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末世預言 章十三：青竹蛇兒口

經過同情去理解、感受、經歷別人的痛苦。

幾天的奔波疲憊讓楚明倒頭就睡，而不知何時響起的哭聲和竹鞭聲又把楚明從睡夢中拉回現實。

小高在屋子裏一臉急切，他是一個只會光着急的人。「那婦人在打人，」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又不敢喊醒楚明，這會終於見楚明醒了，像是有了主心骨，趕緊彙報情況。楚明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下，「我去看看。」楚明推開房門。

「你這個死丫頭，膽肥了。能做主了是吧。」婦女嘴上罵着，手裏也沒閑，竹鞭板接連揮了好幾下，看她那舉手投足之間咬牙切齒，分明是鉚足了力氣，「哭，讓你哭，哭得再大聲點。」

接連幾鞭，每鞭下去，都是「啪」的一亮響。小女孩哭着，身子捲縮在院子裏的碎柴堆旁邊。手不停地摸著被鞭打過的地方。渾身顫抖。

這種竹鞭楚明是知道的。楚賀不僅是妖風寨的五當家。也負責給妖風寨的孩子們教讀書寫字。那可是一窩土匪的兒子，平時他們老子都管不動的。但是，在楚賀的課上，每個人都聽話的跟孫子似的。

不同於藤條，這種竹鞭板的韌性極好，抽下去，不會皮開肉綻。但一鞭板下去，就能讓你皮膚感覺跟炸開了一樣，瞬間就通紅。那種一瞬間深入五臟六腑的疼，挨一記就夠你終生難忘了。妖風寨的小土匪們老實聽話，竹鞭板功不可沒。當然楚賀教訓的時候，也頂多意思的教訓的一下。下手很輕。楚明自然是挨過父親的竹鞭板教訓的。那次自己犯了一個極小是過錯，父親說要給自己一個完整的童年！！然後那朝着自己手掌心的一竹鞭，真是鑽心的疼。那一次自己的手一整天沒能拿的動筆。

甚至楚明這會大老遠觀望，看那婦人每一竹鞭子下去，都能條件反射，感覺自己手心有點疼。小高就不說了，妖風寨小一輩的，除了楚明，就沒少挨過竹鞭板的。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高，這會躲楚明背後不敢看。每「啪」的一聲，小高都能配合閉眼小扭下頭。一看也是對竹鞭板印象深刻的人。

小女孩被抽的疼了，她手都不知道摸哪裏。甚至不敢摸了，只希望對方抽累了，可以放過她。只見那婦人自個抽累了，抽空了一鞭板，嘴上罵罵咧咧的，「小賤貨。你還敢躲，讓你躲。」似乎又來了力氣。

婦人似乎想到什麼就罵什麼。把老賬都拿出來。什麼事情偷懶了，什麼事情沒用心。一會死丫頭，一會小賤貨，各種骯髒的辭彙都用上了，天下有父母這樣罵孩子的嗎。又是幾鞭板下去，婦人自己累的都有點喘氣了。在楚明看來，這是教訓孩子嗎，這簡直是想殺人。

「你好，午飯時間到了，飯好了嗎。」楚明開口喊道。他本來想求情的，但一來不知道情況，二來對方這性情，怕越求情，打的越凶。他折中想了個話題，岔開對方的手頭的事情。

「好了，一會就給你們送過去。」林碧辛還真就停了，畢竟住客還在。饒是如此，還是順勢又補了一鞭，借勢把竹鞭子丟在地上，「你個死丫頭，中午不許吃飯。」

待婦人走開，小女孩繃緊的神經、捲縮著的身體才稍微放鬆。

「你還好吧」婦人進去搗鼓廚房，楚明才敢走近小女孩。看情況是長期被打，就這麼瞄了一眼，身上新傷舊傷疊在一起。而且根本沒有好好治療過。很多傷是淤積了很久的樣子。小女孩沒回話不敢哭出聲了，她只能原地蜷縮著流眼淚。也不說話更不敢抬頭看楚明，她已經不反抗了，似乎認命了。楚明看到了小女孩肩膀上的一個疤痕烙印：奴。這是奴隸的烙印，那麼一切就解釋的通了。楚明之所以認識這個烙印，因為妖風寨就有很多是奴隸成功逃跑后，出來當土匪的。對於這個烙印，楚明一點都不陌生。

