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燕州鐵騎(上)

160.燕州鐵騎(上)

古城來遠,就是東漢末年,曹操率軍大破烏桓的地兒。其東北有三峰矗立,狀若人首,稱為首山。

首山是古來兵家必爭之地。明末清初的寧錦大捷,首山就是主戰場,昔日大唐守邊十鎮平盧鎮在首山上築有烽火台。

烽火台上一名年輕的戍副(大唐邊軍編製,五十人為上戍,戍主、戍副各一人)手搭涼棚,遮住刺眼的陽光。

戍副突然驚叫起來:「近千騎軍從小靈河方向飛馳過來,甲胄整齊,刀槍閃亮,怕是燕州鐵騎?要不要點燃狼煙報警。」

「報個屁警?以前盧龍軍那幾個軍頭見武威郡王被逐,趁燕州鐵騎不在家,將他們家小,婦孺老幼逐出邊塞,現在被李燕州之子李賢齊率軍佔了榆關,我們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跟着劉從善投靠少年游騎將軍吧。」年長的戍主坐在烽火台上的垛口處,曬著暖暖的秋陽,一肚子的心事讓他愁眉不展。

「那是,那是,換了軍頭,我們又換了吃糧拿餉的地兒,你瞧瞧,燕州鐵騎呼嘯而過,聽說最近在武威郡王南征北討的主力名頭不弱啊。」年輕戍副神情羨慕得緊。

在首山烽火台年輕戍副的視線中,燕州鐵騎的甲胄刀槍在陽光下閃亮,馬蹄紛踏,在驛道上揚起高高的煙塵。

驛道旁是隨風起伏的金黃稻浪,已有笠帽土白麻衣的農夫開鐮收割,豐收的景象讓人心曠神怡。

幾百鐵騎還保持着整齊的隊形,為首的騎將留着絡腮連鬃胡,面容粗礪,那是讓邊塞風霜苦寒熬的,一付結實的好身板,渾身透出股精悍的味兒。

前面開路的哨騎回來,策馬到了連鬃胡騎將身邊,勒住馬,大聲稟道:「稟告張游擊,燕州鐵騎過境,與來遠守軍接洽,他們自稱是逐北軍,守將劉一虎已招呼殺豬宰羊,犒勞遠道而來的鐵騎。」

「簡水,學着點,三弟和賢齊玩得不錯啊,佔了山海,還收服劉從善這頭狡詐的狼。」連鬃胡騎將瞧著驛道旁沉甸甸的稻穗,秋風帶來一陣兒稻香,他鼻翼翕動,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奶奶個熊,不流一滴血,這塊地盤又回到燕州鐵騎手中。

連鬃胡騎將是燕州鎮安軍兵馬使,游擊將軍張允平,手中擺動韁繩,馬頭一偏,出了騎隊,與鐵騎校尉張簡水並馬緩馳。

「父親,燕州勢力大漲,榆關劉從善就忙着投靠過來,昔日的驅逐之辱就忘了嗎?」張簡水年輕還是有些沉不住氣。

張允平眼睛眯縫著,透出一股殺氣,面上沉穩得緊,一言不發,抬頭望了望天色,大聲喝道:「兄弟們剛擊退契丹胡狗,馬上就要到正午,在來遠歇個腳打尖,來人,傳與后隊的張致果知曉。」

驛道上正在飛馳的燕州鐵騎轟然叫好。

來遠城中,逐北軍還未來得及整編的榆關守軍共有兩營兵馬,近三千軍士,來遠守將劉一虎最近心事重重,聽說燕州鐵騎過境,吩咐下去殺豬宰羊,略備薄酒,親自帶着幾位軍校出城相迎。

