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江雨茉跟段野結識於初中，兩人都被老師格外關注，每個班級都有兩個很特殊座位，分別位於講台的兩邊。江雨茉之所以有榮幸坐這個位置……主要還是因為班主任是她小叔。從小到大她人緣很好，不管坐哪裏都能跟人打成一片，有同學上課給她傳紙條，有人跟她說話，小叔很有先見之明讓她坐在講台的左側下方，她沒有同桌，也不會有哪個學生吃了熊心豹子膽在上課時給她傳紙條，畢竟就在老師眼皮子底下。
段野坐在講台的右側下方，他是在老師那裏掛了號的「壞學生」，家裏人又特意來學校打點過，江雨茉的小叔是很負責任的老師，並沒有像別的老師那樣放任段野，反而將他安排在了講台旁邊的座位，就是想好好管一管他……
江雨茉跟段野中間隔着講台，講台上又站着老師。
但如果江小叔知道，這樣的安排造就了一段「孽緣」，一定會捶胸頓足。
從初一到初三，段野喜歡上了江雨茉，這似乎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至少在同學們看來是這樣。江雨茉性格好，跟誰都玩得開，一看她就會知道，她肯定生活在一個很溫馨很美滿的家庭，她外向開朗，唯獨笑聲很魔性，笑點也很低，段野趴在課桌上補覺時，總能聽到她的笑聲，不知不覺，水滴石穿，鑽入了他的耳朵，也鑽進了他的心裏。
長得漂亮的女生很受歡迎，性格好又漂亮的女生簡直無敵了。
男生們喜歡她，女生們也喜歡她。
那麼，段野也喜歡她。
中考後，段野就跟江雨茉告白了，當然江雨茉沒有接受。
這樣的女生接受了太多人的殷勤，被段野喜歡也不是多麼讓她震動的事。
江雨茉上了五中，段野也跟着去了，但是不在一個班，然而從高一軍訓的第一天開始，大家都知道，那個看起來好凶的段野喜歡江雨茉。段野也從不掩飾自己的喜歡，他依然打架很厲害，高二高三的看他不慣，約他單挑，被他揍得鼻青臉腫，軍訓還沒結束，五中大部分人都記住了這個名字——段野。
段野在五中出名了，江雨茉也跟着出名。
江雨茉跟誰關係都好，跟段野這個老同學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告白被拒一次后，段野也就沒再說什麼了，但他還是喜歡江雨茉，兩人的關係就這樣，誰也沒有捅破這一層窗戶紙。
有好事者問過段野，要不要安排一場聲勢浩大的告白。
段野猶豫許久后拒絕了。
中考後告白，的確是喜歡。
但現在，比那時更加喜歡了。
更加喜歡的同時，也就束手束腳了，沒辦法再像最開始那樣跟她說，江雨茉，我喜歡你。
那時候的喜歡，可以很坦然的說出口。
現在的喜歡，反而不會再放在嘴上了。
……
江雨茉看着保溫桶里的哈根達斯怔住了。
段野見她好似沒睡醒一般，低笑了一聲，「吃吧，怕下午來接你的時候化了。」
她沒動，他將雪糕拿了出來，打開蓋子，將木勺子遞給她，「嘗嘗看，跟和路雪有什麼區別。」
他停頓了一下，「本來想多買幾個，但店員說被預訂了一些，只剩幾個，另外幾個不是你喜歡的口味。」
十七歲的江雨茉沒有那麼成熟，腦子也不算很聰明。
才知道自己的未來，她只是茫然，什麼都沒想。
然而聽到段野的聲音，她眨了眨眼，有種酸澀的感覺，想哭但也沒哭。她想告訴他，段野，你知道嗎，我們未來……
未來怎麼樣呢？
其實這個年齡的學生也不曉得該怎麼判斷什麼是好的未來，什麼是壞的未來。
「怎麼了？」段野發現她神色有些不對。
江雨茉搖了搖頭，「做個噩夢，沒睡好。」
段野失笑。
他其實並不愛笑。
他也沒問是什麼夢，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日空，下意識地眯了眯眼，「你還沒吃飯吧，我估計你爸快回來了。」
江父的出車時間，段野都牢記於心，就是摸清楚了才敢現在過來。
「嗯。」
段野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天氣關係，手心有些發燙，「那我什麼時候過來接你？」
江雨茉的生日，段野比誰都上心，恨不得過年時就在計劃了。
但高中生再怎麼安排再怎麼計劃，也不會太隆重。
「四五點吧。」江雨茉說，「顏晴她們要過來。」
段野嗯了一聲。
艷陽高照，江雨茉曬得不行，拿着雪糕就小跑着回了家。
段野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后騎着摩托車走了。
他身份證上的出生月份是七月份，滿了十八歲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考了摩托車駕照。
