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相 （完）

城外的場景，見者駭然，如果人間有地獄這便是了。作為軍人他們見慣了殺戮，也比任何人都熟悉殺戮。被戰爭洗禮過的堅強心裏防線在此刻被輕易擊潰了。殘酷血腥的場面讓很多人肚中翻江倒海。再勇敢的戰士此刻心中也未免怯意橫生。

慘白的面色，驚恐的眼睛以及那雙顫抖著似乎快要握不住雙鐧的手，這些都反應了馬謖此刻的心情。每個人都會在某一時刻被恐懼支配。但作為一個優秀的軍人和指揮官，他會很快振作起來並向恐懼宣戰。

「全體將士聽令！今天，我們的職責就是守住這道城牆。守住這牆后的人。任何畏縮後退者格殺勿論！」

馬謖心中明白，這群將士又何曾不懂，飛豹營的下場告訴每一個人，他們已經無路可退。

破釜沉舟也許還有一線生氣。

所有在押的兵俘被釋放了。對立的雙方有了共同的敵人。

馬謖舉起重鐧，指向黿雀，擒賊擒王的道理應該對這些惡鳥同樣適用。「弓弩準備！」一聲令下，將近三萬支利箭同時指向空中。

黿雀和惡禽距離城牆遠不足一里，離地高有三丈。金陵城高約丈余，弓弩的極限射高在兩丈左右，射遠在四丈開外，要充分發揮它們的作用需要等待一個合適時機。

飛禽都有着極高警覺。黿雀飛行速度慢了下來。一雙三角巨眼輕微發出一道寒光，收縮的脖頸使其喉嚨擠出一聲細長怪吼。只見原來飛行在隊伍最前的黿雀被無數飛禽維護了起開，形成一個巨大圓形隊列，黿雀在隊列的中心。

禽獸也懂得丟車保帥，馬謖心中暗罵。但至少知道這群惡鳥也會害怕，這在心理上倒是破除了先前留在不少人心中的巨大陰影。

馬謖怒眉深鎖，眼睛死死盯住鳥群。隨着舉起的重鐧突然下落，「放！」，一時間，弓弩齊發，三萬枚利箭山呼海嘯般襲去。聲聲悲鳴從大地縱貫長空。可以清楚的發現黿雀身上深深淺淺的也扎著幾十道利箭。但這似乎並沒有傷到那隻怪物多少，反倒激起了它的怒意。

等預備隊的第二波三萬多支弓弩準備就緒，黿雀的反擊也開始了。面向破空的利箭飛出的是十幾萬隻俯衝而下的猛禽。轉眼間，整個天空便飄滿被射落的鳥羽。城下滿眼可見的都是猛禽的死屍。

白刃戰也隨即展開。金陵城牆綿延數十里，一場昏天暗地的人鳥大戰就在這道長長的戰線上展開。與惡鳥搏鬥，也無需章法，人多揮刀亂舞便將惡禽在空中斬為數段。惡鳥對人，群起攻之。或將人直接叼到城下活活摔死或挾到半空然後丟砸向人群。

馬謖揮舞著雙鐧，身上滿是血污。他趁著間隙關注了一下戰況，身邊的貼身護衛折去十之有三，其餘並無大礙。其他將士也大概類似，折損並不是很大。鳥群倒是傷亡慘重，折損過半。戰況看來樂觀，但馬謖心裏清楚，那隻黿雀還沒真正加入戰鬥，它吐出的那恐怖冰息絕不是普通人力可以對抗。朱雀巨弩也許可以對付那隻怪物，但是現在......哎，馬謖心中憤懣無比。

黿雀在天空盤旋著，當馬謖的視線落在這隻怪物身上的剎那，黿雀那雙尖利的巨眼也正好盯着他。

「不好！」馬謖話已出口，身邊護衛也都大驚。只見黿雀深淵似的巨口張開着，一大股寒氣先冒了出來，緊接着是密集的冰晶飛出，馬謖只覺刺骨的冰寒迎面而來，眼睛再實難睜開，緊接着身體被重重向後一推，退後數十步。耳朵只聽得山呼海嘯般的「嚓嚓嚓」巨響，漫延而去。

巨響並沒持續多久，伴隨巨響消失的還有附近將士們的喊殺聲，他忍着疼痛，睜開凍傷的雙眼。矗立在眼前的是一道高有丈余的冰牆。冰牆裏一名貼身護衛還保持着推他的姿勢。他順着冰牆望了過去，這道冰牆順着城牆而去，足有五里多長，所過之處，少有倖存者。再看那隻怪物已經飛過城牆向皇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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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的城牆，憤怒的龍焰。蕭風黑槍在手，鏘然立於龍脊！

朱雀巨弩銷融於火海，脆弱的血肉之軀化塵而散。傾瀉的地獄之火焚盡一切。

內城的攻防戰在蕭風和龍加入戰鬥之後並未持續多久。結局也不是以禁衛軍兵敗如山倒而結束。戰鬥相當慘烈，雙方兵力都折損過半。最後使禁衛軍放棄抵抗的是皇宮那邊傳來的消息。

到底為誰而戰?他們敗於信念的崩倒。

內城攻破以後蕭風和月兒便率軍立即向皇宮進發。蕭風馭龍在前，巨龍身上鱗片斑駁，傷痕纍纍。它的憤怒掃清了前進中的一切障礙。

大殿台階之上，蕭風看到了倒下的薛丁山。那曾是自己最敬重的人。台基上死去的女孩，她還活着的時候，他甚至都沒見過這個女孩一面。那麼多人因此而死，是他們的犧牲換來了現在的局面。他不知道這一切值不值得。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每每就像利刃穿過心臟，他經歷一次又一次的重生，在黑暗中看見光明。這些犧牲要有價值，他要做的就是這件事。