遠遠地瞧見漫天的煙塵捲來,馬蹄氣勢懾人,讓劉一虎心裏哆嗦了一下,燕州鐵騎可不是良善之輩,聽聞他們剛跟秋掠的契丹八部的遠欄子游騎幹了一仗,大勝而歸。

榆關守軍與燕州鐵騎兩家本就有怨,得小心伺候着,劉一虎暗暗後悔,還不如閉城緊守,丟幾個文官佐吏在這侍候。

一大團滂沱的煙塵撲面嗆來,燕州鐵騎根本無視道旁相迎的來遠軍校,揚塵往來遠馳去。

劉一虎扭頭避過,聽得剛過去的燕州鐵騎發出一陣囂張的笑聲。

「劉致果,傻不愣登地杵在這兒幹什麼,進城到軍衙招呼。」

后隊的致果校尉張簡群騎在馬上,馬鞭一指,冷冷喝道。

一群燕州鐵騎攜刀帶弓的,催馬逼了上來,劉一虎心裏突突,鐵騎看上去骯髒邋遢,白色綢衣已變了顏色,皮甲還有斑點的血污,連那戰馬都是臟乎乎的未及洗刷。

剛獲大勝的燕州鐵騎,冷漠地騎在馬上,一股子悍烈的殺氣迎面撲來。

勉強擠出個笑臉,劉一虎轉身惱火地下令,「將酒菜抬回來遠,在軍衙為燕州鐵騎軍校接風。」

燕州鐵騎一陣風地卷進來遠城,衝到軍衙附近,軍衙值衛旅帥見狀,上前詢問,燕州鐵騎旅帥朱威臉上閃過一絲戾氣,催馬上前,一頓鞭子劈頭蓋腦地砸下,「媽的,現在不知道誰當家作主,立刻吩咐後院燒水整治酒食去。」

張允平對朱威的舉動不以為意,轉身喝道:「統統將值衛軍士趕出去,吩咐兄弟們,好好地守住軍衙,輪流洗個澡,刷刷馬,美酒佳肴少不了大夥的。」

躍下馬來,張允平大步跨入了軍衙,直接往住着家眷的後院闖去,他就好這口,這些日子戰事不斷,也憋久了,瞧瞧後院有沒有豐盈妖嬈的俏娘們。

榆關平盧軍就是一群朝秦暮楚的小人,駐守來遠的榆關平盧軍等待整編,先給他們點下馬威,張允平重重哼了一聲,肆無忌憚地伸手推開院門。

待劉一虎趕回軍衙,點頭哈腰地將酒菜送進府中,瞧見軍衙里的燕州鐵騎刀出鞘,箭上弦,戒備森嚴,心裏後悔不迭,我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瞧瞧周圍,不僅後院的家眷,連自己也被他們控制在掌心。

