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別離

踏着一行的青石磚路，葉青峰一路小跑，在離葉府不遠處的兩座民房的夾道前停下了腳步。

背對着夾道，葉青峰小心的打量了一番四周的情況，再三確認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后，迅速一個轉身，鑽進了狹小的夾道中。

進了夾道中，他輕車熟路的將兩塊原本靠在牆壁上的破草席掀開，從裏邊掏出了一把木劍和一隻酒葫蘆，然後又盯着手中的木劍仔細端詳了一番。

確認沒有問題后，葉青峰心滿意足的把木劍系在了身後，腰間掛上酒葫蘆，又匆忙的走出了夾道。

這把木劍是他自己打磨了很久才成型的。

雖然做的粗糙了點，但葉青峰對這把木劍卻很是稀罕，手中有了劍，才能仗劍江湖，把它藏在這種陰暗的角落裏，是因為葉青峰斷不敢把這木劍帶回家中。

要是被他爹葉長亭瞧見了，免不了要遭受一頓皮肉之苦。

整理好身上的行頭，葉青峰嘴角微微一笑，似乎是對自己的這身裝束很是滿意。

一切準備妥當，葉青峰並沒有直接朝鎮東邊的青峰山走去，而是轉身往清河鎮首富，慕府所在的方向去了。

葉家和慕家世代交好，早些年葉家出的第一位舉人，便是因為受了慕家的恩惠，得了些趕路的盤纏，才考來的。

而如今葉家破敗，在清河鎮上還能像往日一般不受人欺負，除了葉家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口碑外，跟慕家在背後暗中幫忙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慕家有兩位公子哥，大公子名喚慕凌風，小公子名喚慕子若。

其中年小的這位公子慕子若，跟葉青峰的年紀相仿。

兩個人自幼便在一起玩耍，感情深厚的很，今日要去青峰山上探險，也是這兩位少年一起約定好的事情。

葉青峰繼續沿着一行的青石磚路，神情亢奮的往前走了沒多遠的距離。

到了一處岔路口上，熟絡的拐上了鎮中的青石橋，過了青石橋，再穿過幾戶人家的院門，走到路的盡頭，往東邊一拐，便到了慕府。

遠遠看去，光是慕府門外立着的那兩座有一人半那麼高的石獅子，就知道慕家是不差錢的主兒。

府外的院牆更是常年都像剛刷過的一般，色彩亮麗。

而此刻，慕府的門外正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兩旁約莫站了五六個護衛，不知道是要準備要護送誰出遠門的樣子。

葉青峰見到這場面並不奇怪，也不怯場。

慕家平日裏客商來往頗多，門外停著幾輛馬車也是常有的事情。

再加上慕家的小公子慕子若，跟他是一起光着屁股長起來的玩伴，慕家的家丁也都早和葉青峰混的眼熟，親切的很。

葉青峰沒想太多，背着木劍繼續往慕府的方向走。

到了近處時才發現，被幾個護衛扶上馬車，正準備往車廂里鑽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玩伴、慕家的小公子慕子若。

眼看着慕子若整個身子就要鑽進馬車裏，葉青峰趕忙又往前跑了幾步，邊跑邊大聲喊道：「子若，子若，我是青峰，等我一下！」

聽到好友熟悉的叫喊聲，慕子若剛鑽進馬車內一半的身子又退了出來，急忙轉過身來尋聲望去。

他原本有些陰沉的臉色，也突然興奮起來，看到自己的好友正朝自己趕來，慕子若站在馬車上，邊跳邊朝葉青峰揮手，喊道：「青峰，青峰，快來！」

馬車隨着慕子若的跳動，也開始有些搖晃起來。

站在一旁的護衛知道自家小少爺和葉青峰的關係，並沒有加以阻攔，而是貼心的合力穩了穩晃動的馬車。

等到葉青峰快跑到馬車跟前時，慕子若又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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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跳下馬車，迎到葉青峰的面前。

葉青峰看了看他身後的馬車和護衛，滿臉疑惑地小聲問道：「子若，你這是要去哪兒，我們不是說好今日一起去青峰山上的洞窟中探個究竟嘛，難不成你怕了要出遠門躲我？」

慕子若聽到好友的垂問，像是受了很大的冤屈一般，急忙辯解道：「胡說，你葉青峰都不怕，我怕什麼！」

慕子若說完，又怕葉青峰不信，先前臉上興奮的面容漸漸褪去，露出一副不太情願的模樣。

補充道：「我爹要送我去天機府拜師學藝，說是日後可能會用得到。」

天機府、兩儀觀、寒山寺和靈台山，乃是當今盛世中的四大支柱門派。

葉青峰聽到這三個字后，一雙眼睛瞪的滾圓，臉上了畫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張口就要喊出天機府這三個字來表達自己的興奮和驚異。

可「天」字剛喊出口，就被慕子若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巴，並示意葉青峰不要聲張，小聲道：「我爹說這件事情不許聲張，你要替我保密。」

葉青峰看着眼前神情莊重的慕子若，雖然不清楚去天機府拜師學藝這等好事為什麼還要保密。

但知道這其中定然有什麼厲害關係，沒再多想，葉青峰用力點了點頭回應慕子若。

慕子若見到葉青峰應聲，才緩緩把手從他嘴上拿了下來。

葉青峰偷瞄了一眼慕子若身後的護衛，見他們並沒有過多反應，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去天機府！？那是好事呀！可是自從你大哥慕臨風進了兩儀觀學藝后，世伯不是說過不再讓你習武嗎，怎麼就突然變了想法？」

