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因為債務引起的連鎖反應

第836章 因為債務引起的連鎖反應

在整個大明朝廷,除了像徐光啟這樣的內閣大佬,能夠對整個大明各地的大小事情全部心中有數以外,大部分的官員,其實對本身職責之外的消息,知道多並不是太多。

而大多是這些消息,尤其是重大的消息,如果邸報上沒有,那就只有官場里私下流通的消息了。

但是,駱養性是一個例外。

只要事關大明的事情,他不知道就是失職,哪怕這個事情很小,小的其他人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繼續發展下去,這樣的小事也會變成貽害朝廷的大事的可能,那麼,他必定是第一時間就關注到了。

他是錦衣衛指揮使,是皇帝的耳目,是皇帝的鷹犬,若是他眼光不夠深遠,爪牙不夠尖利,那麼,就會有更好的人選替代他。

這一點,無關乎他對朝廷的忠心,對皇帝的忠心,只是他的能力的大小而已。

而自從當今皇帝陛下即位以來,錦衣衛不僅僅沒有遭受到皇帝的打壓,反而得到了重用,比起在魏忠賢時代,如今的錦衣衛可謂是兵多將廣,勢力不僅僅在京城急劇膨脹,在整個大明各個布政使司,九邊軍陣,都可以看到錦衣衛的身影。

大明地面上,任何的風吹草動,基本上瞞不過他。

但是,皇帝陛下找他催債,這個事情,駱養性的錦衣衛卻是有些鞭長莫及了,畢竟欠債的荷蘭人,如今可不在大明地面上。

三十萬銀子,他駱養性不是拿不出來,但是,絕對不能拿出來,要不然,不用皇帝發問,隨便一個御史彈劾一下,他就吃不了兜著走,巨額財產來歷不明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在他這個位置上,真要被人拿到把柄,絕對會有人死咬着不放的。

所以,這銀子還真得由荷蘭人拿出來,反正他不覺得鎮江侯的四海商行會出這一筆冤枉錢。

「陛下給咱們家的期限,是到年底,話雖然這麼說,未必當真,但是,陛下下一次問起來,若是咱們家一點動靜都沒有,那就不是好事情了!」

駱養性家的客廳了,駱養性正對着自己的兄弟,錦衣衛指揮僉事駱守慎說着。

「所以,這一次你親自帶人去,先去泉州,拜見一下鎮江侯,然後直接說清楚你的來意,不要隱瞞任何的消息,也不可在鎮江侯面前有任何的驕縱,你只許告訴對方這事情,然後提醒他一下,這個事情,當初可是四海商行牽頭辦的!然後你等著鎮江侯的安排就是了!」

「去一趟福建倒不是一件什麼辛苦差事!」駱守慎點點頭,猶豫的說道:「但是,若是我一切都照着大哥的說了,鎮江侯那邊置若罔聞,裝聾作啞,那我敢怎麼辦?」

「區區這麼一點銀錢的擔當,他還是有的!」駱養性搖搖頭:「你也太看不起天下英雄了,你以為鎮江侯是朝中的那些碌碌無為的傢伙嗎,論起聖眷來,他比咱們家只多不少,人家有格局有見識,放心去就是了!」

頓了一頓,似乎覺得有些不大放心,駱養性又說道:「若是他真的安排你去和荷蘭人接觸的話,你什麼事情都要和他的人商議了再做,海外之地,不必我大明,而海外鎮撫司在海外經營了這麼久,做事情自然有他們的規矩和章程,你照做就好!」

「既然什麼都要聽他的安排,那大哥隨便派個人去就好,不一定非得我要去吧!」

駱守慎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在大哥什麼,我還可以為大哥做點事情,但是,離開了京城,想為大哥做點事情我都不方便了!」

「蠢材!」

駱養性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兄弟一眼:「正是因為你是我的兄弟,所以,你去比被人去都要強,你去,鎮江侯就知道這事情我是認真的,他自然也會認真對待,若是隨便派個人去,他也隨便應付一下,那到了期限,陛下問起來,我該怎麼回答?」

