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門弄斧

班門弄斧

東部沿海鎮海衛

噌!一腔黑紅色的血液潑在墨青色板甲上,在潔白月光的映射下顯得美輪美奐。一個身着黑甲年輕人舉起手中的白桿亮銀長槍對着倒在地之人的腦袋又撲了一槍。

這個青年面容十分英朗,黑髮赤鬢,發梢已被汗水打濕,額前佈滿了汗珠,燕眉鷹眼,白面無暇。

環顧四周,他腳下的這塊巨大礁石上死屍遍佈,除去個別幾個服飾相同的,大部分都是身材較為矮小,穿着各類迷彩,白色衣服的屍體。死屍形態各異,有的被刀劍砍殺致死,有的被槍械掀飛腦殼,有的身上插著長槍,有的死狀扭曲根本看不出因何而死。

他強忍住腹部不斷上涌的噁心感,腦袋一陣陣發木,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湧上心頭。這是他的第一戰,許多人在他這個年紀還在校園裏學習知識,調戲同桌,逃課上網。而他在離家千里的一片陌生海岸上大開殺戒,他沒數過他殺了多少人,他也不敢數。他緊握着手中的長槍,指甲鑲進肉里也毫無察覺,他怕他一鬆手就會抖得提不起槍。

「喝口水,想吐的話別忍着,吐出來會舒服點。」一瓶礦泉水遞到他眼前,嚇得他本能反應反手就是一槍。一隻白皙的手握住了槍桿,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白···白老師!對不起。」年輕人看到來者是誰后,驚起一身冷汗,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他身後那人正是白易,華延內衛首席謀士,參與策劃了這次抵禦外地行動的總指揮。

此時白易換了件銀白色的軟甲內襯,外面披了件貂領灰白大氅。整個人顯得內斂,乾淨,氣質不凡,但他的造型卻與四周的場景格格不入。白易微微一笑對他肩膀上的血污並不在意輕輕拍了拍,將水擰開遞給了他。

「雲辭,放鬆,別太緊張。第一次的時候我也差點把胃酸都吐出來,然後床上躺了好幾天。」白易靜靜的看着衛雲辭恭敬地接過礦泉水小心翼翼的喝了幾口,身體還十分緊繃,單手持槍警戒着四周。

「那後來呢?白老師,後來你是不是就習慣了?」衛雲辭感覺口腔內滿滿的腥味,剛才好像把嘴邊的血污帶着水一起喝下去了。剛想吐出來,看了眼白易身上片塵不染的大氅強忍着噁心感將水生咽了下去。

「不啊,後來我不就不上一線了嘛。」白易兩眼眯成兩隻小月牙看着衛雲辭錯愕的表情笑道。衛雲辭不知該怎麼接話,只能緊張的站在白易身邊,腦袋裏胡思亂想,不時還偷看兩眼戰場。

白易走到峭石邊俯視着整片戰場,在他們腳下,無數身着迷彩墨綠裝扮的戰士如同一片烏雲緩慢的向海邊壓進,海岸線邊一片人互相擁擠,怒吼,哀嚎,求饒。零星的有人沖向烏雲,然後被瞬間淹沒,泛不起一絲漣漪。大部分人都選擇轉身跳海。而在遠方的海面上艦船林立,炮聲滾滾,炮火形成一片片的彈幕照亮了整片夜空。

海岸線上早已被燒成了火海,個別幾艘殘存的船隻承擔着炮火的狂轟濫炸。整片海域都漂浮着船隻殘骸,浮屍滾滾。天上,一架架武裝直升機飛過,硝煙瀰漫在空中,烏雲壓月。

「老師。」一名黑色皮質風衣,身材高大的男子從六七米高的峭石下兩步就跳了上來。看了看白易身邊的衛雲辭,見白易微微點頭男子從懷裏掏出一顆小球捏碎,一片淡淡的光膜將三人籠罩起來。

「北線捷報,臨江衛周邊入侵者共計一千七百四十四人。初步統計殲敵兩百,俘獲敵軍一千四百餘人,輜重軍械無數,大小船隻五十四艘。目前陣亡六十一人,傷患過百。主要戰役目標達成,主要目標人物截獲六人一名失蹤。南線魔都,連雲衛還在拉鋸,入侵者共計兩千八百六十二人。目前殲敵三百七十四人,俘獲一千八百七十七人,輜重軍械不計,大小船隻一百六十七艘。目前陣亡一百零九人,傷亡不計。主要戰役目標達成百分之八十,主要目標人物目前截獲十一人,還有五人失蹤。西線······」

高大男子彙報了四五分鐘,彙報完后筆挺的站在白易身邊目不斜視。白易稍作思慮,一條條指令下達給男子,完全不避諱身邊的衛雲辭。男子敬了個禮領命退去,臨走前掏出一顆藥丸光吞噬后隱晦複雜的撇了眼衛雲辭,跳下峭石几步就消失在了兩人視野里。

