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七章 自相殘殺

第三四七章 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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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醒轉時,喉嚨燥得發痛,而渾身不再有其他疼痛了。丁文微微睜眼一看,只見底下一片火海,不禁為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這難道是地獄里的火海么?

熱『浪』『逼』人,紅光漫天,四處卻寂靜無聲,給人一種異常陌生環境的錯覺。

咦,怎麼有灼燙感?丁文一番打量后,發現熟悉的竹屋還在,自己象只壁虎貼在竹屋的『門』扉旁,全身已焦臭難聞。

那是血跡,手背、衣服均沾滿被烤得乾涸的暗紅血跡,臉龐似『蒙』上一層乾燥的膜。

那時承受着兩面擠壓,怎麼可能毫髮無傷呢?丁文正為自己奇迹般地生存下來而驚詫。

也許...只有一種可能,當丁文不堪重負之時休克了,想必身上的傷勢曾經受不死生物的異血沾染過,使得丁文恢復原狀。

「二哥,你以往最疼我,今天對我也下得了狠手?」素虹『玉』帶着哭腔說道。

「讓你獻出瑪瑙珠子,你卻『私』自一口吞了,所以我只好自己動手取了。」「智狼」一邊手捏住素虹『玉』脖子,另一邊手已『插』進素虹『玉』的平坦小腹,鮮血順着小手臂急涌而出;素虹『玉』搖了搖頭,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丁文聽到這二人的話語,悄悄攀上屋頂,卻恰巧見着「智狼」與「影狼」自相殘殺的一幕。

「智狼」從素虹『玉』腹中抓出一枚瑪瑙似的珠子,同時順手將素虹『玉』重重一扔,立刻將珠子吞入口中。素虹『玉』向後摔去,眼看從竹屋頂墜落,可素虹『玉』的身手非常了得,翻身倒扣,單手一搭屋檐。又『揉』身上到屋頂。面對着喜極『欲』狂的「智狼」,素虹『玉』面『色』凄楚,雙眸隱有淚光。哽咽得說不出話兒。

可是,「智狼」對此並不在意。注意力早為日炙『洞』所吸引,微眯著雙眼,抬頭仰望了片刻,雙『腿』一曲竟高高躍起,攀爬在附近的『洞』壁上。

「二哥,您別怪我無情了,這枚瑪瑙珠子我必須得到。」素虹『玉』的雙眸終究閃現冷光。鼓起雙腮,「咚咚咚」地叫了起來,那聲音擬似漁鼓聲。這聲音一經響起,不僅「智狼」慘叫了一聲。搖搖『欲』墜;另一處地方也同時傳來痛喊聲。

「阿叔?」這聲音令丁文喜出望外,在這麼惡劣的環境裏,楚阿叔居然能倖存了下來。丁文循聲轉頭觀望,果見楚阿叔在一個平台上翻滾著。「影狼」素虹『玉』的下蠱手段神奇至斯,連「智狼」也不能例外。「智狼」終究抵不住,從『洞』壁摔了下去。

素虹『玉』早拿出一張漁網似的東西,就等著「智狼」墜落,這時瞅准了時機,一躍而去。網。兜住了「智狼」;「智狼」在網中拚命掙扎,可惜這張網的絲線異常堅韌,「智狼」越掙扎,被纏得越緊,最後象條蹦達不已的魚,渾身被絲線勒得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你居然對我下了蠱!難道你不記得當年是誰救了你?」

素虹『玉』毫不理會「智狼」的質問,將這張漁網的一端絲線綁到了平台華表柱上,便開始對漁網內的「智狼」下手。素虹『玉』啃食著「智狼」,一口比一口狠,鮮血不斷順着她嘴角淌下,而「智狼」只能怒恨地吼叫,彷彿遭受千刀萬剮。

不論這種手段對於消滅不死生物與否管用,但素虹『玉』此時所為確實駭人聽聞,讓丁文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

「住手、住手,九妹快住手。我願意給你瑪瑙珠子,請你看在我們撫養了你十六年......」待到一隻胳膊連皮帶骨頭落入素虹『玉』腹中,「智狼」終於感到驚恐,連聲哀求。然而,素虹『玉』猶未聽聞,下口更快更狠,緊接着又把目標對準另一隻胳膊。

這個『女』人瘋狂起來是多麼可怕啊!

