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襲
夜，朔月。
天地間，伸手不見五指，風沙彌天。
黑風寨山腳，一處山丘背後，火把有氣無力的搖搖晃晃。
「呸呸呸。」有人吐出一嘴沙子，抱怨道：「這鬼天氣，風沙這麼大，連我們都吃不消，山上哪有人下得來。」
「嗝…讓你看你…嗝…就好好看着，哪來這麼多廢話。」有人醉醺醺的呵斥道。
「說好的晚上有人來替換，到現在都沒來，欺人太甚。」
「老子管他，反正有酒有肉，小的們，來乾杯。」
「大哥說的是，來，走一個。」
剛才出聲抱怨，滿臉兇悍的人，這會兒托起酒葫蘆，堆起若笑不笑的臉，對另一人抬了抬，正準備狠狠灌上一口。
還沒送到嘴邊，動作一滯，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老六酒量越來越差了，才喝了這麼點就醉了。」醉醺醺的人大笑道。
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直入此人咽喉，笑聲嘎然而止。
噗通噗通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眨眼間此地便陷入徹底地寂靜。
兩點綠光從黑暗處一躍而出，熟練地從躺倒在地的人身上掏出一個個身份竹排，狠狠一拽收起利箭，旋即又消失在夜色中。
不遠處的黑暗中，隨後又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
「十五個了，咱們回去肯定是第一。」
「姑爺說十個就加更一章，咱們要不要再去干他五個？」
「要我說乾脆一條道走到黑，多干一些，第一名可是有特別獎勵的。」
「第一名有什麼獎勵？」有人好奇道。
「讓小小姐給咱們講故事，嘿嘿嘿。」有人痴笑道。
「那還等什麼，動作快點兒，別被其他隊搶先了，快走快走。」
漆黑的山坡上，一幫黑風寨的年輕戰士，頂着曾經讓他們完全睜不開眼的漫天風沙，如靈猴般幾個竄跳就躍向了遠處。
相同的場景，在黑風寨各處，同時發生著。
直到幾聲慘厲的驚呼打破了夜的寧靜。
「鬼啊！！！」
「厲鬼索命來啦，快跑啊。」
……
龍騎軍團，中軍帳篷。
龍應天看着眼前伏在地上的土匪，眉頭像擰緊的發條。
鬼神之說，他是不願意相信的，不然荒地內的土匪，個個雙手都沾滿了鮮血，哪能活到今天。
然而，聲稱撞見鬼的小嘍啰可不止眼前這一個，另外幾個前來幫幫場子的土匪中間，也有人哆哆嗦嗦說撞見鬼了。
流言帶來的恐慌情緒疾速蔓延，龍應天只好耐著性子問他們是什麼樣的鬼。
伏在地上的土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道：
「大當家的，他們都沒有眼珠子，雙眼有的冒綠光，有的冒紅光，還有的冒藍光。」
「都穿着黑色衣服，和山上的官兵穿得一樣。」
地上的土匪裝着膽抬起頭來，試探地問道：「大當家的，山上被我們殺死的官兵，是不是變成厲鬼來找我們報仇了？」
龍應天心裏也有點兒不踏實，強撐道：「不可能，山上的人已經窮途末路了，一定是他們在裝神弄鬼。你們繼續給我看好了，一隻老鼠也別給我放出去。」
不是他不怕，主要是雇傭他們的人，實在是給得太多了，硬著頭皮也要撐下去。
……
裝神弄鬼的黑風寨戰士正在摸黑回山頭。
自從來荒地剿匪后，
他們就沒像今天這麼痛快過。
打得過，追得上，但是土匪們往風暴里一鑽，他們就只能無可奈何。
強行衝進去，眼睛馬上就被風沙灌滿，立刻就變瞎子，只能任人宰割。
這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相當憋屈。
所以最後他們只能跟着小姐，固守在黑風寨上，不求有功只求自保。
沒想到土匪們最近竟然聯合起來，咄咄逼人。
追下去吧，他們就跑，但是他們又不能追太狠了，萬一起了風沙，逃跑的人就會變成他們。
不少兄弟就是因為追過了頭，以後只能與這漫天黃沙常伴。
直到今天。
要擱平常，風沙這麼大的天氣，他們是怎麼都不可能出來的。
土匪們更是不擔心他們出來，眼睛都睜不開，難不成出來送死？
沒想到，姑爺竟然有變廢為寶的本事，隨處可見的黃沙、石灰，被他搗鼓搗鼓，竟然就變成了可以遮擋風沙，又不影響視線的寶貴琉璃。
所以，這一次趁黑摸哨，徹底讓他們釋放了近來一直壓抑的情緒。
只是，有些意猶未盡。
想到這裏，有人忍不住抱怨道：「王二，都怪你跳出來，你那個綠幽幽的看起來就嚇人。這下好了吧，全給嚇跑了。」
長著一張國字臉的王二，摸了摸臉上五顏六色的油彩，怒斥道：
「這事能怪我嗎？如果你們動作快一點，他哪有機會喊出來，還不是怪你們平常學藝不精，訓練時候不積極。你們等著吧，回去我就找小小姐，讓她給你們加幾個套餐。「
「都怪你們打草驚蛇，這下估計得不到第一了。」
之前說話那人聞聽此言，不甘道：
「要不，我們再殺個回馬槍？可不能讓趙秀才那幫人搶了第一，不然他們能炫耀好幾年。」
王二這會兒嚴肅道：「不行，姑爺教咱們的兵法你是不是沒仔細聽？敵進我退，敵退我擾。這會兒他們指定加強防備，咱們回去送人頭嗎？」
王二又感嘆道：「我現在相信姑爺是穿越者了，只有穿越者才能想到這麼絕妙的辦法吧？」
……
林小小正在抓狂。
半個時辰前，她按照談道理給的士氣激勵指南，給戰士們講解了一番戰術，分析了敵我之間的優劣，做了思想動員，告訴戰士們為什麼要戰，為何而戰，半個時辰後有人告訴她，山上的戰士少了一半。
正當她怒不可遏，原地跳腳的時候，整個人愣住了。
在她的視野中，遠處的黑夜裏，有無數個亮點忽隱忽現，向她疾奔而來。
「敵襲」兩個字還沒喊出口，那些亮點已經跑到了她眼前，定睛一看，黑衣黑褲，個個帶着頭套和防塵鏡，豈不就是剛才失蹤的一半隊員。
林又又臉色一沉，怒道：「站住！「
鑒於她平時的積威，一群小戰士頓時止住了腳步。
一個個愣在原地，低着頭，一聲不吭。
林又又怒道：「你們幹什麼去了？」
眾人繼續一聲不吭，直到在林又又提起棍子的時候，有人推了推王二。
王二只得硬著頭皮道：「報告，剛才我們下去轉了轉，吃飽了撐得慌。」
林又又很無語，沒好氣道：「沒落下人吧？有人受傷了嗎？」
眾人連連搖頭。
林又又：「那就把面罩都摘了，我看看都有誰，是誰給你們這麼大的膽子！」
她這話不說還好，說了之後眾人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
忽地一鬨而散。
林又又忽然明白過來，指著一人背影，氣急敗壞道：
「好你個王二，我聽出你聲音了，除了你也沒別人是綠油油的。」
王二腳步一個趔趄，其餘眾人哄堂大笑，眨眼間跑了個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