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

「大哥，閻樂這小子娶了咱們家念卿，真是便宜他了！」

「閻樂為人機敏，處世圓滑，辦事滴水不漏，是個可造之材。過兩年我會想辦法勸秦始皇提拔他做咸陽令，這個位置由他來坐再合適不過了。咱們家念卿嫁給他，其實算是高攀了。」

「大哥，你這話我可不同意，念卿這孩子是咱倆看着長大的，你現在說嫁就嫁，難道你沒有一點捨不得嗎？」

「老二你說的哪裏的話，念卿早晚要嫁人的，總不能跟着我一輩子。再說了，只是嫁人，又不是讓她出國、上太空。你想見她的話隨時都可以見到的嘛。」

「可我還是有點捨不得，萬一她要是受欺負……」

「他敢！我倒要看看誰敢欺負我趙高的女兒。」

趙高回到家裏，阿卿正在給宛清按揉身體。

「趙大哥，你回來了。」

「這麼多年了，還叫我趙大哥。叫我趙高就行了嘛。」

「習慣了。趙大哥你看，宛清姐姐她的眼睛能動了！只是還沒辦法睜開。我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她就會醒過來了。」

「這幾年都是你在照顧她，真是辛苦你了。」

「你說什麼呢，咱們現在是一家人，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哈，說得也是，反倒是我見外了。」

「趙大哥，聽說前些日子，秦始皇在蘭池修建了蘭池宮，弄得跟仙境一樣。」

「唉，這麼多年一直找不到長生不老的線索，連我都開始懷疑沒有這東西。我現在一把年紀了，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有生之年救不回宛清的話，我真的會死不瞑目。」

「趙大哥你別這麼說，你已經儘力了。秦始皇被你逼得整天到處拜神仙求仙丹，簡直跟瘋了一樣。」

「我一直想不通，那個老郎中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那天說救宛清的辦法就在我這裏？」

