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城小事。

柳城福源酒樓內，剛入城的兩人議論著要吃些什麼。

「長生，能喝酒嗎？」

「能喝，但是喝的不多。剛從荒野出來，點些熟食填飽肚子。這些天吃的野果和打獵來的肉，總歸沒有些許鹽味。」夜長生提起建議，觀察起四周，喃喃細語道「這柳城為何人口如此稀少，靠近皇城這麼近，大街上理應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歪，在想些什麼呢，菜點完了，保證你能吃好。」我拍了拍夜長生的腦袋，又拍了拍自己的荷包。只見他神遊天外，眼睛呆望着客棧門外。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外面，看到一個孩子，穿着一身早已分不清男女的藍色厚重衣服，上面破破爛爛的口子彷彿在講述着他經歷的故事，頭上帶着一頂滿是灰土的頭巾。

「我看到這個孩子，突然想到了我小時候逃難的樣子。那個時候宗門動蕩，宗門的師兄弟們拖着我逃離那個我熟悉的地方。我們藏在宗門后的山裏藏了很久，等到阿爹清理門戶，宗門穩定。再出來的時候，我身邊只剩下兩個的師弟。師兄們全走了，我只記得阿爹將他們安葬在那座山裏，在他們的墳后種滿了白色彼岸花。」夜長生說到這裏，眼裏有着數不清離愁唉噓。

「後來，阿爹在山上種滿了紅色彼岸花。花開之日，他總會帶上一壇桃花釀幾盒糕點，折幾朵紅色彼岸花，放在那白色花海之中，在山裏一個人自說自話。再後來，因為每當滿山的紅色彼岸花與桃花縱橫開放，那一處白色彼岸花顯得格格不入，越來越多的文人雅士來到浮雲齋，想要看看那白色花海，可是每當他們一開口，隨和的師傅總會喊人將他們抬出大門，讓那些讀書人在人群中凌亂。久而久之，人們都便知道，那白色花海是浮生齋齋主的禁忌。」單手敲打着桌子，回憶著過往雲煙，剪不斷的恩怨情仇，道不清的人生苦短，夜長生猶豫不決，看向我。

我向那孩子走去，蹲坐在孩子面前「想吃嗎？」孩子顯得有些糾結，只是時不時的張望裏面。我無奈的把ta抱在凳子上「吃吧，管飽。」

孩子眼中的猶豫，隨着肉進入嘴裏的那一刻，悄然消失。「別急，慢點，別噎到了。」我拍了拍孩子的後背，遞上一杯剛吹涼的梨花茶，讓孩子順順食道。

我和夜長生邊聊邊看着這毛孩子，我心中滋生了萬般憐愛，只是不知這孩子是否還有家人尚在。「夜長生，這孩子你有沒有發現好像不是你我心中所想那樣。」

「我的想法和你一樣。」夜長生輕輕揉了揉那孩子的頭，贊同了我的說法。「這帽子底下的頭髮，有些長呀。」

「她的樣子，有些不像貧困人家的孩子。」我自己瞧了瞧這孩子的皮膚，除了雙手上有着一些近期受到磨礪的痕迹，隱藏在衣服下的手腕顯得水嫩。臉上的黑土雖然短暫的掩蓋住了樣貌，可是細看五官，端莊小巧。

孩子聽到我們的議論，放下手中碗筷，轉身就要跑。「跑什麼，我們又不是人販子啊。」我抓住她的后領，將她繼續放在凳子上。

夜長生示意孩子繼續吃，吃飽了再說。孩子提防着我和夜長生，眼中帶着些許審視，繼續埋頭吃飯。

「還是蠻聰明，懂得提防陌生人，可是終歸是被肚子束縛住了。」我們吃完后等待着孩子吃飽，待她放下碗筷，便開始了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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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裏人呢？」

「都沒了。」

「怎麼不投奔親戚？」

「家裏人都在離柳城不遠的路上被馬匪劫殺了。」

「現在有住處嗎？」

「沒有，前兩天我才外面進城。」

一問一答之間，我和夜長生得到了答案，我低下頭沉思良久，卻不知接下來的行為對小女孩是福是禍。

「你願意跟我嗎？以後你就是我鍾越的妹妹，只是我在執行朝廷任務，你可能要和我漂泊一段時日。」

「彼岸，在此謝過哥哥。」彼岸摘下了頭巾，不再掩蓋性別。「今年至此，妹妹已年芳12。」

「18。」

「18。」我轉頭看向夜長生，只是覺得他的身上有着不符合他年齡的江湖氣息，滄桑，又帶着些許死氣。

「我已經在一個人在江湖遊歷了3年，跟刀客夜遊一起呆了2年，只是可惜那個混蛋死的太早，他的刀法我還沒學會草草的葬送了生命。」夜長生把佩刀放在桌子上，將刀柄處名字展示出來。「此刀名為夜無聲，這是那個混蛋夜遊的佩刀，他說他的夢想是當一名拿着刀，在夜裏暗殺別人的刺客，我總是笑話他，拿着刀刺殺別人的刺客，算怎麼一回事。」

