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婚

葉傾城的沉默，讓在座的人屏住了呼吸。這種突然的安靜氣氛，讓所有人意識到，這場求婚的結果恐怕會變成一場鬧劇。

許盛華依然在單膝跪着，手裏捧著戒指盒，從葉傾城的眼睛裏，他看到了掙扎。

許盛華的父母一見這個情況，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們沒有想到，到現在他們的兒子竟然還沒有拿下葉傾城的心，如果葉傾城一旦拒絕，他們許家的臉將會在今晚丟盡。

許盛華爺爺更是雙手拍了下輪椅，「簡直胡鬧！」

許父和許母也沒想到，兒子信誓旦旦的保證，在今晚都成了笑話。

許母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幸好他們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也一直在為今天的事情做着各種各樣突發事件的計劃。

雖說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但真發生，心裏還是有些憤怒。

許母走到葉傾城父母身旁，「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子找個對象真是不容易，對了，上次給葉青的錢夠用吧？」

葉父深吸了口氣，與葉母對視了眼，老兩口點了點頭。

站起身來，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到葉傾城的面前。

「你發什麼呆，別讓盛華一直跪着啊！你這孩子！」許父說道。

許母則在葉傾城耳旁小聲提醒道，「你哥哥從小就疼你，為了你上大學，他連高中都沒上就跑去汽修店去做學徒工，爸媽沒本事，現在你哥好不容易找個女朋友，可對方要30萬的彩禮。媽知道，你從小主意就正，可盛華也不是個壞孩子，你能答應他做他女朋友，證明你還是喜歡他的。只要你現在答應了他的求婚，你就可以幫到你哥哥！傾城啊，媽沒求過你什麼，媽求你幫下你哥吧！親家給了30萬，只要你答應求婚，這錢都不算你的彩禮錢。」

葉傾城聽着母親的話，看向哥哥葉青站立的方位。

模糊的記憶里…他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1995年，葉傾城七歲，有次放學回家的路上，一個小胖子拿着一塊2毛錢的冰棍，在葉傾城面前炫耀。

哥哥葉青看見后，撿了一個星期的廢品，買了一塊冰棍。

那時，葉傾城並不知道，吃着哥哥買的冰棍說:「哥，你真好！」

後來，葉傾城才知道，那是哥哥撿了一個星期的廢品買給她的。

後來吃過無數的雪糕，但她總覺得再也找不到哥哥買的那塊的味道。

2000年葉傾城12歲，有次放學回家，被兩個陌生人捂住嘴，抱進一輛麵包車裏。

等警察把她們救出來后，哥哥上前抱住她安慰的時候，原來哥哥的懷抱是那麼的有安全感。

也是這一年，父親病了。

家裏的積蓄都給了醫院。

兩兄妹面臨輟學的危險，後來是哥哥主動放棄上學去當了汽修學徒。

連續兩次高考失利，葉傾城失去了信心，是哥哥一直鼓勵她才讓她重整旗鼓考上了北大。

莫名想起了一首歌，1984年，莊稼還沒收割完…

父親的散文詩。

神魔大陸的父親是什麼模樣，葉傾城已經想不起來了。

和天尊同體三十載的那個父親，葉傾城也還有印象，印象中，他總是躺在床上眯着眼。

和媳婦訂婚前，父親四處打工，為他起了一棟二層小樓。

結婚前，父親拖着病體，為他辦了酒席。

現在想起來，上次回家，家裏還是父親病逝前的樣子。

他這三十年為這個家裏做過什麼？

蘇河的父親也是個不善言辭的父親，

從小到大，興許那個哥哥在某種意義上扮演了她父親的角色。

葉傾城能感受到靈魂深處對於哥哥的依賴與愧疚。

就像動音里的視頻說的，或許真的年齡大了，看不得一點感動。

哪怕是一隻狗，雨里等主人回家的場面也會讓她眼紅淚落。

再看許盛華，從男朋友這個角度來說，他不是最好的，但也是相當優秀的，那時的陳北苑和他比簡直一坨狗屎。

那自己在矯情什麼？

葉傾城說不上來。

擦了下眼淚，緩解了下情緒，葉傾城突然笑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我只是被驚喜壞了，想起剛認識許盛華到現在的點點滴滴。」

