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從口出

小饒放下碗，轉身便往外跑。

「大哥！」趙成連忙追了出去。

小饒很快被趙成追上，「大哥，你幹嘛去？」

「你叫趙成對吧，你實話告訴我，咱們現在是不是在拍戲？這裏是在哪裏？」

「大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這裏是咸陽城，秦國的都城，這段時間咸陽嚴格宵禁，咱們快回去吧，等下被抓到就完了。」

「現在是什麼朝代？是不是秦朝？」

「如今是秦王政八年，咱們先回家再說。」趙成拽著小饒就往回走，想不到這小子看起來瘦瘦的，力氣這麼大。

「那剛才那位阿姨……就是你娘額頭上的字是真的？」

「大哥，看來你真的是中邪了，這件事是你自己禁止我們再提的，可是你今天自己卻提了兩次。」

「我可能今天摔到腦袋了，暫時失憶了，好兄弟，你跟我講一下吧。」

「唉，好吧。」兩人找了一處角落坐下，趙成仰頭看着沒有月亮的夜空說道：

「在很久以前，HD城裏有一個英俊瀟灑，威武不凡的公子，他的名字叫趙雍，就是後來的趙武靈王，他有四個兒子，不過和咱們沒什麼關係，只是非常偏遠的親戚罷了，趙是趙國的國姓，咱們的太祖父當年也是趙國貴族，後來質秦之後由於各種原因回不了趙國，只好在秦國長居下來。」

「那這些和你娘額頭上的字有什麼關係呢？」

「沒什麼關係，我只不過是學你以前的樣子，你以前講故事之前總愛扯一些別的。」

小饒苦笑一下，問道：「後來呢？」

「後來咱爹犯了事受了刑罰，進了專門收留犯過法的人勞作的隱官，在那裏遇見了咱娘。當時咱娘得罪了一個人。」

「什麼人？」

「刁矛。此人在秦王宮擔任中車府令，平日裏欺行霸市為非作歹，有一日在街上遇到咱娘，便一路跟蹤，走到沒人的地方就想將咱娘玷污。咱娘拚命反抗，慌亂中抓起一塊石頭將刁矛的腦袋砸破，刁矛捂著血流不止的腦袋大喊大叫，咱娘趁機逃走了。」

「後來呢？」

「後來那刁矛帶着一幫人衝到咱娘家裏，將外公外婆當場打死，還污衊咱娘是趙國姦細，企圖殺害秦國官員。於是咱娘就被刺了字，關了三年才被放出來。在秦國，犯過法的刑餘之人，地位比普通老百姓還要低，僅高於奴隸而已，所以到處找不到工作，只有隱官專門收留這類人。後來咱爹就娶了咱娘，過了幾年咱們兄弟五個就出世了。」

「原來如此，那你爹——咱爹呢？怎麼沒見到他？是不是還在加班？」

「加班是什麼？咱爹被刁矛害死了。」

「什麼？！」

「咱們兄弟幾個出生后沒多久，有一天那刁矛突然又惦記起咱娘，經過調查得知咱娘已經嫁人生子，大怒不已，當晚就派人把咱爹拖到小巷子活活打死。」趙成說着眼睛紅了起來。

「大哥，當時我們還是小毛孩，你已經七歲，這事只有你和咱娘記得。後來是你一再警告我們幾個誰也不準再提此事，我們提一次就被你打一次，大哥你下手忒狠了，老三被你揍得鼻青臉腫的，過了大半個月才好。」

小饒聽得義憤填膺，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是趙高，但是此時他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他們家的一員。回想起趙高母親那溫柔和善的樣子，小饒暗暗發誓，一定要想辦法做掉那個刁矛。

趙成見他不說話，

接着說道：「大哥，你知道咱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什麼？」

「那刁矛把咱爹打死之後，當夜就把咱娘擄走玷污了。為了咱們兄弟幾個能活命，咱娘只好委曲求全。後來每隔一段時間那刁矛就會過來。直到最近幾年才罷休，聽說是又看上了別家的姑娘。」

「什麼！」小饒氣得咬牙切齒，這簡直就是禽獸！從今天起，我就是趙高，我要好好教訓這刁矛。

「那刁矛住在哪裏？」

「大哥，你冷靜一點，你曾經說過，那刁矛手下眾多，不是咱們可以輕易對付得了的，所以你才入學堂刻苦學習秦法，打算將來找機會進入秦王宮，再伺機報仇。」

「有道理。」趙高點頭，心想：不知道這秦始皇長啥樣，反正來都來了，不找機會見一面，豈不是遺憾終生。

兩人默默走回去，當晚，兄弟五人擠在一張炕上睡覺，趙高心想：這環境也太差了，吃得也差，還是現代好啊，雖然不好混，起碼飯沒那麼難吃。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趙高才勉強睡了一會兒。昨晚只喝了一碗豆粥，根本吃不飽，趙高肚子餓得咕咕叫。

