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斯人已逝
房間里一陣沉默。
沐允瞪大雙眼，小臉煞白，千言萬語梗在喉嚨里，發不出一絲聲音。
一股抽搐的疼痛在心裏蔓延。
「唔」她低呼一聲，雙手用力捂住頭。
「郎中，快去請郎中」玄奕急切地喊道，眉宇間儘是焦急。
一幕幕畫面像電影般在沐允腦海中放映。
瘋狂肆虐的瘟疫......
橫屍遍野的土地......
疾病纏身的鳳霄......
跌落懸崖的鳳宸......
......
「李郎中，太子殿下怎麼樣了？」玄奕擔憂地看着昏睡過去的沐允。
「太師不必擔心，太子殿下是刺激過度，氣血攻心，才暈了過去，休息一段時間便可。」李郎中收回把脈的手，朝玄奕拱手回道。
玄奕提着的心這才稍稍緩了下來，撇了一眼蕭御。
蕭御會意，抬手示意李郎中出去。
他交代了府中下人給李郎中帶路后，自己則在門口放大感知力，聚精會神地守着。
沐允悠悠轉醒，眼裏一片清明，透著冷冽的寒光，全然不似之前的純真無邪。
「太子殿下，你感覺怎麼樣了？」玄奕坐在床邊，垂眸看着她。
沐允獃獃地看着天花板，眉宇間似有化不開的憂愁。
她的身體里還有鳳曦曦的記憶，莫不是一體多魂？
沐允沉默半晌，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只是隱去了自己是安寧的身份。
尚不確定玄奕是敵是友，她沒辦法全然相信玄奕。
「鳳霆下毒害死了鳳霄，設計讓鳳宸跌落懸崖，顏羽將顏兮做成了人彘，顏老夫人悲痛過度，吐血身亡，鳳塵狼子野心，幫鳳霆除掉了大半的官員，一下子，朝中再無人敢有異議。」玄奕輕嘆口氣，臉色沉重。
沐允有了鳳曦曦的全部記憶，再加上安寧一開始的訴述，算是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眼下便是要儘快做好準備，面對鳳霆、鳳兮和顏羽的威脅。
遲則生變！
她必須儘快搞清楚自己能用的人力、物力有多少。
「哥哥」沐允扭頭，輕淺一笑。
玄奕瞳孔一縮，滿臉的不可思議。
不愧是他鳳宸的妹妹，果真冰雪聰明！
「哥哥，我們去看看外公吧。」沐允回眸，不由分說地起身理好衣服。
挺胸昂頭地朝外面走去，頗有皇室公主的風範。
玄奕頭疼地搖搖頭，嘴角蹙滿笑意，寵溺似乎要從他的眼眸里溢出來。
這丫頭，還是如此沉不住氣，毛毛躁躁的。
丞相府
白色似雪的布幔在四周懸掛着，平添了些許肅穆的氣息。
天色陰沉，陣陣涼風刮過，枝椏晃動，沙沙作響。
枯黃的樹葉隨風飄落，在地上打轉。
棺材裏躺着的老人，慈眉善目，卻已沒了氣息。
沐允貝齒緊咬，強忍住滿心的悲傷，不讓自己哭出來。
「太子殿下，太師，李公公來了」張虎擦着眼淚，更咽道。
李程手拿聖旨，對着二人恭敬行禮。
接着走到兩人面前，打開聖旨。
嚴肅地開口：「太子殿下接旨......」
沐允心下一沉，後天登基大典！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她恭謹地領旨謝恩。
李程從袖子裏又取出一份聖旨，腔調很官方：「太師接旨......」
送走李程，沐允和玄奕神色各異，表情凝重。
鳳霆讓她即位，估計也是鳳塵指使的吧？還真是把假好人做到底，給自己留了個善待兄長孤女的好名聲，說不定藉著臨朝攝政之名，干涉朝政，最後自己即位。
還把鳳塵調到緊靠邊關的涼州當州長，誰不知道邊關的大軍都歸鳳塵調動，敵軍攻打，趁機弄死玄奕也不會引人注意，不行就找借口治玄奕個玩忽職守的罪名。
更重要的是，當年的忠臣死的死傷的傷，牆頭草一類的根本不敢吭聲，丞相一死，玄奕一走，她的處境就更艱難了。
兩人心事重重地朝門口走去。
一道白光從顏浩身體射出，悄無聲息地鑽進沐允的身體里。
沐允只覺心頭一震，有股暖流在五臟六腑中流轉，蔓延至經脈，整個人清爽不少，身體的疲憊也逐漸退去。
「曦兒，拿着這個，去找蕭統領。」玄奕從衣袖裏拿出一枚金色令牌。
沐允接過，令牌金燦燦的，折射著耀眼的光。
「青影，跟着太子殿下，一定要護她無恙」玄奕吩咐道，鳳眸里夾雜着擔憂與不舍。
「哥哥，那你怎麼辦？」沐允抬眸，像鳳曦曦小時候一樣，扯着他的衣角。
玄奕眸光流轉，嘴角含笑。
漆黑如墨的雙眼如漩渦般，讓人移不開眼睛。
青影得到玄奕的授意，打暈了沐允。
扛着她走向丞相府的暗道，一出暗道，翻身跳上不起眼的馬車，朝城外駛去。
一個長得極像鳳曦曦的女人從暗處走來，福身行禮。
「走吧」玄奕劍眉輕挑，語氣冷淡。
女人抬腳走在玄奕前面，她的面部表情和一舉一動控制得恰到好處，不細看，發現不了她是冒牌的。
「太師，攝政王有事找你商量，請吧。」奢華精緻的馬車旁，身穿粗布麻衣的小廝笑得諂媚。
玄奕神色不變，讓那女人先行回宮。
望着馬車漸行漸遠，玄奕眼裏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唇角勾起淺淺的幅度。
心下祈禱鳳曦曦一路平安，順利找到蕭統領才好。
親人一一去世，他就是拼盡性命，也不能讓鳳曦曦出事。
沐允還不知道，玄奕私底下交代過青影，一旦京城異動，形勢不對，就讓蕭統領護送鳳曦曦出關，找個沒有人煙的山林隱居，安然度過一生，再也不要回來了。
至始至終，玄奕把復仇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肩上，從未想過讓她摻和進來。
他的妹妹，應該肆意張揚，瀟灑自在地活着，而不是背負着家國大業，束縛天性，操勞一生。
蕭府
蕭御一聽太子殿下駕到，趕緊帶着府中一行人出來接駕。
沐允也不擺架子，抬手讓眾人免禮平身。
蕭御不敢有絲毫怠慢，恭敬地將沐允請進大廳。
沐允掃了眾人一眼，沒說話。
蕭御心下瞭然，揮手讓大家退下。
大廳里只剩下沐允、蕭御和青影三人。
沐允從胸前的衣袍里取出令牌，蕭御面前一亮。
撲通一聲。
蕭御重重地單膝跪在地上。
他雙手抱拳，正色道：「太子殿下儘管吩咐，蕭御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