為了瑪瑙珠子...,對了,還有水晶珠子,難道這些東西都是李淳風特意留下的嗎?丁文暗伏在一旁,暗暗納悶。兩次西行,本為尋找渴望已久的印記碎片,興許月汐『洞』與日炙『洞』里藏有這樣神奇東西,而且這兩處地方顯然經過特殊佈局,需要這種珠子才行,也許唯有這樣的重寶才能讓他們自相殘殺。

丁文思及瓊瓊與嘟嘟被堵於月汐『洞』中,心內仍存疑慮。

僅過了片刻功夫,「智狼」的另一隻胳膊又失去了,「智狼」從憤怒到哀求,哀求沒有效果后,這會兒又惡毒地咒罵;而素虹『玉』的勁頭更足了,她緊接着又對「智狼」的兩條『腿』下手。

這殘忍的一幕令人作嘔。

丁文不禁狐疑,難道不死生物間也存在着叢林法則,強者以吞食弱者為榮?還是說,儘管不死生物擁有自我恢復能力,卻有一個限度?丁文細心觀察到,「智狼」的肢體被素虹『玉』吞食后並未立刻生長出來,整個人逐漸虛弱,最後變成一具血『肉』模糊的「人棍」。

「二哥你完全變了,把所有兄弟都『逼』進絕境,兄弟們死的死、逃的逃,整個組織已經崩潰。而且,正因為你最疼我,你的所做所為才傷到我的心坎里,我今日要執行家法,不僅把你吃到肚子裏,把你徹底埋葬,還會替你們完成未了的夙願。」素虹『玉』在這當兒才稍歇一口氣,然後瘋狂地撕咬着「智狼」。

原來,「智狼」幾乎毀了西北蒼狼的整個團伙,素虹『玉』固然有恨的理由,可因為瑪瑙珠子引發自相殘殺,丁文既感意外又心生惡寒。這個素虹『玉』無疑比「智狼」更狠更瘋狂,一旦好上了吃人的這口,誰知她會不會變成另一個食人怪物,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

失去了四肢,「智狼」更輕易被玩『弄』於股掌之間,在素虹『玉』一口一口蠶食下,最後僅剩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其聲音更微不可聞,只剩下圓睜的雙眸,眸里充滿了怨毒。看來素虹『玉』的手段既殘忍又直接,即使琥珀異物讓宿體擁有自我修復的神奇能力。可一旦失去了這個宿體,琥珀異物也會因此自然消亡嗎?

面對這顆頭顱,素虹『玉』遲疑了一會兒。特意一瞥楚阿叔所在的方位后,提起了那張網。徑自猿攀向日炙『洞』。

丁文的目光隨着素虹『玉』的身影移動,直到她消失於日炙『洞』的『洞』口,丁文此時才發覺,日炙『洞』吐出的光線從『艷』紅逐漸變成了桔黃,『洞』窟內的溫度也越來越高,由於月汐『洞』被堵封,導致『洞』窟內『陰』陽失衡。熏烤著人難以忍受。

「阿叔、阿叔...」丁文爬上了竹屋頂,對着那個平台高喊。楚阿叔許久才回應,說趕快想辦法援救吳輝,他失去了一雙『腿』。楚阿叔神智恢復了清明。丁文聽了先是一喜,可竹屋偏離楚阿叔所處的那個方位,這麼遠的距離對丁文來說是個不可逾越鴻溝。

正當丁文焦急無措之時,黑袍人出現了,舉止有些驚慌。

「是...誰、冒犯、了、王、的、使者?」黑袍人不敢上到竹屋頂。幾乎一字一頓,說得很費勁、很拗口,口氣有點氣急敗壞。

王的使者!丁文一聽明白了。

「智狼」無疑是那個王的棋子,也許素虹『玉』還簡單以為,僅憑「智狼」那些手段便能從地獄之『門』逃脫而出。但丁文對內幕了解得更深刻一些,誠如那些警示一樣,所有進入地獄之『門』的生物,等於進入另一個世界,即使擁有了青木戒的人也要經受地獄之『門』的諸般考驗,才得以逃脫。