心頭猛地沉了下去,劉一虎瞧見幾個鐵騎親衛守在愛妾住的小院,還聚在一起小聲議論,不時發出幾聲輕笑。

「等等吧,劉致果,張游擊正在洗浴呢。」旅帥朱威陰惻惻地笑道。

「啊……受不了,啊……啊――」院子裏淫聲浪語讓人聽得**大動,這幾個鐵騎親衛要不是職責在身,恐怕後院的侍女歌姬這會兒都在唱歌。

劉一虎的臉輕輕抽搐了一下,笑容有點僵硬,「張游擊在洗浴,某就在前衙候着。」

「劉致果,張游擊馬上要見你,就在這院外等著。」朱威冷下臉來,抽刀喝道。

「是,是,是,就在院外候着。」瞧著虎狼一般的鐵騎親衛眼中的殺意,劉一虎打了個寒顫,真是一報還一報,平盧軍逐走燕州鐵騎的家眷時,自己也搶了好幾個娘們。

床榻上,張允平揚起粗礪的臉,黝黑的虎軀從粉膩白皙的**上起來,瞧了一眼香汗淋漓的女子,隨手扯過一條錦被,蓋住了那女子的羞處。

套上山海特製的雙層綢衣,張允平從容地套衣穿甲,聽到床榻上那女子嬌媚得快滴出水的聲音:「爺剛才好威猛,奴家愛死了,爺,把奴家帶走吧?」

張允平頓了一下,回過頭去,理了理她鬢雲散亂的髮髻,「爺是戰場的廝殺漢,你喜歡這個猛勁?」

那女子輕輕點頭,一條白嫩的大腿軟軟滑出錦被,艷質如月滿的身子,被錦被半遮半掩,生生地勾住了張允平的目光。

「等爺把山海的事處置好了,再來接你。」張允平的手摸了大腿一把,挺胸凸肚得意洋洋地出去了。

「劉致果,誰叫你等在這兒?」出了院門,張允平迎頭撞見來遠守將劉一虎,糙臉微微一紅,闖入人家內宅干那事,是個人也有幾分羞恥心。

扭頭盯了朱威一眼,張允平心中嘀咕,這傢伙在海津鎮被狼牙騎俘虜,回來后總是帶股陰氣,幾位兄弟私下議論,朱威折騰女人的手段不少,連軍中的營妓們都怕了他。

「張游擊覺得九娘夠味吧,喜歡的話就帶走?」劉一虎笑吟吟地道。

那個騷娘們確實夠味,張允平猶豫了一下,「嗯,軍務纏身,算了吧。」

張游擊與劉一虎兩人並排在前面走着,跟在後面的朱威聽見一陣粗豪地大笑,「哈哈哈,不瞞兄弟,此去山海,正為接掌山海軍權,賢齊他還年少,還不是靠我三弟張允皋,侄兒張簡至給他撐著,幽燕將門,范陽張氏可是名將輩出,子弟眾多啊。」

聽到這兒,朱威腳步一停,渾身哆嗦著,莫名地興奮起來。

剛從戰場下來,燕州鐵騎又跑了兩天馬,進了來遠城如墜溫柔鄉,上好的山海釀,海鮮野味也正當季,鐵騎的校尉旅帥向張允平進言,可否在來遠休息一夜,明晨再出發。

上行下效,什麼樣的將就帶什麼樣的兵,手下那點心思張允平自然明白,喚來朱威,讓他接走自己的妻兒,將來遠城軍中的營妓和妓家的歌舞妓統統召到軍衙。

當夜,前衙後院都住滿了燕州鐵騎,通宵燈火不眠,不止那些營妓,妓家女子,連後院的侍女歌姬,奴婢婆子都難逃魔掌……

來遠的指揮使軍衙,不折不扣成了一個宣淫之地。

翌日,劉一虎笑容可掬地禮送燕州鐵騎出城,望着那漸漸遠去的漫天煙塵,緩緩收起笑容,石頭般一言不發地回到軍衙。

跨進後院,進入愛妾的閨房,空氣中哪些**的氣味未散,劉一虎輕輕搖醒了酣睡中的九娘,話也未說,先噼噼啪啪給了自己幾個耳光。淚流滿面地懺悔道:「某是個甘願戴綠頭巾的懦夫,不能護你周全,讓你受辱……」

九娘睜著大大的眼睛,小貓般驚懼地縮到牆角。

「九娘,某縱然捨去這條性命,也要為你討個公道,你將受辱的經過寫下來,我送往山海州衙……唉,亂世中可憐的是你們這些女子!」劉一虎眼中都是痛。

或許劉一虎的真情感動了九娘,或許為自己昨夜在床榻上放浪的行為感到羞恥,?圍上了榴花裙,披上了杏色衫兒,匆匆擬就……

輕輕走到她身後,一根白綾套在了九娘的脖子,劉一虎用力一勒,九娘掙扎了幾下,軟軟地垂下頭去。

劉一虎眼角溢出兩滴淚,重重地嘆了一聲,帶着無盡的惋惜,如嘆惜一朵開得濃艷的海棠在暴風驟雨中凋零。

瘋了似地衝到院子裏,劉一虎歇斯底里地狂吠,「來人,讓府中昨晚侍寢的女子,還有營妓,妓家那些女子,聯合寫一份告狀,簽上姓名,不願寫的,逼她們自盡,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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