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真正的天衣無縫

兩個小時后，一份檢查報告遞到了三位審判員的手上。【經鑒定，確定為屍毒茉莉粉。勇者家中存放的屍毒茉莉粉的分量，與皇城拍賣會售出的分量僅差3毫克。缺少的量雖可以致人死亡，但無法達到毀屍滅跡的程度。經毒性檢測，由於存放位置不當，被太陽暴晒致使其毒性大大減退，缺少的分量能否致人死亡存疑。】主審員放下手中的報告，目不轉睛地盯着王術。他做了二十年的皇城主審員，一眼就能看出勇者眼中的自信。罪犯面對審判員的自信無非兩種——一種是因為他沒有犯罪而自信，另一種則是自認為將犯罪做到天衣無縫而自信。在他看來，勇者無疑屬於後者。因為整個案件都顯得太離奇了。首先是塔雅失蹤的離奇：從勇者離開巫師協會，到巫師協會報告治安處塔雅失蹤，整個過程才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這期間沒有任何人再進入過三樓的高級練習室，你說塔雅的失蹤和勇者沒一點關係？誰特么也不信。但他是怎麼做到的？屍毒茉莉粉明明還在，毒性經過太陽光的暴晒已經大大減退，缺少的那點計量連能不能把人殺死還是未知數……唯一可能的犯罪手段已經被鑒定科的鑒定報告給否了，總不能是勇者用火球術將中階巫導師燒了吧？其次離奇的是勇者的舉動：勇者抱着衣服，離開又返回巫師協會的這個舉動本身就很離奇。一般人會抱着衣服到處亂跑么？你不會選擇將衣服暫時存放在地毯老闆處么？「情急之下」真的是這種離奇行為的真正答案么？最後離奇的是審判流程：太順利了。他二十年間審過的犯人，凡是這種對答如流的人，全都是案件的真兇。他們把審判員每個可能會問到的問題都在心裏揣摩了上百遍，想好了自認為最佳的應答方式。所以當審判員問起問題時，他們都會不假思索地回答。綜上，以他二十年皇城主審員的直覺和經驗判斷，王術和塔雅的失蹤絕逼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偏偏就是沒有證據！如果對方是普通市民，他們有的是時間與嫌疑人打持久戰。可對方是靈澤大陸人盡皆知的勇者，而且還有着國王特封的高級騎士稱號，他們手裏沒有任何證據，如今皇城審判長也受命外出……留給他們的只剩下一個選擇。「放人！」主審員走到王術面前：「這個案子還沒有結案，我知道是你做的，我肯定會找到你的把柄！」王術對主審員露出燦爛的微笑，恭敬地說道：「我什麼都沒做，你怎麼找到我的把柄啊？」他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突然，王術停了下來，他轉過身來恍然大悟般說道：「多謝你們提醒，我都快忘記我家裏缺柴火了！」留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后，王術便飛快地跑出了審判庭。「主審，他什麼意思？」主審員深思了一會，搖搖頭：「不管是什麼意思，現在還沒有結案，我們保留着審訊勇者的權利，等皇城審判長回來再做定奪吧……」聽到【皇城審判長】這個稱呼后，兩位審判員都露出崇拜的神采。下午一點，皇城審判長返回皇城。主審員第一時間就拿着審判王術的有關資料找到皇城審判長。

皇城審判長僅將所有的資料翻閱了一遍，就嘆息著搖搖頭，將資料存放起來，歸類進逃罪檔案中。「老師，您這是……」「來不及了。」年邁的審判長對自己最年輕的學生說道：「這是你放跑的第一個罪犯，我希望這也是最後一個。」「學生不懂，勇者他……」審判長摘下他的老花鏡，端起書桌上的茶杯，靠在椅背上抿了一口茶。他悠哉悠哉地說道：「勇者在第一次離開巫師協會前，就用屍毒茉莉粉殺死了塔雅。隨後將外套故意留在巫師協會，當作他第二次返回的借口。勇者在樓下買了一堆衣服后，返回巫師協會。他從那一堆衣服中抽出幾件衣服仔細擦拭血跡，緊接着用火球術當場銷毀帶血跡的衣服。因為那堆衣服數量很多，少幾件衣服別人根本看不出來，巫師協會的前台小姐自然會忽略這重要的信息。勇者回到家，將花園裏的同種茉莉製成粉末，摻入屍毒茉莉粉中補充份量。做完這些，他故意將屍毒茉莉粉放到陽光可以接觸的位置，讓鑒定人員誤以為是因為陽光暴晒而導致的毒性退卻，而不是因為混入了同種無毒性的茉莉粉。」一道驚雷在主審員腦海中炸響。所有的線索在此刻練成了線，所有不合理與離奇的地方都被點通。他驚喜地發現勇者的計劃並不是天衣無縫的！屍毒茉莉粉已經被勇者用同種茉莉粉補齊了份量，花園裏的茉莉花凋零也不能當成證據，查不出漏洞。那堆衣服都是地攤貨，恐怕連攤主都不記得勇者買了多少件衣服，只要勇者一口咬死就買這幾件，他們也沒辦法。但是！有一處筆錄上的漏洞可以驗證！就是【我把以前用不上或損壞的東西都放在那了】這句話！勇者特意將整個閣樓里的東西都描述成【用不上】和【損壞】的，就是為了誤導審判員。讓審判員下意識地認為，同樣放在閣樓里的屍毒茉莉粉，也是勇者用不上的東西。可他在做局誤導審判員的同時，也為自己留下了唯一的漏洞。如果閣樓中的那堆物品上的破壞痕迹和划痕是新的，那麼事實就與筆錄中的【以前】兩個字發生了衝突！這就證明勇者對事實進行了偽造！「老師！我想我們找到了……」皇城審判長慢吞吞地說道：「閣樓物品上的划痕對吧？你還記不記得勇者離開審判庭前說了什麼話？」【多謝你們提醒，我都快忘記我家裏缺柴火了】主審員撲通一下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說道：「怎麼會這樣……」皇城審判長微微一笑：「把這個案例編進審判處的教科書中，讓新手們好好揣摩揣摩。同時將這件事報告給國王陛下，他會感興趣的。」【勇者城堡前】熊熊火焰在花園裏燃起，那堆火焰中不僅有閣樓里的物品，還有買來的二十件衣服，以及花園裏的茉莉花。王術癲狂興奮地說道：「老師，你看這團火焰是不是比我的火球術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