「可能是指你盡心儘力幫宛清姐姐找長生不老葯。說不定哪天就被你找到了。」

「但願如此吧！」

趙高坐在宛清身邊，拉着她的手開始講今天的新鮮事。

這幾年一有空趙高就坐下來跟宛清聊天，雖然一直沒有回應，趙高依然樂此不疲，彷彿宛清就在聽他說話一樣。

趙高堅信宛清能聽到他說話。

過了幾天，秦始皇帶着趙高、閻樂和兩個護衛微服私訪，到了天黑快到蘭池宮時，忽然竄出兩個黑衣人。

趙高立馬將秦始皇攔在身後。

兩個護衛衝上前與黑衣人搏鬥，不料對方劍術高超，很快便將兩名護衛擊殺。

趙高看着兩人的劍法感覺很眼熟。

「你們是浮丘伯和無名！」

其中一人說道：「趙高，你欺師滅祖，喪盡天良，今日我要你命喪於此！」

閻樂立即拔劍沖了上去。

趙高擔心對方聲東擊西，緊緊守在秦始皇身旁。

另一個黑衣人向趙高襲來，趙高拔劍反擊，雙方打得難解難分。

很快閻樂便被對手砍傷，趙高見狀，一把將閻樂推開，自己單挑對方二人。

這幾年趙高親眼見到秦始皇被刺殺的場景，深知這年代有很多隱藏大佬，於是更加努力練習劍術，絲毫不敢鬆懈，此時早已將墨家劍法練得爐火純青。

趙高使用墨家劍法以一敵二遊刃有餘，對方看穿他的伎倆，其中一人將夥伴推開，與趙高單挑起來。

趙高心知此人必是無名，於是邊打邊開口道：「無名老頭！想不到當日你腹部中劍，

居然沒死！」

「趙高，你不也沒死？你殺了我徒兒方澤，今日我要為她報仇！」

浮丘伯在旁邊觀戰，他的目標是殺趙高，對秦始皇並不感興趣。

閻樂想帶着秦始皇離開，不料秦始皇卻說道：「閻樂，你去把那個浮丘伯殺了！」

閻樂只好拔劍出擊，和浮丘伯廝殺起來。

趙高和無名兩人不相上下，各自挨了幾刀，兩人使用的都是墨家劍法，一時間僵持不下。

閻樂跟着趙高學習墨家劍法已有三年，和浮丘伯也是打成平手。

四人一直纏鬥到天亮，趙高仗着比對方年輕力壯，終於將無名打敗。

此時閻樂劍術略遜一籌，落敗，被浮丘伯連砍數劍，又被一腳踢飛。

浮丘伯毫不停歇，趁著趙高一劍刺入無名胸口來不及拔出之際，一劍刺入趙高體內穿胸而過。

趙高奮力拔劍，將無名割喉之後，一手用力抓住胸口的劍。

閻樂此時早已衝上前來，趁著浮丘伯長劍被趙高抓住的機會，從身後一劍將其斬首。

趙高笑了一下，癱倒在地。

閻樂連忙將趙高抱起，並將秦始皇護送至蘭池宮。

隨後秦始皇召集御醫給趙高治傷，個個搖頭表示回天乏術。

閻樂帶着趙高回府。

阿卿慌得手足無措，趴在宛清身上哭喊道：「宛清姐姐！你快醒來啊！趙大哥他死了！我現在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髒兮兮的老頭闖了進來。

「趙高兄弟，老朽找到救宛清姑娘的辦法了！」原來此人正是老郎中。

阿卿聞言急忙轉身抓住老郎中的手說道：「神醫先生，快，你快救救趙大哥！」

老郎中走近一看，忍不住搖頭道：「哎呀，老朽晚來一步。」

「神醫先生求求你救救趙大哥，我求求你……」阿卿跪下地上哭成淚人。

「老朽有辦法救他們，只不過需要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神醫先生，只要能救趙大哥，什麼條件都可以！」

「老朽為了解開那塊黑色隕石的謎團，這幾年踏遍了終南山所有角落，總算在終南山深處找到一處上古遺跡，上面記載了一種古老的巫術。以那塊黑色隕石為媒介，用以命換命的方式，將一個人的魂魄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只是捐獻性命的那個人必須是心甘情願，全程用自己的神識相助才能順利轉移，否則中途失敗，兩個人都會喪命。原本老朽是想讓趙高兄弟自己決定，是否願意為宛清姑娘獻出生命，誰知竟來晚了一步。」

「神醫先生，請你快救活趙大哥，我願意用我的性命來換！」

「這……事到如今也只能先這樣了。不過你可要想清楚了，移魂大法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來，沒有絲毫後悔的餘地。」

「我想清楚了，神醫先生，請你快開始吧！」

「既然如此，請容老朽先去沐浴一番，吃飽了再來。這移魂大法非常耗費心神，必須全神貫注，不能有一絲差錯，老朽一路奔波，現在饑渴難耐，身心俱疲，為了以防萬一，老朽需要養足精神氣力才行。」

閻樂連忙帶着老郎中出去安排。

阿卿坐在宛清床邊說道：「宛清姐姐，你聽到了嗎？趙大哥他有救了！這真是太好了！可惜我只有一條命，無法同時救你們兩個人……如果我現在救了你，放棄救趙大哥，我想你醒來之後一定會很難過，你對趙大哥一往情深，到時候肯定會想犧牲自己來換取趙大哥的性命。不如我現在直接把趙大哥救回來，到時候他就可以繼續想辦法把你救醒。宛清姐姐你要答應我，早點醒過來好嗎？別再讓趙大哥苦等下去了。趙大哥當年失手誤傷了你，他每日都在悔恨自責。為了把你救醒，他費盡心思嘗試了各種辦法，看着他心力交瘁的樣子，我實在是很心疼。宛清姐姐，等你醒過來之後，你會原諒他嗎？」

這時老郎中在門外說道：「阿卿姑娘，你準備好了嗎？我們開始吧！」

阿卿起身走了出去。此時床上的宛清眼角滲出了一滴淚水。

老郎中按照上次救宛清的方法又搞了一碗神秘的不明液體，倒進趙高胸前的傷口。

隨後將阿卿和趙高整齊擺放在一起，並端來一碗無色無味的湯藥給阿卿服下。

阿卿躺下後轉過頭看着身邊的趙高，輕聲說道：「趙大哥，你一定要活過來。宛清姐姐還等着你去救她。你和宛清姐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再見了，趙大哥。」