不過說到冒犯,黑袍人理應先自摑耳光,此人已在冒犯那個絕世凶物了。

「我有能力去觸犯他嗎?都是瑪瑙珠子惹的禍。」丁文自嘲一笑,指了指日炙『洞』,意思不僅表達得準確、明白,還要察言觀言,此時受到遷怒絕對划不來。黑袍人抬頭望向日炙『洞』一眼,熾熱的目光一閃而逝,爾後擰眉沉思,似乎遇着了一個老大難問題。

「『智狼』並未死絕,被人挾進了日炙『洞』里。」丁文繼續聲辯,當然也有禍水東引之意。

黑袍人短暫沉思后,忽而「哼」了一聲:「你、一定、是、元、凶。」雖然一口咬定,黑袍人卻不敢跳到竹屋頂上,在他眼裏,這座竹屋彷彿是個不可觸碰的禁忌。但是,黑袍人把目光轉向了楚阿叔,猿攀石壁如飛,到了那個平台即挾住了楚阿叔。

「你跳,不然他死。」

顯然,黑袍人在洗脫自己嫌疑的同時,未免也存着討好「那個王」之意。丁文料不到那頭被禁宥於圓形廣場下的絕世凶物,其威名還能遠播到這地方,而且更甚於玄白二蛇,讓黑袍人如此大獻殷勤。

「小文別聽這怪物的,它根本另有所圖。」楚阿叔被黑袍人捏著脖子,整個人被高高提起,所喊出的話似從牙縫中間迸出來,顯得視死如歸。

丁文打哈哈笑了數聲,裝做事不關己的樣子,理直氣壯地數落起黑袍人:「怪物你知不知道,按照中原禮儀,稱呼年紀大的為叔為伯太過尋常。現在怪物你以外人要挾,事關本人的『性』命,我豈能聽從於你,怪物你在做夢吧。」說完即背過身去,心裏卻在七上八下。

假如當時另外選擇的話,豈容黑袍人這三隻不死生物囂張!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這種無力感讓丁文對力量充滿前所未有過的渴求,丁文終究有了一絲後悔。

「你這忘恩負義的小子,虧我一直幫助你,處處為你着想,我簡直瞎了眼......」楚阿叔越罵越起勁。這些話聽着難受,其實是楚阿叔的一番苦心,阿叔無非讓黑袍人失去挾持人質的借口。丁文索『性』坐了下去,表面裝出無所謂,這正說明黑袍人還在暗中觀察與琢磨,沒有立刻下手。

黑袍人忽而大聲作笑:「素聞唐人治軍嚴明,卻個個詭計多端,剛剛差點上了你們的當。」

丁文乍一聽,先是心裏「咯噔」了下,疑『惑』地轉過頭去。

黑袍人棄下了手中的楚阿叔,從甬道內提來奄奄奄一息的吳輝,站在楚阿叔面前,頗有氣勢喊道:「只要讓他跳下去,可以救你們的統領,你們也不會被誅連九族。」

這一幕讓丁文哭笑不得,楚阿叔也怔於當場。唐人、誅連九族...這些都是什麼時代的事。敢情對方不知光『陰』荏苒,唐王朝早已告別歷史舞台,思維卻還停留在那個時代。由此可見黑袍人與外界完全隔絕了。

「此話當真?」丁文不如將計就計,先撿回吳輝一條命再說。便搶先開口提出條件。

黑袍人竊以為丁文與楚阿叔已被一番話唬住了,動作倒是乾脆,用指甲一劃手腕,把血滴在吳輝的傷患處。楚阿叔這下終於目睹了琥珀異物鮮血的妙處,渾然忘乎自己還身處險境之中,怔怔地看着。

丁文可以理解,行醫一生的楚阿叔何曾見過如此神奇的「『葯』」。這樣的血液幾乎等同長生不老液,足以令世人瘋狂。可誰又知道其中的蹊蹺,按現代醫學理論說,後遺症呢?