「我明白了!」駱守慎認真地點點頭:「我明日一早就出發,爭取儘快趕到福建!」

「不要浪費時間!」駱養性說道:「兵部那邊,給你找了一艘戰船,從天津走,一路直接到泉州,交趾那邊正在打仗,雖然鎮江侯坐鎮泉州,但是若是去得慢了,以海外鎮守府那幫虎狼之兵,在你還沒到的時候就把仗打完了,甚至順便連荷蘭人一道收拾了,那咱們這筆債,可就得去荷蘭人的老家去要了!」

「嘿嘿!!」駱守慎也笑了起來:「欠了咱們的錢,他們跑到哪裏都沒有用,不過大哥說得對,我會儘快的!」

數千里之外,占城附近百餘里的一處叢林里。

這正是錦衣衛兩兄弟口中的荷蘭人的營地,看這個營地的格局,這應該是當地的一個村莊,當然,這是以前,如今這個村莊的村民哪裏去了,自然可想而知。

連綿的雨天,不僅僅帶來的泥濘和潮濕,更帶來了各種疾病,儘管這些天來,交趾人和荷蘭人的軍隊並沒有發生大的戰鬥,但是營地里依然到處都是病人和傷員。

從登陸這個破地方開始,非戰鬥減員死掉的比起和交趾人之間戰鬥死掉的人更多,這一點令艾德里克格外的惱火。

如今糧食倒是不短缺,但是各種藥材卻是奇缺,而幾乎和藥材一樣功效的烈酒,就是連艾德里克都已經好久沒有看見了。

以前的他,看到倫羅茲那個叛徒,就有一種想要將他弔死的衝動,但是現在,他覺得有點希望看到倫羅茲的那種醜陋的大鬍子臉了。

倫羅茲掌握著兩艘僅僅保留了少量武裝的荷蘭戰船,也等於掌握了他們這數千人和外面的世界聯繫的唯一渠道,而如今滿剌加被葡萄牙人佔據着,即使他的求援的消息可以穿過葡萄牙人的封鎖送回歐洲,但是,等到那邊的消息傳回來,那也是一年之後的事情了。

而且,對於遠東的這個行省局勢糜亂到這裏這個地步,艾德里克並不覺得王國會派出一支艦隊來支持自己,而在葡萄牙人已經佔據優勢的遠東,若是真的有來支援自己的艦隊,在滿剌加附近,應該就會遭遇到一場預謀已久的伏擊。

葡萄牙人不會將已經吃到嘴裏的肉給讓出來的。

所以,即使他再看不順眼倫羅茲,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只怕他還是不得不依靠對方了,而對方掌控著海軍,他掌控着陸軍,目前這種格局,就已經是他能爭取的最好的條件了。

遠處有人在歡呼,那是海面上看到了鬱金香號的動靜,只不過,這個營地並不適合鬱金香號停靠,倫羅茲那個混蛋往往是將船停在近海,然後讓小船將他帶來的那些糧食武器之類的東西送上來的。

而他,則是要帶領他的陸軍,在交趾人的地盤搜刮一切值錢的東西,來換取這些生存物資。

「上校,上校!」

簡陋的茅屋外面,出來了一陣一陣熱烈的招呼聲,艾德里克整理一下自己潮乎乎皺巴巴的衣服,等待着對方的進來。

這傢伙今天居然上岸來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總督閣下,你上次要的那批藥品,我帶回來了一些!」

倫羅茲敷衍的向艾德里克行了一個禮:「大明人那邊有些不滿意,所以,數量上未必夠,不過烈酒倒是帶得比計劃中的多,聽到外面的聲音沒有,大家可都高興得很!」

「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難道咱們送過去的財寶還不夠嗎?」艾德里克陰沉着臉:「烈酒只能安慰人,但是藥材可以救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大明人自己也要用!」倫羅茲瞟了一眼艾德里克:「要不然,你以為前些日子威脅咱們營地的那支交趾大軍哪裏去了?大明人在他們的國都附近登陸,大部分的物資要優先供應他們自己!」

「大明人登陸交趾了?」艾德里克先是一喜,然後就是一驚:「他們想征服這個國家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咱們就需要更多的糧食藥品和武器了,咱們得在他們征服這個國家之前搶奪更多的土地!」

