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今日的崑崙山脈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牧民們駐足中崑崙的阿爾格山山腳，就遠遠望見天邊倒卷過一圈圈暗沉的雲海，雲海翻湧不息，漸漸的就要壓過頭頂。

柳嶺是早年來到這裏保護動物的志願者，幾年來他曾親眼目睹了三位戰友在與偷獵者的血拚中無力倒下，營地后的黑色墓碑似乎連接着這無邊的暮靄，誦出一首首慘烈的悲歌。如今三十五歲的他已經有了為此而犧牲的覺悟，然而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他幾年未見的兒子——柳安。

「老柳，咋樣了，蹲到沒有？」藍牙耳機中傳來聲音，是個糙漢子，莽的很，一下子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有，這群兔崽子真難伺候。」柳嶺一邊說一邊心道這群偷獵者也真能沉得住氣，看來今天又要無功而返了。他犀利的眼神很快湧上疫倦的神采，整個人耷拉下來，然而就在他別剛從草叢裏鑽出來的時候，猛的一聲槍響炸開在耳邊，腹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老柳！！」隱藏在暗處的幾個隊友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該死！他們怎麼會有槍？！」驚懼、不安、惶恐像潮水一般湧來，柳嶺仰躺在雪原上，血液染紅了他身下這片摯愛着的土地，混亂中隊友們甚至來不及帶走他的屍體，連綿不絕噴吐的火星已經帶走了他幾個對友鮮活的生命，他思緒翻湧——

幾年前的一個夜裏，隊長叫醒了因團頓旅途而睡着的我，把我迎進給隊里的「老人」見見，那時候人們問我問得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麼要來這兒？當然是因為對動物的愛護啊！「老人」們大都笑而不語，就這麼盯着我，我正了正神色，想了想說：可可西里的天很美啊，藍中帶黑，即使是天邊也是沉鬱的深藍，白天有日月並照的奇觀，夜間繁星漫天，星星連眼都不帶眨一下，有時甚至還浸出一片彩色霞光呢！大家都笑了，隊長愣了愣，打趣道：「你小子還記得到我跟你說的話啊。」「哈哈，隊長你給我介紹的時候也這麼說的吧，敢情又有誰被騙嘍。」一旁的糙漢子倒是直言不諱。

「嘖嘖，說啥呢說啥呢！」隊長一扯領子，斗大一件白襯衫被他扯著狂抖兩下，簌簌的風聲剛好從門縫裏灌進來，平添幾分洶洶氣勢。大家鬨笑着，「老馬你還不知道隊長的官威嗎？啊哈哈哈哈。」高個子男人猛灌一口酒，手指都要懟糙漢子臉上了，糙漢子和高個子很快扭打在一起，高個子還在噴：「柳兄弟你評評理，他要是把我打傷了算不算工傷！」糙漢子老馬笑罵道：「去你的老高，還工傷，你買保險了嗎？」……柳嶺也跟着笑——

柳嶺艱難地眯眼看着天邊的雲海，模糊中雲海開始翻湧，匯聚成漩渦向大地籠罩而去。柳嶺呢喃：「老高，我來找你了，這裏的天好壯觀，可惜你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