「白老師···趙隊他···」衛雲辭期間一直默默地觀察這名男子,等他離開后思慮良久,鼓起勇氣跟白易說道。「他似乎有些奇怪。」

「哦?趙浮邈哪裏奇怪了?」白易微笑的看着衛雲辭。

「不好說,總覺得哪裏不對。只是直覺,可能學生太過緊張感覺錯了吧,白老師不要見怪。」

「那就別亂想了,你這偷懶也偷懶夠了。去吧,你們隊的人都打到海邊了,把這個吃了。切記,戰場上最忌諱分心,相信自己,做什麼事都要專心致志。」

「是,那老師注意安全。學生下去了。」說罷,衛雲辭接過藥丸服下后感覺一股熱流由內而外散發出來,好像嚴寒冬季泡了溫泉一般舒服。衛雲辭抱拳拱手十分瀟灑的縱身一躍跳下了峭岩。他可沒有趙浮邈的本事,落地接了個稍微蹩腳的前滾翻卸掉下落的力度,跑向海邊。

白易注視着已經跑遠稍微有點一瘸一拐的背影莞爾一笑,在他眼裏年輕一代似乎已經躍躍欲試奔向更加廣闊的舞台。

「這孩子沉不住氣,有些張揚,不過是個好孩子。」白易身邊突然出現一團黑霧,環繞在白易身旁時隱時現。

「孩子嘛,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該有的樣子。這小鬼才十五歲,你指望他能多沉得住氣。你在他那個歲數可比他張揚多了。」白易絲毫不驚訝身邊黑霧的出現,好像早就知道一般。他緊了緊身上的大氅,伸出雙手哈了口熱氣說道。「這邊真冷啊,吹的我臉生疼,真該帶個暖水袋過來。煉器科發明的這簡易結界球也不怎麼樣嘛,防干擾,防監聽,防法術,防來防去不防風,那幫人一點生活都沒有。」

「你指望他們有生活?他們瘋起來連飯都不吃,一門心思的研究這研究那的。老王有十年沒出過門了吧?他兒子讀大學了他都不知道。你現在說話唇形被懂唇語的看見了怎麼辦?這個好像不阻礙視線吧。」黑霧沿着光膜四周轉一圈,出來進去,出來進去,出來進去···嘟囔道「連我也防不住···」

「看見就看見吧,無所謂。我堂堂一線統戰指揮,身邊連個護衛都沒有,是個人都會懷疑。讓他們瞎猜去吧,陰謀陽謀好用就行,很多自薦聰明的人總是喜歡胡亂腦補一些東西擾亂自己的思緒。總是有人喜歡和空氣鬥智斗勇。」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你想多了。」

「問你個問題···」

「楓營的事不在我計劃之內,那邊有更上層的力量干預了,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掌控。」

白易眯了眯眼,他討厭這種感覺。就好像在競技類遊戲,所有人都在局裏鬥智斗勇,慢慢積攢實力蠶食對方,步步為營算著對方下一步。突然又加入個玩家,滿級神裝技能無cd鎖血瞬移一刀一個小朋友,這特么還玩個蛋啊?!「楚戈他們幾個已經往那邊趕了,不過應該來不及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們不總是自薦算無遺策嘛。」黑霧沉默了一會,和白易這種人接觸多了。他早就習慣了這種人的說話方式,有些事情不用說破,甚至都不用說,他就知道你想說什麼。甚至早在一開始各個場景,各種對話早已被他們推演了好幾遍。

他們好像總是比別人多走幾步,看得更遠一點。黑霧也明白像這種不可抗力,計劃再精細,謀略再高深也沒用。他也只是忍不住吐槽一下,並沒有針對白易的意思。「你別多想,我沒怪你的意思。」

白易擺了擺手,看着遠處的戰場沉默了半天。一陣寒風吹過,凍得他打了個激靈,他將圍脖往上拉了拉把頭埋下來正好遮住口鼻。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這邊能按計劃進行下去,別讓他們分心。剛才趙浮邈已經咬餌,再過五分鐘南邊就可以收網了。通知他們北方潛藏進來的暗線會在黎明時分動手,讓他們藉著打掃戰場再藏三隊人,不要全吃光圍三厥一慢慢放血。」

「那這邊呢?」

「這邊有我,既然這次對方放進來那麼大的餌咱們不能辜負人家一片好意。祖國······這些年餓壞了,給多少我們都吃的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老祖宗兩千多年前玩剩下的東西,在我們眼前班門弄斧····他們也配?」白易笑意盈盈的眼睛眯像月牙,猛地揮了下衣袖背過手去,袖間捲起晃晃浮塵。

周遭殺意突起,寒風獵獵,驚濤駭浪。在他身後的背坡,數不清的紅旗如濤似海迎風飄揚,每面旗下百人一隊,千人一陣,一片肅殺,一眼望去無邊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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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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