「這就是我今天上岸來要和總督閣下說的事情!」

倫羅茲點點頭,臉色變得鄭重了起來:「我覺得,哪怕眼下再艱苦,咱們只怕也得拼一把了,趁著交趾人軍隊在對付大明人,不會有更多的力量來對付咱們,咱們應該一舉拿下占城,然後,以此為根據,重建熱蘭遮行省!」

「你以為我不想嗎?」艾德里克大聲的叫了起來:「缺武器,缺藥材,缺賞金,什麼都缺,若不是用軍紀維繫着所有人,只怕王國的最後一絲榮耀都要消失在這片叢林了,我們會變成一幫叢林里的強盜,和那些愚蠢的土著人爭奪那些可憐巴巴還難吃的要死的食物,最後像一群群野狗一樣的死在這片叢林!」

「閣下,你不做一個詩人,真是浪費你的才華了!」

倫羅茲搖搖頭:「機會就在眼前,錯過這個機會,會意味着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鬱金香號就算只有四門大炮,掃清占城港口那幾艘破爛木船還是沒問題的,但是,奪取城市,就得靠你手下的那些連隊了!」

艾德里克還在猶豫,他下不了這個決心。

「而且,我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倫羅茲慢慢的說道:「還記得咱們購買大明帝國的火槍欠下的那巨額債務嗎?」

艾德里克心裏突然湧起來一種極端不詳的感覺。

「大明帝國的皇帝以及他的大臣們,顯然很不看好咱們的發展,所以,他們打算提起收回這筆債務了,我聽說,前來收取這筆欠款的大明帝國的禁衛軍的一個將軍,已經抵達了福建行省,閣下,如果我們支付不出這筆款子,又給大明人看不到任何支付這筆款子的能力,我想,咱們想要繼續從大明人手中獲得糧食藥材火藥這些急需的物資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這麼大的一個帝國,他們眼中就容不下這樣一筆小小的債務?」艾德里克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們容得下這樣的一筆債務,但是,他們容不下一筆永遠都沒希望收回來的債務,他們或許不是在乎這點金錢,他們在乎是自己的尊嚴,所以,閣下,你該做決定了!」

「我今天就會派出斥候」艾德里克吸了一口氣,鄭重的說道:「海軍從港口進攻,而等到海軍發起進攻之後,我會帶領營地里所有建制完好的連隊,做一次猛烈的攻擊!」

他看着倫羅茲:「以鬱金香號的炮聲就信號!」

洛倫茲點點頭:「我會不負閣下的期望,不負王國的期望的!」

他走了出去,營地外面熱鬧非凡,他的鬱金香號帶回來的彷彿不僅僅是糧食布匹和藥材烈酒,更是帶來的歡樂和希望,已經在營地里點起了火堆,圍繞着火堆開始狂歡起來。仟仟尛哾

酒精驅離了這些人身上的潮濕,也給他們帶來了興奮的感覺,而在離開了熱蘭遮之後,無論是貴族,士兵,還是手工業者,商人,甚至是罪犯,在這個小小的營地里,他們的階層不再是那麼的明顯。

一個窮小子也可以貴族夫人眉來眼去,狡猾兇惡的罪犯也可能成為連隊長的好朋友,在生存的壓力和共同的敵人面前,沒有什麼不可以放下的。

艾德里克已經走出屋子,在火堆前面大聲的說着什麼,人群中不是傳出一陣一陣的歡呼和吶喊,不得不說,艾德里克這個總督很多事時候都還是做的不錯的,只不過,在關鍵的事情,他做了一些錯誤的選擇,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至少,倫羅茲是這麼認為的。

他走向海邊,沿路禮貌的回應着每一個和他打招呼的人,他不知道下一次他再次登上陸地的時候,這些人中還沒有有倖存下來的,他至少知道,在很快就要開始的這一場對所有人多至關重要的戰鬥中,很多人將會默默的死去。

他們的名字是刻在熱蘭遮行省的英烈碑上,供後來瞻仰,抑或是如艾德里克說的那樣,如一隻只野狗一樣在這個叢林里默默的死去,連名字都無人知曉。

則是取決這一場戰鬥,和王國的勝利,還是交趾人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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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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