「好兄弟，咱家有肉嗎？」

「大哥，想吃肉得去城外，打野雞，野兔什麼的，集市上也有賣，不過咱家窮，買不起。」

「那咱們平時都不吃肉的嗎？」

「每隔幾個月咱們都會去城外打獵，就是有點遠，來回跑一趟都要好幾天。」

「那咱們今天就去吧，我快餓死了。」趙高一想起昨晚的美味佳肴，忍不住直皺眉頭。

「今天不行啊，今天老四要去入伍當秦兵，咱們要去送他。」

「那走吧。」

「哎大哥，你還沒吃飯呢？」

「不吃了，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中午再吃吧。」

「中午？咱們中午不吃飯的啊，要到晚上才吃，你還是快吃點吧。」

「什麼？你們都不吃午飯的？一天吃兩頓不會餓死嗎？」趙高說完突然想到，自己不吃早飯，其實也是一天吃兩頓。

「咱們向來都是一天吃兩頓啊，咱家什麼條件大哥又不是不知道。」

「說得也是。你們幾個要好好努力賺錢知道嗎？將來發財了給大哥買點好吃的，大哥吃不慣這神奇的野菜……」

趙高一口氣喝了三碗豆粥，中午沒得吃，現在得多吃點才行。

兄弟五人走到城門邊上，有個軍官模樣的人站在一張桌子後面，上面放着一堆竹條。幾個士兵站在那人後面，旁邊還有幾個男子蹲坐在地上。看來此處就是當兵報名的地方了。

「你叫什麼名字？」那軍官問道。

「狗蛋。」

那軍官在竹條上寫了兩個字，然後一招手，那個名叫狗蛋的就去旁邊蹲著。

趙高看着竹條上的字，越看越覺得眼熟，總覺得自己見過，但是想不起來。

「大哥，你在看甚麼？」

「這個字看起來很眼熟，但是我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大哥你說笑了，你在大學堂里不就是學的小篆嗎？當然眼熟了。」趙成說着，便帶着老四走上前。

「你叫什麼名字？」

「趙四。」

軍官寫下趙四二字，然後一招手，示意登記完成。

「老四，這次你進了軍營，一定要努力訓練，奮勇殺敵，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混入蒙家軍。」

「知道了，二哥。」

「老二，蒙家軍是什麼？」

「大哥，蒙家軍是秦國大將軍蒙驁麾下的軍隊，訓練有素，驍勇善戰，所向披靡，是秦國的利劍，加入蒙家軍，是每一個秦國士兵的夢想……」

「行了行了，別吹牛了，進蒙家軍有什麼好，依我看還是想辦法進秦王宮，做秦王宮的侍衛都比進蒙家軍強。」趙高表示不屑，如果是將軍或者軍官啥的也就罷了，當士兵跑去給人家做炮灰，還不如跟着領導安全。

「是誰在此處大言不慚！」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幾人扭頭一看，兩個英武不凡的年輕人出現在眼前。

那軍官連忙起身行禮道：「原來是蒙恬、蒙毅兩位將軍。」

趙高打量了一下二人，年紀差不多二十左右，身材魁梧，肌肉飽滿，一看就是練過的。

蒙毅說道：「剛才是誰在此胡說八道，詆毀蒙家軍？」

趙高心知兩人身份不一般，自家老四剛剛入伍，還是盡量少得罪人，免得以後自找苦吃。

想到這裏，趙高連忙陪笑道：「小弟剛才在討論我家老四當兵之後在哪裏為國效力比較合適，並無詆毀蒙家軍之意，兩位將軍胸襟寬廣，切莫與小弟一般見識。」

蒙毅問道：「那依你之意，是在秦王宮效命才是最好的選擇咯？」

趙高說道：「聽聞蒙家軍英勇不凡，所向披靡，-若能加入蒙家軍，舍弟自然是求之不得，倘若沒有這個福分的話，如果能進宮為我王效命，那也是極好的。」

蒙毅問道：「你的意思是，秦王宮不如我蒙家軍了？」

趙高心裏暗罵：這小子就是存心找茬。

嘴上卻說道：「小弟不是這個意思。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無論是加入蒙家軍上陣殺敵，還是進秦王宮保衛我王，都是為國效命，這是無上的光榮，小弟豈敢挑三揀四。」

蒙恬開口道：「我怎麼記得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你說：進秦王宮做侍衛都比進蒙家軍強。是也不是？」

趙高暗嘆一聲，自己這張破嘴，沒事瞎說什麼，如今禍從口出，簡直是無腦加愚蠢等於智障。

趙高說道：「小弟方才確實是這樣說沒錯，但這是對舍弟說的，舍弟從小頭腦愚鈍，有勇無謀，向來只知進不知退，小弟擔心他以後會枉送性命，所以才口不擇言，總之，如果有冒犯之處，請兩位將軍海涵。」

蒙毅冷哼一聲說道：「我大秦子民向來驍勇無畏，加入秦軍上陣殺敵怎麼能叫枉送性命，我看你分明就是貪生怕死！」

趙高心裏叫苦不迭：「老子為什麼要跟這個杠精在這爭吵！要不是為了老四的前途，就你這傻楞的玩意兒，老子非得罵死你不可。」

趙高再次陪笑道：「將軍教訓得是，小弟知錯了，請兩位將軍見諒哈。」

蒙恬說道：「走吧，咱們還得去見秦王，不要在這跟他多費唇舌。」

趙高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眼神變得陰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