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二百三十三

男人披着斗篷垂著腦袋輕輕叩響了鐵門，幾秒鐘后機器齒輪轉動的聲音在門後作響，接着一個鐵制的小腦袋從門中間開的小口探出，兩道光芒掃過男人全身。

「李沐，允許進入。」小腦袋發出生硬的機器聲。

這個叫李沐的男人，下意識地將帽檐向下扯了扯低着頭一聲不發。

更加巨大的機械聲傳來，隨之門開始向兩側收縮，留下一幕熒光屏幕，「233酒館歡迎您。」

門后狹長的走道出現在了視線。一個舉著托盤的雙輪機械人走了過來。

男人敲了敲機械人的腦殼，伸手從兜里拿出了枚一分錢的硬幣放在托盤。

機械人的半邊臉並沒有被外殼包裹，泛著鐵鏽的齒輪在半邊臉異常顯眼，屏幕代替了眼睛和嘴，這種在酒吧的服務機械人大多如此，老闆並不願意花費重金將他們打理得悅眼舒心，實用是唯一標準。

屏幕的表情變得憤怒，「李沐還是這麼小氣。」

男人笑了笑，拍了拍鐵腦袋聲音溫和，「帶我去見你的老闆。」

屏幕的表情又變回了正常，「下次可就不是一分錢能收買我的了，老闆說了你們浪人都有錢。」

機械人轉動腳底的小輪，沿着長廊往裏走。

直到黑暗吞併了兩人，散著霓虹的光芒才出現在眼眸。

233酒館，離地面500m，深深地藏在地底，這裏沒有了法條的約束，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前提是有足夠承擔後果的實力。

男人跟着服務機械人一聲不吭，穿過吧枱。

與普通人想像的不大一樣，這裏響着古典的音樂，男人同女人坐在同一桌前默默地品嘗著杯中的酒品，哼著小調。鮮有人離開座位，似乎所有人都在遵守着「實力」這條默認的規則。

酒館中央的舞台上，歌女扭動着身姿賣力的舞著。台下的男人們則輕輕地用手掌打着節拍。沒有人會因為酒氣的衝動而對這些舞女動色心，因為他們知道命只有一條。

「小沐，你總算捨得來了。」女人靠在座椅上，見到李沐立馬起了身面帶笑容。

「程姐，我可是常客啊。」李沐進了房間后小機械人便扭頭離開了，出門前還不忘用屏幕翻了白眼給李沐看。

「你們浪人沒一個好東西，也就只有沒錢了能想起我這裏來。」老闆起身後隨手調了杯酒拿給李沐。

「浪人嘛，漂泊流浪的人。怎麼能一直守在一個地方呢。」李沐笑笑泯了口酒。

「呸！沒錢流浪，有錢浪漫。」老闆再度往座上一靠，嘆了口氣，「聽句勸好好收了心，來酒館工作，不會虧待你的。」

李沐壓根沒有把後半句話聽進去，自顧自地問，「程姐，最近有沒有什麼大單。」

「沒有！」

「別介呀，姐。」李沐跑到老闆手掌放在老闆肩上輕輕捏著，「幫幫我唄。」

老闆將李沐手從肩上打掉，「不用在這裏獻殷勤，你要真沒錢就呆在這裏刷盤子，我按最高價給你開。」

「程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種人待一個地方呆久了，會呆出毛病的。」李沐想了想，「要不這樣，等我以後老了，一定來給你刷盤子。」

「233不需要老年人。」老闆翻了個白眼伸手遞出個項鏈，」你去把這東西送到02星球的大法師手裏，事成給你9000元。」

李沐接過項鏈，看了看，纖細的吊繩末端系著一顆水藍色的寶石，

形狀看着像水滴。

「送一件東西，這麼大價錢。看來這玩意很珍貴了。」李沐說。

「只是一個對別人很有意義的寶石而已。」

李沐笑了笑，「辰砂算得上最少見的礦石，當作紀念品再好不過。」

「你認得這個？」老闆有些驚訝，辰砂即使是在商會私下舉行的黑市也很少見，一來這種礦石實屬少有，二來它似乎除了少見並沒有什麼用處。所以很多人壓根沒有聽說過它，聽說過的也不屑於花大價錢來買一件毫無用處的礦石。

「我可是浪人，我還知道這東西還能照明。」李沐敲了敲小水滴，它果然開始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只是這個亮度在這個機械化的星球，確實毫無用處。」

老闆好奇，「還有別的用處嗎？」

「應該是沒有了。」李沐回答。

老闆點了點頭，「送給那個叫烏扎木兒的大法師，一定要交到對方手中，02正在戰亂，注意安全。」

「知道。」李沐已經扭身往外走了，高高舉手比了個OK的手勢。

「小布，送李沐出去。」

機械人收到了命令，再次驅動底盤的小輪帶領着李沐往來的方向走，腦袋上的屏幕漏出不情願的表情。

李沐走後，只剩老闆一個人靠着座椅，目光盯着他離開的地方。

「小沐沒想到，你已經知道這麼多了……真是辛苦你了。」

這個不過二十齣頭的女人，同時被外界冠以最美的名諱以及最兇殘的標籤，以一人之力維繫着整個233的秩序，她似乎永遠都那麼強大神秘。

而此時正一動不動地靠着那具冰冷的座椅，一頭長發散在腰間。沒有人見過她此刻眼中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