說着葉傾城伸出右手，「還沙楞著幹嘛呢？」

氣氛突然溫柔起來。

許盛華急忙把求婚的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了葉傾城的右手無名指上。

不知誰喊了一聲，親一個！

全場跟着起鬨。

葉傾城有點慌，三世加起來也沒經歷過這個場面。

神魔大陸，她一心求仙。

和天尊轉世同體三十載的陳北苑身上，似乎到現在都欠媳婦一個戒指，一個浪漫。

葉傾城靈魂殘缺的她，更是不知戀愛為何物。

如此說來，在陳北苑身上反而是有過一段戀愛經驗，但當時的是個男人啊！

許盛華等這一天很久了，望着葉傾城嬌艷欲滴的模樣，心率飆升。

他抱住葉傾城低頭吻了下去。

葉傾城感覺腦海山崩地裂，海浪滔天。

整個身子感覺沒有一點力氣。

荷爾蒙的釋放下彷彿天地間時間都停止了。

恍如一道閃電閃過腦際，天雷勾地火，大概就是如此了。

吻后，氣氛越發熱烈，大家觥籌交錯，酒酣耳熱。

散席后，葉傾城站在許盛華身旁，看着眾人對他恭喜連連。

一時間思緒飄揚，她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理，反正就是感覺融入不進去。

沒有所謂的特別失落或氣憤，也沒有所謂的特別高興。

陳北苑時如此，如今似乎那種影響還未消散。

人走完后，兩家父母開始商量葉傾城和許盛華的婚期。

葉傾城站在窗前望着下面整個金雞湖，思緒有些放空。

許盛華走到葉傾城的身後，雙手扶住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他的呼吸在葉傾城的腦後是那麼的熱烈。

葉傾城搖搖頭，一隻手按住許盛華的一隻手，然後轉過身來，「下次不許這樣了，不許先斬後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天我今天沒答應的話，你怎麼收場？」

「如果人做事都要先想想後果，做好萬無一失的計劃，那人生多沒勁？我們還年輕，許多事感覺可以做，可以拼，那就放開膽子去做，或許你還會拒絕，但我依然不會放棄！」

葉傾城沒接下去，這個話題，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只是今天的事有些不在她的計劃內，或者說她還沒心理準備就提前走到了這一步。

或許有哥哥的原因在，但歸根結底還是她不懂得怎麼去拒絕。

拒絕一個愛自己的人，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又很複雜。

求仙途中，她不知愛為何物。

在陳北苑身上，似乎也總是身旁的人在對他付出，葉傾城身上似乎也都是這樣。

她是個矛盾體。

無人能懂。

「今天有點累，我先回去了！後面的事你看着辦吧！」

許盛華點點頭鬆開了葉傾城。

看着她走出門的背影，想像和她在一起生活的情景。

出門后，葉傾城碰上了哥哥。

她能看出，哥哥似乎一直在等她。

內心深處，哥哥葉青身影漸漸和眼前的人重合。

「哥！」

她喊了聲。

葉青走過來摸了下她的頭，「我的妹妹終於長大了，也有了相愛的人，看着你幸福，哥哥很開心。」

她用力的點着頭，就像小時候。

轉角走出一個女人，看着葉傾城笑着。

嫂子余琴，也是蘇河人。

上次哥哥訂婚，葉傾城見過一面。

「嫂子好！」

余琴應了聲，「你哥這下放心了，每次都在我耳邊說，也不知道我家城城將來找個什麼的男人寵著，她能不能忘了，她這個哥！」

「看今天的架勢，興許你倆結婚還在我們前頭！」

葉傾城琢磨著余琴話里的意思，「嫂子別笑話我了，我哥不結婚，我怎麼能搶在他前面。」

余琴剛要說話，葉青急忙攔住，「好了，好了，城城今天也累了，先回去吧。」

看着葉青給自己打眼色，葉傾城只好藉機離開。出門打了個車，先走了。

「你什麼意思？」

「城城今天很累了，明天再說吧！」

「明天明天明天，幾個明天了，你爸媽不說，你也不說，你為什麼不讓我說？」

「她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怎麼好意思開口？」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她難道不該對你好一點嗎？她現在是北大才女，找的老公也是本地數一數二的富二代，她指縫裏漏點就夠我們買套房了，我可告訴你，沒有房子我媽不會同意我們結婚的！」

葉青掏出煙點了一根。

「抽抽抽，就知道抽煙！」

…

回到蘇河的家裏，進了屬於自己的小房間，牆壁上謝霆鋒的海報已經變了顏色，但上面一塵不染。

初中的學習桌上還有一個男生當時刻畫的一張鬼臉。

桌上還放着一個cd，那是哥哥第一個月發工資給她買的。

躺到床上，眼睛望向了窗戶，星夜裏，月亮半遮面。

不遠處的房頂上，一個黑影靜靜的站着，他拔出了一把刀。

從房頂上一躍而下，到地一個翻滾緩衝，起身組跑兩步，翻牆進了葉傾城家的院子。

思緒放空的葉傾城聽到院裏一個輕微腳步落地的聲音。

一下坐了起來。

關了房間的燈，透過窗戶看到院裏一個黑影剛剛潛進了客廳。

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