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冥想

申請助學貸款，購置兩套適用於材料流派的長袍，找到自己的班級……

拋開兜里空空不談，一切應該順利的事情都十分順利。

穿上自己新買的長袍，卡爾的衣兜里是真正意義上的空。

在這套長袍的里側，有好幾十個大小不同的口袋，其中幾個靠近下擺，遠離雙手的，還設計了專門的絲線來從裏面勾取物品。

「我往這邊走了，卡爾。」

「好的，明天見。」

德諾的分店終於開張了，米蘭妮也因此被德諾派去負責分店的工作，兩人最近難得碰上一面。

學院裏的人相比入學考試周少去了大半，剛入學的戰士系新生正在接受教官的訓話。

「戰士，是人類歷史長河之中，最為古老的職業。我們伴隨人類，走過了遠古的泰坦時代，走過漫長的黑暗時代，直到如今法師的誕生……」

教官的聲音沉穩有力，從塵土飛揚的操場遠遠飄來，卡爾身邊的同學都在交頭議論。

他們是這一屆的法師系新生，正跟着導師的指引，前往學院更為隱蔽的冥想之地。

在迷宮一樣的小道中不知繞了多久，卡爾突然感覺自己連續快速地穿過了好幾層粘稠的水膜，隨後，一座宏偉的尖塔出現在眾人眼中。

「安靜！」

走在前方的導師開口呵斥，他例行公事般道：

「我再強調一遍，陌級冥想室只適合於首次冥想，非首次冥想還妄圖進入陌級冥想室的，後果自負。」

「能夠提前完成冥想的，也沒不會和我們混在一起吧。」卡爾身邊一個臉圓圓的小胖子嘀咕道。

對於想成為法師的人來說，他們的首次冥想必須在特定環境下才會成功，並藉此引導出體內的法力。

考慮到只有豪門望族，才會花費大價錢去自行修建、維持冥想室，因此這裏的新生純靠自家資源來完成冥想幾乎是不可能的。

畢竟，埃德沃姆貴族學院之所以有「貴族」二字，也是因為它對那些已經引導出法力的貴族子弟，會安排另外的一套培養方式。

靜默觀望，導師等待幾秒后，便示意學生們排隊來領取各自的編碼牌。

編碼牌拿到手中，是略微沉重的實木質感，卡爾跟着上面的數字，很快便找到了分配給他的一間冥想室。

僅有床鋪大小的空間顯得十分逼仄，四周的石牆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牆上裂開的石縫似乎拿手一扣，就會掉下一大塊。

「有一天的時間供你們完成冥想。」冥想室外悶悶響起了導師的聲音，「完成之後，去找安德列亞導師登記，就可以自行離開了。」

話音剛落，整座尖塔立刻安靜了下來。

合攏的冥想室門上鑄有一個夾層，裏面放着一本小冊子，卡爾拿起來翻了翻。

這本冊子裏記錄了冥想時的注意事項，也許是為那些在入學日沒認真聽講的學生準備的。

吸氣，呼氣……來回數次，卡爾閉上眼睛。

這間屋子裏並沒什麼特別之處，只不過是小了一點，空氣悶了一點而已。

但他還是按照先前所學的內容，盡量讓自己的意識凝作一束。

放緩呼吸，全身不動，保持一個舒服的姿勢。

意識下沉，進入身軀，卡爾感應着自己心臟的跳動，空氣在胸肺中風箱般的呼嘯，血液流經全身脈絡的浪涌。

越往深處，卡爾就越是渾噩，彷彿身處光怪陸離的夢境，

除了身為「人」的概念，平日裏習以為常的感官知覺，都在此時化為無形。

而就在這沒有時間的黑暗中，他整個人將要陷入沉寂時，一抹純凈的白色打破了虛無，它或許在左邊，又或許是在背後。

卡爾早就失去了對空間的概念，他唯有依賴本能去感知存在。

然後是灰色的，黑色的，淺綠色的，橘紅色的，它們漂浮在蔚藍的天空，又從腳邊的小溪潺潺流去。

在他意識的感知中，越來越多的顏色亮起，逐漸遮蔽了那象徵虛無的黑暗。

「七四六號，首次出現魔力波動……」

每一間冥想室都連接着遍佈尖塔的魔力通道，這些通道能將不同的魔力傳輸分配於各個冥想室中。

同樣，在尖塔內的一處，不斷有人彙報，記錄，分析著陌級冥想室內的魔力波動。

新生在首次引導出體內的法力時，會對冥想室中的魔力造成下意識的擾動，而評估人員則能藉此，評估他們對自身法力的掌控水準。

「二等……」這名評估人員降結果寫在報告上。

埃德沃姆在評分上分為七等百分制，「二等」算得上是一個很不錯的評價。

「二五五號火系魔力出現劇烈波動！」

另外一名評估人員將一根拉杆調直，同時按下幾枚按鈕，二五五號所在的冥想室內，彌散的魔力瞬間被抽調一空。

早已嚴陣以待的醫護立馬趕往對應的冥想室，他們剛打開門，就有熱浪從狹小的房間飄出，裏面還躺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學生。

這樣的情況時有發生，但卡爾卻對此毫無察覺。在開始冥想的那一刻起，所有聲音都被隔絕在了冥想室之外。

我是……卡爾？

他終於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感受到自己的意識能在這片廣袤的天地中自由移動，他反倒沒有太急於去填補黑暗，而是觀察起了周圍斑斕的顏色。

這就是魔力嗎？

卡爾將意識潛入那條五顏六色的小溪中，一股冰涼涼的觸感傳來，就像是有人往他的身體里灌了一大盆冷水。

連忙從小溪中躍出，他的意識又專註於了「頭頂」的天空。

天空之上，會是什麼？

好奇心驅使著，卡爾的意識向上升去，只感到微微的阻力，他的意識就透過了這層滿是魔力的天空。

往上，再往上。

四周的顏色由淺到深，變得更為多樣化，他時而也會遇到純粹的黑暗，便控制着意識避開那個方向。

再「走」過一會兒，他看見不遠的一處黑暗中，有新的顏色從中出現，但那些顏色並不分明，而是不自然地糾纏在了一起。

突然一陣眩暈感傳來，卡爾開始失重般地墜落，落回了最初的那片空間中。

是到極限了嗎？他心想道。

空間里的畫面開始扭曲，卡爾睜開雙眼，從冥想中醒來。

在尖塔第三層，另一間監控室中，也有人在記錄着本次測評的結果。

「四等……比去年好些，至少成功了。」

「一到三層的魔力通道好像有些異常……」另一名負責控制魔力調配的人員，正向本層的負責人彙報。

「嚴重嗎？」

「很輕微的異常，我都懷疑……是不是我看錯了。」

「那，今天的評測繼續進行，等結束后再檢查一下魔力通道。」

這名負責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