須臾。吳輝恢復了原來『精』壯的樣子,然而失去了雙足,無法憑藉着黑袍人的血另外長出一雙腳。因此當黑袍人鬆開手時,吳輝當即摔倒在黑袍人的足邊,伏地嘶聲裂肺高喊。那喊聲顯得狂『亂』。喊得楚阿叔一驚一乍,楚阿叔連忙俯身扶起,卻被吳輝一把推開。

吳輝隨手『摸』出一條棍子,棍子一端對準黑袍人大『腿』,放出絲絲電弧。

電擊棍?

許是黑袍人對這位已殘疾的軍人並不在乎。沒有多加防範,當被電擊『棒』擊中的時候,黑袍人似定形於原地,全身如篩糠一樣地抖動,嘴裏發出驚懼的叫喊。丁文暗道一聲可惜了,假如那根銀錐在,此時再由楚阿叔出手夾攻,至少可以重創這隻不死生物,因為電擊『棒』存電畢竟有限。

「快幫忙拿出網。」

軍人的意志總令人欽佩,吳輝終於道出此行的任務,活捉「智狼」!現在卻轉移了既定的目標。

活捉不死生物?這是個多麼瘋狂的想法。丁文把心提到了嗓『門』上,恨不得飛身過去幫忙。

楚阿叔動作一氣呵成,撒開那張網兜向黑袍人,居然兜實了。

「好,紮起來,多打幾個死結。」吳輝興奮地吼起,準備將電擊棍移開個位置時,黑袍人卻趁這當兒躍起,連帶着楚阿叔與吳輝二人向平台外摔去。

「阿叔、吳隊。」眼睜睜看着楚阿叔與吳輝墜向底部的黑暗,丁文只能高聲疾呼,卻一陣哽在喉間。對於不死生物,吳輝還是低估了它反應能力,尤其這個黑袍人原本就是一位武道與密學兼修的高手,形勢逆轉就在於眨眼間,丁文也一時沒意識到,甚至來不及出聲提醒。

丁文孤零零地愣在竹屋頂上,有點頹廢與茫然,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受油然而生,這種無助感令人發狂。

黑袍人與楚阿叔二人墜落後,再沒一點聲息,就象墜入另一個世界,讓『洞』窟一時陷入寂靜。

偌大『洞』窟,很靜。

這地方本為亡靈安息之所,又彷彿另一方世界。

不知何時,上方的日炙『洞』不再噴薄光與熱,已沉寂下來,因此『洞』窟內就象一座熄了滅的火爐,溫度漸漸變得適宜。

日炙月汐的確是個宏大佈局裏,強如不死生物與兩條巨蛇都怵其威力,然而最後的玄機卻造就了瓊瓊與素虹『玉』?丁文忽覺『胸』口開始有些悶。

這是應該是高原反應,想必破去這個佈局,『洞』窟內的環境恢復了其所處的地域氣候特徵,是否意味着與外界已經貫通呢?

「嚎嗚~~~」聲音來自黝黑的『洞』窟底部,濃厚而悠長,在回『盪』著。

是狼嚎!

失蹤許久的小狼竟然重現,丁文從頹然中振奮,心想楚阿叔與吳輝這下有救了,可他們倆還僥倖活着嗎?

小狼的出現固然讓丁文喜出望外,可接下來一幕又讓丁文目瞪口呆。

黑袍人不斷「依呀」叫呼,那身影似攀走岩壁間猴子,行動十分敏捷;黑袍人身後緊追着一個『毛』絨絨的東西,其攀爬的速度竟不慢於黑袍人,一雙閃爍的眼睛若螢火在搖曳,但那不時哼出的嚎聲那麼熟悉。

這是小狼嗎?

體表的『毛』長而濃密,體形比原來又大了些、長了些,若不是嚎聲,丁文更願相信這隻動物是猿類。

岩壁上追逐如同『操』場的跑道上竟逐,一逃一追,速度很快。黑袍人被『逼』得狼狽不堪,最後逃向了日炙『洞』,而追逐者也毫不猶豫地躥進去。

這是......

日炙『洞』顯然是個死地,連二條巨蛇都不敢輕易進入,黑袍人在情急之下寧願選擇逃入日炙『洞』,卻沒有選擇踏足竹屋,這倒奇怪了。

竹屋,足下的竹屋到底隱藏着什麼驚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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