服她，然而她也一時無從反駁。

回到野馬跑車裏，坐在後排的夏龍飛正端着手吅機玩一場線上遊戲，此時正在戰況激烈之時，甚至都沒有時間抬頭跟虎子和小婷打招呼，這也剛好免去了兩人對他問這問那的擔心。

虎子發動吅車子打方向調頭，沿着來時的路飛馳而去，直到跑出了龐大的工廠生活區，一直跑過了山隘口開始大幅度下坡的時候，夏龍飛才心滿意足地收起了手吅機。

「你們怎麼去了那麼久啊，我在車裏等得無聊死了……」他伸了個懶腰，貌似關心地問道：「事兒辦得怎麼樣？你們找到那個什麼『石大夫』沒有？」

小婷沒敢接他的話茬，因為有些事情，她不想讓並非當事人的夏龍飛知道。

「找到了，不過事沒辦成……」開車的虎子含糊其詞地答道。

「也是……你想啊，這麼一個鳥不拉吅屎的鬼地方，還能藏着什麼絕代神醫？」夏龍飛一副果不出老夫所料的樣子說道：「這些土醫偏方，其實跟封吅建迷吅信差不多，與其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找找國外的專吅家，興許有辦法……」

小婷聽了夏龍飛的話心裏很不舒服，總感覺他好像是在指桑罵槐。可是這傢伙對小楠的情況應該是不知情的，估計是真的以為，兩人去找那種傳說中貼在電線杆子上的「民間神醫」了。

「是是是，你說得都對。」虎子趕緊把話攬過來，生怕小婷忍不住反擊夏龍飛，一個不小心再說漏了嘴。「要不然……小龍你回去找找英國那邊的關係，我知道大伯在那邊的人脈很廣，你也幫幫忙，畢竟是小婷的好姐妹……」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夏龍飛看着前排的小婷，一拍胸吅脯欣然說道：「這些天看着你們着急上火的樣子，我也跟着一起着急，只要能讓美吅女愁眉舒展，別說找醫生，就是刀山火海……」

「別別別……」小婷趕緊打斷夏龍飛後面的話。「我可沒讓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別嚇我……」

「是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欠了人情也是要還的……」虎子插嘴道：「你要是上刀山下火海，這人情該怎麼還？難不成……以身相許？」

「我願意！」夏龍飛笑道。

「我不願意！」小婷秀眉一皺，臉色顯得有些不悅。「小龍哥，你要是真這樣想，那還是別幫忙了，我欠不起你吅的吅人情呢……」

夏龍飛有點尷尬，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乾澀起來。「小婷妹妹你可別當真啊，我開玩笑呢……」他連忙替自己解圍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幫忙是應該的，說什麼報答啊，這不是舉手之勞嘛……」

「哦，那我替小楠謝謝你哦……」小婷也趕緊趁機下了台階，免得夏龍飛下不來台。

然而車裏的氣氛已經開始變得怪怪地，大家一時都想不出該說點什麼好。虎子打開了車載音響，環繞聲音響系統放出一首熟悉的老歌。

「因為命運曾經告訴你等待，因為孤獨夜裏你仍擁有你自己……每次都想擁吅抱你對你說我有多愛你，每次都想凝望你別再哭泣……每次都想告訴你別再為過去傷心，越過黎明的靜寂總有陽光在等你……」

還是那熟悉的歌詞，熟悉的曲調，熟悉的嗓音。然而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就這樣沉默著，各自佔據車廂里的一個角落，伴着這首老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車窗外一片漆黑，公路兩側飛快掠過的路燈，交織成一道光影的隧道，野馬跑車嘶吼著，向隧道的遠端飛馳而去，翻過一道高高的山樑，一座燈火璀璨的城市緩緩浮出地平線。

Z市，那個遍體鱗傷，被包裹得像木乃伊一般的女孩兒，此時此刻還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里，身吅體插滿了各種儀器和管子。雖然她的大腦仍舊處於重度昏迷的狀態，然而無時不刻的傷痛仍然在強烈刺吅激着她的神吅經系統，讓她的肢吅體時不時地抽吅搐一下。

每一次抽吅搐，都讓觀察窗外的韓錚內心如遭針扎般痛楚。

如果可以，他願意代替小楠躺在那裏，即便再痛苦十倍百倍也心甘情願，然而他做不到。

在以前的日子裏，有無數次，韓錚在他卑微凄涼的夢境中，他為小楠做了很多艱巨的事情，讓小楠欠了他永遠也換不起的情分，然後在女孩兒悲傷和悔恨的痛苦中離開這個世界，他從此成了小楠心中刻得最深的一到傷疤，永遠痛著永遠無法癒合……

然而命運卻偏偏讓他欠了小楠一條命，而他，卻對此束手無策。

如果治療需要很多錢，韓錚將毫不猶豫地拿出自己的所有，乃至想各種辦法去弄錢……然而小楠的傷情卻偏偏不是錢的問題，宗鑫集吅團和保險公吅司的資金很到位，小楠現在不缺吅錢。

所有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用錢都解決不了的問題才是問題，而這個問題，韓錚無從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