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住店
下了城牆，蘇北裙在前，二人向布莊走去。
蘇小弟在後面跟着，這時的蘇小弟又恢復了機敏靈光的勁兒，大眼睛東瞅瞅，西看看。
蘇小弟並沒有問為什麼大狗哥幾天不見武藝卻變得如此厲害。
——大狗哥想說自然會說，如果大狗哥不想說，那麼她就不應該問。
蘇北裙一邊走，一邊回頭對蘇小弟說道：「關於遺跡的事情，為兄並不怎麼在意。人生中有很多事，該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該是你的，求也求不來。如果有緣，咱們就去碰碰運氣，如果無緣就算了。明白？」
蘇小弟不明白，但是依然點了點頭。
蘇北裙又道：「你肯定想問，既然一切隨緣，人生還需要努力嗎？」
蘇小弟又點了點頭。
蘇北裙托起雙手虛抬向天空，說道：「努力，可以改變機緣。努力，可以讓別人把本不屬於你的東西雙手奉上。
「所以，努力才是自身強大的根本。」
蘇小弟盯着蘇北裙看了好一會，問道：
「大狗哥，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
蘇北裙苦笑着搖了搖頭。二人繼續向前走。
走過了幾條街，蘇北裙就看到前面人群傳動，讓出一條路來。
前方的人群中出現了一隻隊伍。
為首的兩個人騎着馬，後面跟着兩排手持長矛的壯丁。兩排壯丁中間押送著一個手腳帶着鐐銬的人。
馬上端坐的一人正是早上在布莊看到的那個蔡姓公子哥。
被稱作靈嫣的少女此時並不在隊伍中，不知上哪去了。
另外一個騎着馬的人賊眉鼠眼，一個勁地奉承那位蔡公子。
只聽蔡公子低聲說道：「王里正，你方才說的那個息肌丸，什麼時候能買到？」
被叫做王里正的人笑着答道：「晚些時分便可送來，公子切勿急躁。」
本來兩人的對話別人不可能聽到，但是蘇北裙卻聽得真切。
——息肌丸是什麼東西？
蘇北裙搖了搖頭，沒聽說過，和自己也無關。
蘇北裙和蘇小弟也隨着人群站在一旁。
但是當看到壯丁們押解的那個人時，蘇北裙卻愣住了。
只見押解的不是別人，正是孫竹。
孫竹也看到了蘇北裙，卻面不變色低下頭稍微搖了搖。
蘇北裙知道孫竹這是怕連累自己。於是也默不作聲。
等一行人過去了，蘇北裙對蘇小弟說道：「你跟上去，看看他們落腳的地方，然後回這裏來找我。」
想了想，又說道：「如果遇到之前姓寇的那幫人對你不利，馬上喊我，我能聽得到。」
蘇小弟機靈地點了一下頭，也沒有問為什麼，便跟在人群之中。
蘇北裙四周看了看，尋找張勇的下落。
果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張勇。
他走過去和張勇碰了頭，蘇北裙又露出天真幼稚的表情，問道：「張大哥，孫小哥這是怎麼了？」
張勇非常氣憤，說道：「王里正那個王八羔子，前幾天山賊來騷擾了好幾次，他每次都躲起來，昨天山賊終於和咱們幹上了，他卻跑了。」
這沒頭沒腦的話卻沒有讓蘇北裙心急，靜靜地等著張勇繼續說。
張勇又道：「剛才俺才知道，王里正這是怕落得一個臨陣脫逃的名聲，於是跑到縣城裏來找他的主人告密，說孫小哥是黃巾在逃的罪犯！想要立功贖罪！」
蘇北裙問道：「前幾年小皇帝登基不是天下大赦了嗎？為何還要抓沒有武裝的黃巾軍。
」
張勇道：「你有所不知，就算是天下大赦，這造反的罪名也不是隨便就能夠頂得住的。而且孫小哥可能當初的官職也不小。」
蘇北裙道：「他們有證據嗎？」
張勇道：「據說王里正手中有一些舊日黃巾首領的畫影圖形。其他的證據就不得而知了。」
蘇北裙若有所思。
張勇繼續道：「媽的，官府只知道收稅，老百姓餓死了都顧不上。倒是抓黃巾來了精神。打山賊也不見他們這麼起勁兒！」
蘇北裙道：「可能是他們也只敢抓落了單的黃巾舊將。」
張勇道：「可不是，這群癟犢子，以多欺少一個賽倆！」
蘇北裙問道：「那個公子又是誰？」
張勇道：「應該是本縣城的一個大戶人家，具體的我也不知。」
蘇北裙又問道：「大戶人家可以養私人軍隊么？」
張勇道：「如今這年月，有錢的大戶都資助或者自建一些壯丁的隊伍，就好像咱們霸陵村就是幾個員外籌錢購買的武器和糧食來組建的鄉勇。」
蘇北裙沉思了一下，問道：「接下來張大哥可有什麼打算？」
張勇道：「我只能回村子裏去報個信，看看許老哥他們有沒有什麼法子是否能疏通一下了。」
蘇北裙道：「張大哥，村子裏需要醫者，你先去請了醫者回去，我這幾日便留在城裏打探一下消息。」
張勇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兩人又簡單說了幾句便就此別過。
張勇趕着牛車走了。