紫風帝國的奴隸大體上有兩種：一種是戰敗國送來的奴隸。一種就是犯了事情或者家族受到的牽連的貴族。奴隸在紫風帝國，沒有人權。殺死奴隸，甚至不犯法。

楚明什麼都沒做，雖然是醫師，但是不敢給對方治療。若那婦人看到了。只怕會讓小女孩受的折磨更大。楚明默不作聲，轉身回房。此刻楚明心生同情，他的內心在思考，他堅信地認為自己的內心是正直正義的，行為卻同冷漠的人別無一般。這一刻他又不敢思考太多，他發現他越想，越是去感受對方的處境和痛苦，他自己也會愈發痛苦。可是他能做什麼呢？天底下的奴隸這麼多，即便救下這個女孩，還能救下下一個人嗎，還能救下下下個人嗎。他沒有金錢，沒有權勢，沒有修為。他突然理解了父親常念叨的一句話：人的痛苦都源於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也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冷眼旁觀，是最好的選擇。

楚明心神不寧地用完午飯。好一會才發現小高擺着哭臉看着他，也不知道看多久了。中午的午飯兩人是夠。但是小高一個頂三個啊！！小高眼巴巴地看着楚明。這神情分明暗示，不，這表情是明示楚明了：根本沒吃飽！！

楚明根本沒指望這個尖酸的婦人能管小高吃飽。他準備帶小高出去吃點，出院子的時候，楚明居然有一種輕鬆感。院子裏太壓抑了。讓人難受的壓抑。楚明特意瞄了一眼柴房，那是是小女孩住的地方。小女孩應該在吃東西，那是楚明讓小高偷偷過去給的乾糧。

翠暮鎮的街道很簡單，幾條街圍。店鋪除了賣乾糧武器，就是回收魔獸材料的。大中午的，楚明愣是找不到吃飯的店鋪。要麼，就是那種你連菜單都看不起的奢侈飯店，要麼就是極其普通的乾糧店...就沒普通正常的飯店館子嗎！！！

這走了一小圈，都繞回來了。飯店沒找著。楚明給小高買了饅頭。還是饅頭最實在。倒是小高，他被武器店的盾牌吸引住了。雖然這傻小子沒說，但是楚明注意到了。能讓這傻小子目光停留五秒以上的，並且是非食物的東西，能不引起楚明的注意嗎。看來小高是真的一心想修行盾戰士了。

「走，進去看看。」

「二位少俠想看點什麼？」老闆招呼著。就楚明和胖子這種差不多年紀的，剛要開始修行的。買武器裝備都是看外觀是否帥氣，根本不在意實用性，都是不識貨的,好糊弄得很。

「盾牌吧」

「有有，少俠你看這邊，」老闆招呼引導著，「這邊的紋魚靈盾，對於火系有極強的吸收抗性。還有這個木之葉盾，非常的輕捷。還有你試試舉盾，手感的設計非常舒服。」老闆挑了兩款，做介紹。說着都提起來讓楚明試試。

「哈，不是我要。是他要。讓他試試。小高，來，你試試！」

「好的，五哥」

小高高興的很，一上手，就喊：「這個好，這個好。」

小高這段時間一直在練習陳二虎教的一些技巧。光看小高的姿勢，楚明也知道，是模擬拿着盾牌的一些防禦技巧。小高既然愛好這個，總不能讓他一直空着手練習吧。

「好什麼好，你才試了一個就這個好了。多換兩個試試，對比看看哪個更喜歡。」小高隨便試了一個就說好。

「哦哦」小高說着，又換了一個盾牌，這次是那個紋魚靈盾，「這個也好，這個也好」

楚明真是對小高哭笑不得，這二貨是什麼都好。也不想說太多，自己沒感覺的嗎，「那你選一個。」

只聽小高嘀咕，「都好，就是太輕了。要是重一點就更好了。」

這小高子呆呆傻傻的，做主的還是這個文弱弱的少年。見小高子這麼嘀咕，老闆也是精明人：「有，重的有。」

「來。少俠試試這個，這個重，」老闆說道，「魔獸深林一年到頭有數不盡的冒險者進去探險，也有不少人喪命在那裏。這是我們回收裝備的時候，回收回來的。犀角盾，這個重！」

「小高去試試，」楚明看了一眼那個犀角盾，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有一種厚重感。

小高過去舉起犀角盾，「這個好，這個好，有沒有再重一點。」

再重一點...老闆心裏都犯難了，解釋起來，「還不夠重嗎？少俠，盾太重了，會影響你的速度，還會消耗你的體力。你不能光舉著，感覺不重就不中意了。你想想，你跑起來的時候，你舉盾的時候，盾牌太重就是你的負擔了。」

楚明覺得，這老闆一開始看着想忽悠人，到這會，給的建議還是挺良心的。

小高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還是堅持道，「有沒有再重一點的...」

「就剩這個了，」老闆指著牆角邊的一塊大鐵盾，「當時裝備回收回來，鐵匠想要重鑄的時候，碰到爐子炸了。等爐子修好，又趕着加工了一批新盾，這塊回爐一半，本來想重鑄的鐵盾。就一直丟著。你要的話，就當賣精鐵的價格賣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