阿卿感覺渾身輕盈舒暢，一股睡意襲來，很快便失去意識。

老郎中將阿卿和趙高兩人的手掌劃破，摸出趙高懷裏的那塊黑色石頭，放在兩人手中，將兩人的手緊緊按在一起。

兩人手掌流出的鮮血浸潤石頭並交織在一起，突然——

老郎中喝下閻樂遞過來的另一碗湯藥，整個人像中邪一樣搖頭晃腦念念有詞，老郎中按住兩人的那隻手像烙鐵一般變得通紅。

就這樣過了將近半個時辰，閻樂站在遠處等得都快睡著了。就在這時——

老郎中被一股力量彈飛出去，撞在牆上。閻樂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查看。

老郎中口吐鮮血笑着說道：「成了！」

閻樂轉身一看，趙高正緩緩睜開眼睛。

「趙大哥！」趙高爬起來喊了一聲。

閻樂和老郎中兩人看得一臉詫異。

突然老郎中嘆了口氣說道：「完了，這移魂大法原來是這個意思。」

趙高看到躺在旁邊的阿卿嚇了一跳，連忙衝到老郎中跟前問道：「神醫先生，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在趙大哥身體里？」

老郎中掙扎著坐起來說道：「原本老朽以為移魂大法可以救另一個人的性命，結果是老朽理解錯了，趙高兄弟恐怕已經無力回天了。抱歉，阿卿姑娘。」

「神醫先生，你已經儘力了，我應該感謝你才是。我現在該怎麼做？你看起來傷得很嚴重。」

老郎中搖頭道：「我快不行了，這移魂大法不僅需要捐獻者的性命，還要耗盡施法者的精氣神，老朽年事已高，剛才差點支撐不住。如今我已命不久矣。」

阿卿聞言，難過地低下頭。

「神醫先生，是我連累你了。」

「無妨，人總是會死的，老朽活了一輩子，臨死前得以窺探這移魂大法的奧秘，已經死而無憾。阿卿姑娘，如今你已變成了趙高，你可要代趙高兄弟照顧好宛清姑娘。」

「我一定會照顧好宛清姐姐的。可是我……我不像趙大哥那麼聰明，不知道該如何想辦法救宛清姐姐……」

「一切自有定數。你不必感到為難。」

阿卿想起老郎中當日說的話，-連忙問道：「神醫先生，你那天說救宛清姐姐的辦法就在趙大哥身上，到底是什麼辦法？」

老郎中沒有說話。

閻樂上前探了一下鼻息說道：「岳母大人，神醫先生已經去世了。」

阿卿難過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隔壁傳來一聲呼喚：「趙大哥——」

阿卿愣了一下，隨即大喜：「宛清姐姐醒了！」

阿卿急忙跑到隔壁，只見宛清正紅着眼睛躺在床上。

「宛清姐姐！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阿卿緊緊握住宛清的手泣不成聲。

「趙大哥，阿卿她……」

阿卿這才想起，此時自己已經成了「趙高」。

「阿卿她為了救我，犧牲了。」

「我知道，我都聽見了。這麼多年來，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聽見了。」

「啊！那你豈不是被困了這麼多年？你一定過得很痛苦。」趙高心疼不已。

「不會，能聽到你說話，我已經很滿足了。」

「宛清，是我害了你，你恨我嗎？」

「我從來都不曾恨過你。趙大哥，你可以帶我去看看阿卿嗎？」

趙高這才發現宛清全身無法動彈。

「宛清，你的身體……」

「躺了太久，沒力氣了。」

「我明白了，一定是肌肉萎縮了。你放心，只要咱們好好鍛煉，一定會慢慢恢復的。我現在抱你過去找趙大……找阿卿。」

趙高將宛清輕輕抱起，宛清把頭靠在趙高胸口，彷彿回到了當初相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