「他每次對我說，笑什麼，我可是成功了好多次，你是不是又欠打了，明天多給我揮刀100下。我總是會喊，你個混蛋，祝你刺殺別人被反殺。我真的沒想到我天天喊的這句話，會有一天會靈驗，我真的對不起他。」夜長生帶着哭腔喝下手上的茶水。

「不說了，為了慶祝鍾越喜得妹妹，我們快去找個客棧睡一覺，讓我們的妹妹好好洗洗，看彼岸身上的灰土，明天也該拿你的小金庫給她換一身衣服了。」

「可以，也該給你換一身行頭了。」

「還有你自己，你這衣服單獨進這酒樓，恐怕會被當做要飯的叫花子。」

「看我一拳打死你這黃口小兒，我這是今朝最流行的浪人裝。」

彼岸淺笑看着鬥嘴的兩人，眼中溫存着暖意，這是曾經家的感覺。

找好客棧，我提筆寫下這一路經歷，向清皇請示我接下來的行程。一封家書向家中父母報以平安。整理好思緒，做完日記。猶豫良久，還是決定寫一封書信給蕭熏。

熏兒，良久未見，不知你是否胖瘦。不要再像兒時貪玩，令家中父母擔憂。我一切尚好，切勿擔心，我將繼續展開遊歷，這次我有機會去往距離北海最近的揚州。我會做好功課，為他日你我尋找北海之鯨做好準備，這書信中的中的風信子希望你能喜歡。

將書信封存好，第二天清晨前往驛站，交與投件人員。隨後前往柳城最大的商業街道，與彼岸、夜長生站在了這條街最大的商鋪。

黎錦鋪

「歡迎三位爺光臨本鋪，我們有衣服，首飾，甚至還有法器。衣服在一層，首飾在二層，法器則保管在第三層，請問各位爺要買些什麼？」

「衣服，首飾，然後再去三層看看有沒有合身的法器。」夜長生略顯熟練地招呼着我們「跟緊我，看上什麼東西我來和他們講價格，讓你們看看我這麼些年的江湖，也不是白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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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看上了那件衣服。」彼岸拽了下我的袖口，我循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到一件藍色綢緞制衣服。「確定了嗎？」

「確定了，以前經常穿這種色調的衣服，穿習慣了。」聽到這句話，我想到剛見面時的那件藍衣。

「長生，那件藍色衣服。」

「小二，那件藍色衣服，多少錢」

「這位爺，這件衣服二十兩。」

「這件衣服值得這個價格嗎，說是綢緞制的衣服，可是這件衣服所用的綢緞是連州湘蓮鎮的，據我所知，這種綢緞進料也就二兩，加上製作費用，也就不過六兩，這一下價格就二十兩，難免有些價格虛高了吧。」夜長生用着自己所知曉的價格一步一步解析這件衣服的價格，使店小二啞口無言。

「這位爺，您說的這些事情一概不知，不過如果您覺得價格太高了，我可以去請示掌柜的，看能不能降下些許價格。」

看着店小二消失在視野之中，夜長生洋洋得意，表示自己在江湖上不是白混的，興奮的比了個耶。這老道的講價和不屬於江湖資歷的稚氣，讓我無奈的笑了笑。

「你稍微聰明一些好嘛，這種店鋪正常情況怎麼可能會讓你講價嘛。」父親帶着我四處經商，也曾進過大大小小的商鋪，這種規模的店鋪又怎麼可能允許講價。

「二哥說的是，大哥，這種店鋪家人曾經帶我逛過，父親也曾經試圖講價，但是也被一口回絕。」彼岸提及了過往的經歷，我抓住了重點，逛過這種店鋪，家中曾經也算殷實，但是又為何會投奔親戚，這段經歷又值得思索。

店小二的一聲客人這邊請，將我剛理清的思路打亂，跟着店小二的腳步進入一件獨立的房間。

房間內部的空間完全可以當做另一家小型店鋪，裏面零落的擺着一些大型藏品，其中夾雜着一些小型的器皿。

「wc！」夜長生突然爆出一聲粗口，表達自己的震驚。

「你幹什麼？」我小聲對夜長生說。

「你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嗎？你旁邊那個角，是鑿地龍的龍角，即便是亞龍種，在凌炎國內也是難見的，更何況保持這麼完整的龍角，價值也不是你我可以估量的。」即便我提醒，夜長生也是難以壓下自己的聲音。

「還有那個竹簡！我只能明白那是一件極品法器，雖然在修仙界不足為提，但是行走於凡人之中，綽綽有餘。更何況是這一屋子的東西！」

「小友好眼光，難得看到有這麼懂貨的。」

坐在房間盡頭隱藏在屏風後面的女人開口回應，站在屏風前面的掌柜示意眾人坐在房間兩側的座椅。

「你們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今天後面的大人說了，你們今天的消費全部給你們打七折，請各位留在這裏吃下一頓便飯，隨後在去購買物品。」

我此刻已經摸不到頭腦，這屏風后的女人是哪位大人，又為何請我們吃飯。

「好好好，謝謝大人，小人夜長生，祝大人修仙路途一路長虹。」夜長生已經搶在我們面前感謝。我看了一眼夜長生，他也看見我的眼神，搖搖頭示意我不要講話。搞不清他賣的葫蘆，只能等著飯菜上桌，夜長生在這間隙之間與這掌柜聊著大江南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