百官左顧右盼，舉棋不定。蕭風示意讓開一條路。目睹了這一切以後終於都再不必顧忌，惶然而去。留下的金甲禁衛也多有躊躇。

蕭風怒視梅長生，」魔君何在？「

梅長生掃視蕭風月兒等人。「陛下神體將成，想見龍帝沒那麼容易」，梅長生面露譏諷。說罷雙手一招，身後大殿湧出無數鐵甲重槍弩兵，這些兵士看上去都個個怪異，眼神空洞，毫無生氣。「他們沒有感情也沒有疼痛，個個是龍血孕育下的精品」梅長生陰邪一笑。

梅長生看向月兒，陰邪的臉上更多一分寒意，「這才是古月公主吧，好個才貌雙全「

「月兒小心......」蕭風話剛出口，梅長生手中兩條黑氣巨蟒已是飛出，正是向著月兒而來。蕭風飛身躍下龍脊，黑槍紅光顯現，在空中劃出兩道血色長虹。兩條巨蟒的蟒頭被刺落，身軀在地上扭曲成一團轉眼就化作團團黑霧。

」很好「，梅長生拍了拍手，身後閃出13名手持名劍的武士。蕭風認出了其中的12個，他們都是朝廷幾十年來在江湖上苦心搜羅的頂級高手，一共有36位，當年在天山折去了大半數。其中尤其一人氣宇軒昂，身姿挺拔眉宇間竟感覺有些熟識。

蕭風心中還在尋思，天空便傳來一聲巨大怪吼。

巨龍反應無比強烈，它前肢凌然騰空而起，向著那怪聲傳來的天空瘋狂咆哮，極盡王者之姿。那怪吼挑釁似地持續回應着，兩種聲音穿雲裂空，使天地失色。

眾人都抬頭看到了那隻巨大怪鳥。怪鳥城門一般地巨口大張，凌冽寒氣噴薄而下，在空中結成冰柱就要落下。眾人無不大駭。「傲——」巨龍巨足落地，蹬陷地上青石硬板，龍首微收凝聚氣勢，然後猛然抬起，炙熱龍焰便衝天而去。

冰柱和龍焰在天中相遇，「轟隆！」，相接處升騰起濃烈白霧。而後，千億熱雨如水銀傾落而下。冰柱和龍焰相消而沒。

這樣的情景讓眾人目瞪口呆。

它們的戰鬥持續著，怪鳥居高臨下，亮出鐵鈎似的巨爪，三角利眼將巨龍鎖定。這是猛禽捕食獵物時的慣用伎倆，藉助地利以雷霆之勢俯衝而下，用利爪將獵物首尾鉗住，縱使獵物具有再厲害的手段也無法施展。

巨龍騰躍而起，掀起一股強勁旋風，眨眼落在大殿穹頂之上。恢弘的大殿玉瓦四落，72根金絲楠木承重巨柱折去12根。

巨龍對着怪鳥一聲咆哮，怪鳥也怪吼一聲，然後猛然衝下。電光火石間，巨鳥的利爪剝下大片龍鱗，龍身瞬間血肉模糊。巨龍發出凄厲巨吼。與此同時，怪鳥也被巨龍咬去半隻翅膀。巨鳥飛行不住，撞上大殿，毀去一角。

巨龍和怪鳥互相撕咬，冰與火的交鋒，一時竟分不出高下。就在當下，天空出現了六道人影。一人白衣披風，御氣飛行，是位道骨仙風的老者。其餘五人乘劍而來，皆為年輕人。

蕭風看着那位老者臉上大喜，那人正是蕭風的師傅諸葛乘風。天山一別已是兩載。

再看那五位年輕人，蕭風認出宋連平，祝三德和洛清慈師兄妹三人。其餘兩位冷峻男子，蕭風看來面生。五人在諸葛乘風之後落下。洛清慈跑到蕭風近前打招呼，這姑娘古靈精怪到對這眼前陣仗一點不怯。

這眼前情景，眾人來不及各自問好。蕭風從洛清慈那裏得知那隻怪鳥叫黿雀，一直被軒轅劍鎮壓在蜀山的劍河，但不小心被它逃了出來，他們師兄妹五人就是奔著那隻怪鳥而來。

「師傅說我們的任務是將黿雀帶回去，不該惹的麻煩不讓惹」洛清慈半開玩笑半認真。蕭風微微一笑並未回答，而是走到諸葛乘風的身邊。「師傅，弟子不孝」，蕭風雙膝還未落地，就被諸葛乘風撫了起來「你現在是一軍統帥，那麼多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中，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師徒情深，自不再多說，而是關注眼前局勢。諸葛乘風指著梅長生，「此人武功陰毒，詭計多端，要格外小心」，蕭風心中記下，「他身後的，都是江湖消失滅跡多年的高手，其中那人你可熟悉?」諸葛乘風指著一人，正是蕭風感覺眼熟的那人。

「他是楚國大皇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蕭風轉過身來，正是李煜，蕭風滿臉喜悅，但看到他身旁的上官雁，蕭風的臉上露出疑惑......

「世人是否還記得當年孤狼山一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