摩托車駛出的聲音有些大，風將段野的衣服吹得鼓鼓的，眼角的一道淺淺的疤，令他看起來又凶又狠，翹起的唇角稀釋了這份兇惡。
江雨茉回到家裏沒多久，江父就下班回來了。
江父是汽運公司的司機，主要負責寧城到省城這條線路，他開了十年的客運大巴了，中午一向沒空都是在客運站買盒飯吃，今天是特殊情況，寶貝女兒十七歲的生日，不管怎麼樣都要趕回來。江母前兩天訂的蛋糕，江父拎了回來，是很常見的水果蛋糕，上面用果醬寫着「寶貝生日快樂」。
桌子上是一桌好菜。都是江雨茉愛吃的。
江母從早上忙活到了現在。江雨茉出生在一個特別普通的家庭，爸爸是大巴司機，媽媽是藥店員工，家境不算好，但在寧城來說也不算差，光「不是留守兒童」這一點就已經很幸福了，江雨茉的其他同學朋友，有一半父母都是在外地務工。
一家三口以冰可樂代酒，互相干了一杯。
江父樂呵呵地說：「茉茉十七歲了，我也老了啊！」
現在想起來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昨天還抱着剛出生的閨女，今天閨女就十七歲了。
明年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江雨茉給江父夾了一塊排骨，「哪有，我覺得爸媽還很年輕呢。」
「說是十七歲，還跟小孩兒一樣。」江母念叨，「一大早上跟失了魂一樣，還哭鼻子，說是做了噩夢。」
江父饒有興緻的問：「什麼噩夢？」
江雨茉停頓了一下，「夢到我沒考上好大學。」
在原著中，她考得似乎並不是很好，畢業后因為形象氣質佳在省城的航空公司當了乘務員。其實這樣的未來在大眾眼中也不壞，但她總覺得，她並不想當空姐。
原著中，也沒提到她幾次。
只是在小說番外，男女主角來寧城回憶過去，在街上碰到了段野。
女主角還跟男主角感慨，提起了段野的現狀，說段野高中畢業後走南闖北賺了一些小錢，又回到了寧城，跟人合夥開了修車店。男主角依稀還記得昔日這位對頭的一些事，問了一句，他女朋友呢。
女主角笑着說，不知道，只聽說他們分分合合，男主角從十八歲時喜歡女主角，他們三十歲了，他愛她十二年。
聽說段野從十四歲時就喜歡那位姓江的同學，他的初戀。
那麼今年他們也三十了，但段野愛他的初戀愛了十六年，更長。
江母的一句話將江雨茉拉回現實，「這不是夢，是真的。」
江父不贊同的瞪了一眼，「瞎說。」
「你閨女什麼成績你不知道啊。」江母也頭疼呢，「王老師跟我說過，茉茉危險得很，高三得加把勁了。」
接着夫妻倆討論了一番該怎麼操作。
江雨茉……她完全插不上嘴。
她總覺得，原著中那個未來她雖然判斷不出來是好還是不好，但現在的她，並不想當空姐。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她攥緊了筷子，煞有介事地說：「我一定會考好的！」
江父江母對視一眼，沒把她這話放在心上，又繼續去討論了。
江雨茉：「……」
麻了。
兩點不到，江雨茉的好朋友來了。
江父早就去上班了，江母也去藥店，家裏只有她們，感覺很自由，江雨茉將蛋糕分給她們吃了，三個女生在房間里，一個坐在書桌前看小說，一個在玩手機上的俄羅斯方塊，神情緊張，只有江雨茉陷入沉思中。
「你們以後想做什麼。」江雨茉突然問道。
顏晴正逐字逐句地看小說中男主是怎麼樣「欺負」女主，面色潮紅，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還回頭看了一眼，「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我媽問我。」
孫夢婷等屏幕里的俄羅斯方塊擠滿，提示遊戲失敗后，這才看向江雨茉，「問這個做什麼。我想當女明星，但我媽想讓我繼承她的衣缽當護士……啊煩死了，高考填志願我是一點自主權都沒有的。」
江雨茉沒應。
「那你呢，你想做什麼。」
江雨茉：「你們覺得空乘怎麼樣？」
顏晴打量了江雨茉。
三個人是從小學就認識的朋友，感情深厚，彼此都很了解，還一塊兒洗過澡。
「可以啊！天天都坐飛機，多爽啊多酷啊！」
江雨茉欲哭無淚，「你們果然不是我的好朋友，都不記得我有點恐高了！」
多有意思啊，連摩天輪都不敢坐的她最後去當了空乘。
「這個……那你幹嘛還要問我們。」
江雨茉：「……」
「那就不當咯。」顏晴又翻了一頁，「多大點事。」
江雨茉：「我已經沒辦法跟你們進行靈魂交流了。」
顏晴撲哧一笑，跟孫夢婷對視一眼，「那肯定，段哥才能跟你進行靈魂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