慕子若皺了皺眉頭。

接着又嘆了口氣，道：「是好事，我本想晚幾天再去，娘親去京城中的寺廟上香去了，今日下午便可回來，可是我爹偏偏不肯，昨晚大哥送來密信，爹看完后臉色凝重，非要讓我今日便動身去天機府，連讓我跟娘親道別的機會都不給，我從來沒有見過他老人家這麼草率的做決定，更何況天機府還不一定願意收我這樣的做徒弟，但爹說只管叫我去便是。」

葉青峰此刻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慕子若的話中了。

一心想要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的他，心裏只想着能和慕子若一同去天機府拜師學藝。

葉青峰攥著慕子若的手，異常興奮地說道：「那我陪你一起去，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慕子若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葉青峰的話，聽完後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連忙說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我跟爹提過了，爹說葉世伯對你寄予厚望，若是讓你跟我同去，會要了葉世伯的命的！」

聽到這裏，葉青峰並沒有感到沮喪，而是往一側挪了下身子，一副要衝進慕府內的模樣，對着慕子若開心的說道：「不會的，不會的，我去府里跟世伯說！」

眼看着葉青峰就要往慕府內跑去，慕子若伸出手一把拽回了葉青峰，又嘆了口氣，有些為難地說道：「沒用的，爹今天已經下令不見任何人了，還叫了護衛送我前去，明令禁止你去，要是你跟去了，他們幾個回來都要被逐出府門的。」說完，慕縱月又對葉青峰使了個眼色瞥向馬車旁的護衛。

葉青峰看了看慕子若的神情，不像是在跟他開玩笑。

雖然他心裏是很想跟慕子若一同去天機府學藝的，但慕子若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子上，葉青峰怎麼會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而讓慕子若他爹怪罪於這些無辜的護衛。

雖然心中有些許不甘，但也只好作罷。

葉青峰站在原地，眼珠子在眼眶內迅速的打了幾個轉，而後擺出一副故作灑脫的樣子。

卻見他嘴角微微一笑，滿臉不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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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我那是在逗你呢子若！世伯要你去天機府你去便是，我才不稀罕咧！天既生我葉青峰，自當酒劍丈天涯，豈能被俗世的門派規矩束縛住！」

葉青峰心中一直藏着一個武俠大夢。

慕子若哪裏又會不清楚他的想法。

但此番前去天機府，他心裏雖然也很想和自己最親昵的玩伴同去，只不過慕子若他爹下了死命令，又說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係。

即便他爹平日裏很是疼愛這兩個少年，但在這種要緊關頭上，慕子若是斷然不敢擅自做主的。

兩個手足情深的少年，站在慕府門外，面對即將到來的離別，很是不舍，互相囑咐了許多。

只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一旁領頭的護衛，看了看慢慢升起的太陽，算到時辰已是差不多。

從清河鎮去天機府還要趕上百里的路途。

護衛便徑直朝慕子若走了過來，雙手抱拳恭了個禮，道：「小少爺，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時辰差不多了，我們還要趕在日落前去到天機府。」

慕子若聽到自己護衛的督促，很是不舍的向前抱了抱葉青峰，輕輕拍了拍葉青峰的肩膀，葉青峰也拍手回應他。

慕子若小聲叮囑道：「青峰，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逞能，我不在的時候替我照顧好我爹我娘，等我回來，我們再一起上山抓野兔！」

葉青峰的眼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慢慢濕潤起來。

要強的他還是用手使勁抹了下鼻子，鄭重地回道：「子若，你放心去便是，世伯他們這裏我會常來的，倒是你，性子慢了點，在外邊一定要好好學藝，別被人欺負了！我就在清河鎮等你回來！」

慕子若聽完葉青峰的回話，下巴頂着葉青峰的肩膀使勁點了點頭，好像怕葉青峰接收不到自己的回應一般。

葉青峰兩隻手用力一推，把自己和慕子若拉開了一個身位的距離，強忍住自己心中的難過之情，再次拍了拍慕子若的肩膀，道：「好了子若，時辰差不多了，你快去準備一下趕路吧，咱們這又不是生離死別，早去早回！」

慕子若心領神會，獃獃的又看了看葉青峰。

而後轉身向馬車走去，在護衛的幫扶下再次上了馬車。剛進了車廂，慕子若便又掀起了帘子，把大半個身子從窗口中探了出來，揮手向葉青峰告別。

葉青峰站在原地，同樣朝着他揮手示意，整裝待發的護衛朝葉青峰點頭示意他們要啟程了，葉青峰也微微頷首回應。

四隻馬蹄踏着鎮上的青石路，不斷的發出「噔噔」的響聲。

馬車徐徐前行，兩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就在這樣一個尋常的清晨中分別了。

葉青峰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心裏一陣失落感油然而生，待到完全看不到馬車的影子后，葉青峰又出神的望着馬車遠去的方向看了很久。

正出神時，遠處的青峰山上再次傳來聲聲低沉的嘶吼。

只不過山中異獸平日裏尋常的叫聲，此刻再傳進葉青峰的耳朵里時，卻像是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似乎異獸知道原本約定好今日要去那洞窟中查探的兩位少年，已被現實拆散，在譏諷剛剛經歷了一場離別之苦的葉青峰，定不敢獨自上山查探一般。

葉青峰轉身看向鎮東邊的青峰山。

眼中的血絲已分不清是離別的傷感還是遏制不住的怒火所致。

葉青峰緩緩抬起右手，摸了摸背後的木劍，像是下了什麼大的決心，暗自發狠的說道：「讓你嘲笑老子，今日便去山上跟你分個高低！」

狠話剛一放完，葉青峰便朝着鎮東門外青峰山的方向，堅定的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