蘇北裙站在原地想了想。這件事不能鬧太大，需要仔細的思量一番。
不多時，蘇小弟回來了。
蘇北裙擺手示意先不要說話，領着蘇小弟繼續往前走了一陣。
確定了身邊的人不是重複的身影后，蘇北裙問道：「打探得怎麼樣了？」
蘇小弟習慣性地往黃土地上一坐，正要說話。
蘇北裙皺了皺眉。
蘇小弟趕緊又站了起來。
蘇北裙幫蘇小弟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二弟，以前哥哥沒出息，你跟着哥哥受苦了。」
蘇小弟一看大狗哥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馬上眼睛又有些濕潤。
蘇北裙繼續道：「以後，我不會讓你再受苦。以前咱們以乞討為生，所以隨便慣了。但是這幾天哥哥我有長進，學到了很多東西。以後，咱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
蘇小弟用力地點了點頭。
蘇北裙從懷中拿出來幾個銅板，數了一數。
今天從騙子手中得到八個銅板，蔡公子的下人阿福給了自己二十三個銅板。吃面花掉兩個銅板。還剩二十九個。
蘇北裙又反覆數了幾遍，可惜怎麼數都還是二十九個。
「走，咱們先找一家客棧住下來再說。」
蘇小弟一聽可以住客棧，臉上樂開了花。
蘇北裙察覺到了蘇小弟的面部表情，問道：「這幾天你住在哪裏？」
蘇小弟回答：「我住在東面城牆根兒下，早上太陽曬不到。」
蘇北裙一聽，感覺心裏一陣不是滋味。
蘇小弟繼續道：「早上多睡一會，肚子不餓，這還是大狗哥你教我的呢。」
蘇北裙無言，在前面領路。
蘇小弟在後面跟着，繼續說道：「這幾天還是我頭一次不和你一起睡，還真有些不習慣，早上總是雞一叫就醒了……」
蘇小弟說個不停。蘇北裙心中更愈發不是滋味。
仰天長嘆一聲，心中暗道：雖然我不想沾染任何因果，但是這個弟弟，我就認下了！
——不過以後需要嚴加管束！
嗯，想到這裏蘇北裙自己點了點頭。
……
兩人一邊走，蘇小弟一邊講述了剛才那隊人的行蹤。非常好辨認，城西最大的一家宅院，門前掛着牌匾「劉宅」。
為什麼劉宅住着蔡公子？蘇北裙弄不明白。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條街，來到一家小小的客棧。
雖然來者是客，但是二人的穿着得像兩個叫花子，所以難免讓人誤以為是來要飯的。
一進門，正對着的是客棧的櫃枱。一樓右側擺放着幾個方桌，此時有兩桌客人正在吃飯。
蘇北裙看了看天色，現在是下午申時左右。這時節大多數人都是一日兩餐。
蘇小弟有些害怕地跟在蘇北裙後面。
看着別人吃飯，蘇小弟又餓了。
對於蘇小弟來說，一天吃兩頓飯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但是這麼多年以來，她從來不在哥哥面前說餓。她知道，哪怕是有一點點吃的，哥哥都會讓她先吃。
蘇北裙回頭說道：「咱們倆住一間房。」
蘇小弟點了點頭。
——以前在露天睡也是枕着哥哥的胳膊才能睡得着。這兵荒馬亂的，有時候親人之間一轉眼就永別了。-
店家問道：「客官，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蘇北裙道：「住店。」
店家說道：「中等房三十個銅板，下等房五個銅板。」
蘇北裙數出來五個銅板遞過去。
——還剩二十四個。
蘇北裙心裏盤算著。
店家道：「客官您請上二樓，東面第三個房間。您將這個木牌掛在門上就行。」
說着，店家遞出來一個木牌，木牌上面寫着「二一三」。
蘇北裙問道：「可否打些水來送到房中？還有浴盆也一併送來？」
店家道：「水費多加一個銅板。」
蘇北裙又摸出來一個銅板剛要遞過去。
蘇小弟拉住他的胳膊。
蘇北裙詫異地問：「怎麼？」
蘇小弟說道：「哥，咱倆一會可以去城外大河裏洗。」
蘇北裙笑了笑，他雖然不敢向蘇小弟承諾以後再也不需要風餐露宿了，但是至少今天不用遭那個罪。
將一個銅板放在櫃枱上。二人上了樓。
到了二一三房間后簡單的看了一下。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張桌、兩張凳子。
看着蘇小弟那風塵僕僕又哭了好幾次的臉蛋，好似一個大花臉。
蘇北裙笑了，說道：「一會店家把水打來后你先洗個澡，以後咱們不用這麼髒兮兮的了。」
蘇小弟點了點頭。
蘇北裙繼續說道：「我出去一趟，等我回來晚上一起吃飯。」
蘇小弟一聽晚上還有飯吃，眼睛頓時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