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搬家

第二天早晨，我被母親一如既往的叫醒。像設定好程序的機械人一樣運作著。和母親擠上了第一輛公交車，因為那時候濱城還沒有地鐵，早高峰的時候車上沒有落腳的地方。

個子很矮的我，在車裏被人擠來擠去，空氣中混雜着汗臭，煙草，香水等奇怪的味道。現在的濱城孩子也許永遠無法體會到你一直憋氣，無法預測到下一次呼吸會吸到什麼氣味的那種心情。

還記得那時候小學是三點半放學，我像往常一樣走進母親所在的班級做作業。但是今天母親只輔導了大約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我的作業還沒做完。看着六年級的哥哥姐姐歡天喜地的一邊說出：老師再見，小弟弟再見，一邊嬉戲著飛奔出教室的我有些詫異，但是母親沒有過多解釋，帶着我回家了。

回到家發現父親今天也回來的很早，因為麵條已經下好了。父母嘀咕了兩句，然後告訴我可能會晚點回來，他們要去市內看看房子。

走之前叮囑我道：等我們走了之後把房子反鎖，把小板凳搬到門口，有人敲門你就踩上去看貓眼，只能給你奶奶和姑姑開門，看到是其他人你就敲牆，鄰居爺爺會過來幫你。

父母出門后我高興極了，快速的吃完飯，完成了剩下的作業，然後看起了動畫片。如此反覆了將近一個星期，父母終於找到了讓他們滿意的房子。

我記得那天是臘八節，因為父親拿出了一罐頭瓶子綠色的蒜。更令我印象深刻的父母給我帶回了一個漢堡，我是知道的，因為那個盒子。

我的同桌曾經帶到學校一個空盒子，款式和上面印的字母都是一樣的。他告訴我這個叫漢堡，因為我經常把作業借他抄，他也經常給我糖吃，分我汽水喝，那天他把吃剩的空盒子帶到學校，我倆總是在下課的時候趴下一起偷偷的聞那個盒子。殘留的氣味香香的很好聞。他是石油子弟，家裏很有錢。

我把漢堡舉起來讓父母先吃，因為母親回農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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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把好吃的先給姥姥姥爺，讓他們吃。姥姥每次都吃一點，剩下很多趁我母親不注意塞給我，讓我躲在院子裏葡萄架下面偷偷吃，因為母親發現了就會罵我不懂事，自己的那份吃完還要吃老人的。父母搖了搖頭，讓我自己吃，他倆很高興的討論著新房子的事。

我吃了一半，剩下的裝到盒子裏放到冰箱留着明天看動畫片的時候吃。但是事情出乎了我的意料。因為第二天我們三個人都請假了，雖然我是被請假的。

我們要搬家了。那個小區叫福至心誠。我覺得很怪，最起碼要叫新城才像住的地方嘛。我只記得我從冰箱拿出凍過的漢堡啃著，一邊看着大人們喜氣洋洋的幫我家把東西搬到父親從廠子借來的大車一邊對我父母道喜。父親廠子裏同事來了很多，街坊鄰居也在幫忙。看着家裏的東西被搬完房子空落落的，我的心也是這樣的。

後來我才知道我父母撿了別人的漏。有一個做生意的人需要現金，不得不把這個剛裝修好沒多久，傢具還沒來得及搬進去的房子出售。這個小區也是新開沒多久的盤。當時2700一平方米，他急用錢裝修過的賣2500，當時中介幾乎沒有，大家都是貼小廣告。

別人看他急用錢就一直壓價，父母覺得房子裝修的很不錯，但還是詢問是否能便宜些，無果后還是買了下來。這裏附近有學校，醫院還有很大的市場。

舊的傢具放了進來顯得格格不入。雖然我有了自己的卧室，但和別的小朋友不一樣。我不喜歡新家，不喜歡這裏。

似乎是看到了我的失落，我父親講起了在老房子時的趣事：記得辰辰有一次半夜夢遊上廁所，從他的小床爬了下來站到了我的枕頭附近，我還在納悶這孩子要幹什麼，然後辰辰就把小褲頭脫了下來，朝着我的臉上就來了一泡，然後提上小褲頭就爬到他的床上睡著了。我和母親哈哈大笑。小孩子都坐不住，我暫時拋下了不愉快，開始翻一個大箱子裏的東西。那個箱子以前是放在我們家床底的，太沉了，我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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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看都拖不出來。

我翻到了父親的工具箱，費力的拿出來讓他在新家放好，翻到了幾本很厚的相冊和一些東西（忘了都是什麼了），隨後便被一個很厚的盒子。我把盒子拿了出來，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個本子。本子掂在手裏感覺很有份量。不是用訂書器裝訂起來的，是用納鞋底的錐子用線穿起來然後綁在一起的。本子的封皮寫着梁步青三個字。這是我爺爺的本子，因為我看過爺爺的墓碑。

將相冊放好後走過來的父親看到這個本子愣了一下，然後說：「這是你爺爺留給你的。家譜留給了你大伯，以後是要給你堂兄的。然後給了你這個本子，也許是有什麼想對你說的話，本來想等你識字多一點再給你，既然你發現了就自己保管吧。」

「那這上面都寫啥了呢？爸爸你不會從來沒看過吧？」

「看過，但是只翻開看了一頁。」

「為什麼你不看完，你不想知道爺爺說了些什麼嗎？」

父親難為情的撓了撓頭，然後突然眼睛一瞪，照着我的腦袋瓜就拍了一巴掌：小屁孩，話真多。

我抱着這個奇怪的厚本子回到了卧室，放到了我的小床上。然後在母親整理好的書櫃里找了一本小一點的字典。我認識拼音，母親也教過我如何查字典。我決定看看爺爺究竟想對我說什麼。

翻開第一頁，發現上面赫然寫着：小五子，你要不要臉了？我寫給我小孫兒的東西你也偷看？你可真不知道害臊啊。不許往下翻了。合上！這段是用籃筆寫的字跡很潦草。我更加篤定了這是爺爺和我之間的秘密。這段話的下面還用黑筆寫了兩個字：記録。這兩個字寫的好看多了，但是我並不認識，偏旁查字法我忘了，只記住了拼音查字法。

我又翻開了下一頁，裏面基本全是我不認識的方塊字，裏面偶爾還有幾個我認識的，比如「的」字等等。裏面還看到了第一頁我不認識的記録二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