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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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見過師傅。」

秦晴拉住徒弟的手,看着韓濟痴醉的樣兒,心下無奈的笑了笑:「韓濟?」

韓濟趕忙回過神來,自知失態,連連告罪,窘迫至極。

秦晴撇開一眾虛禮客套,正色道:「我這個弟子心思玲瓏,讓她跟在你身邊,想必極有裨益。只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要用生命護她周全。」

秦晴說話很少這樣正式,也很少說這樣性命攸關的話。韓濟神色凜然,知道此事必定非比尋常,不敢貿然答應。

「秦姑姑,莫說是你託付,就算是萍水相逢,我也沒有讓秦小姑娘受人迫害的道理。只是,你沒來由說這樣的話,我心裏不能不掂量。」

「我知道你在猶豫什麼,你就當賭一把吧,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都是一句話的事兒。不用扭扭捏捏、瞻前顧後。」

韓濟非常不喜歡做這樣的空頭許諾,且不說這秦小姑娘是不是真能替自己籌謀一二,單單就性命相托這一點韓濟就本能抗拒。彷彿答應了,就要將這副手銬腳鐐戴在身上一輩子,着實難受。

秦晴不是個會輕易求人的人,何況秦霜絮和他名屬師徒,必是疼在心尖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秦晴又怎麼會以命相托?思忖再三,韓濟心下一橫,大丈夫畏首畏尾,算不得英雄好漢!

「好,我答應你,只要秦小姑娘在我韓濟身邊一日,我必拿命護她周全。」

「言下之意,她要是離你而去你便不管了?」

韓濟本沒想那麼多,被秦晴反問一句,登時愣在那裏不知所措:「我,我……」

秦晴抬手止住韓濟,輕聲嘆了口氣:「罷了,那是你們的造化了。」

「既然你已應允,也是時候告訴你一些事情了。包括你和我們的身份。」

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惡。這是秦晴信奉的真理。一夜長談,從月過中天到旭日東升,一個接一個爆炸式的消息讓韓濟有些恍惚。的確,秦晴所講過於匪夷所思,任誰也難在短時間裏相信這些都是曾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韓濟只知道自己是個孤兒,被師父青雲子一手撫養成人,燕山各位長老對自己也是視如己出。但韓濟似乎從來沒有問過師父,自己是怎麼來到燕山派的,更沒有問過師父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這些年他從未想過這些,彷彿自己真的就只是個流落江湖的孤兒。

韓濟的父親名叫韓大有,江湖人稱西天劍神,二十多年前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劍客。如今在西方地界仍有不少地方流傳着他的傳說。傳聞他生平有三愛,愛劍、愛酒、愛女人。那般落拓行徑與韓濟無二。

當年韓大有憑着一柄離天劍橫掃南北武林,風光無兩,榮耀無二。而這樣一個落拓的豪客,也逃不過一個情字。韓濟的母親姓趙,閨中小字澤天。而她正是涇陽趙家現任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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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平奢的小妹,論起輩分,韓濟還要叫趙汝成一聲舅舅。也不知趙汝成知道當日圍殺的是自己親外甥會有什麼感想。

韓大有和趙澤天的結合可謂江湖上一段佳話,只是天不願見好景,趙澤天生下韓濟沒多久,變故叢生,韓大有將韓濟託付給忘年交的燕山掌門青雲子后,就和趙澤天雙雙銷聲匿跡了。有人說他們已命喪西崑崙,也有人說他們立地飛升,各種傳言真真假假,最後慢慢的就淡出了江湖。而他們留下的這個孩子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秦晴之所以知道,是因為秦晴年少時也曾是這位西天劍神的愛慕者,如果沒有趙澤天,最後陪在韓大有身邊的很有可能就是這位千面嬌姬了。而如果真的是這位千面嬌姬,也許就不會有後面那一連串的悲劇。

其實韓濟初到河伯府上,秦晴就認出了這個故人之子,畢竟韓濟的名字還是秦晴取的。只是這一節秦晴略去了,並沒有告訴韓濟。至於秦晴的身世,並沒有和韓濟交代太多,只說秦氏一脈與韓大有淵源極深,等時機到了自然會告訴他。

秦晴不說,韓濟也不好問。只覺得自己的父母肯定與當年西崑崙冤案聯繫匪淺。確切的說,就算真有聯繫,韓濟也不確定自己是否具有面對這一切的勇氣。

「有的事我與你說了,有的事現在還不便告訴你。你只要知道,我是這世上最希望你好的人就是了。」

韓濟默然,他本能的不懷疑秦晴所說的每一個字,但他也本能的想不明白秦晴的目的是什麼。江湖恩怨是極難看淡的東西,但韓濟從小就是個落拓的人,在他眼裏,過去的恩恩怨怨統統屬於過去,顧好眼前已然不易,過去的事又何必耿耿於懷?只是秦晴作為當事人,很難忘卻吧。

用過早齋,老者叫人來喚韓濟。經過一番梳洗,老者精神矍鑠、風姿倜儻,可見年輕時也是瘋魔無數少女的豪客。

「你救了我,但我這個人不願意說謝,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要求?韓濟笑了笑:「沒啥要求,還人情罷了。」

「你可知道我是誰?」

「知道。」

「那你該知道,我能實現你很多願望,金錢、名聲、神兵、武功,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嘿嘿,老先生,您好好的,都說了是還人情了。我什麼都不要。如果沒有別的事,今天就當辭行了,晚輩這就回燕山了。」

韓濟見禮,轉身便要離去。這反應完全出乎老者意料。那老者血雨腥風一輩子,所遇哪個不是趨炎附勢之徒,一時間怒從心起,也不知是因為韓濟拂逆了自己,還是想起了過往雲煙,登時暴喝一聲:「放肆!」

霎時間勁氣陡生,破空聲氣,一道霸氣非凡的勁力「噌」的射向韓濟,韓濟根本來不及反應,噹噹事實被打翻在地。一時間氣血翻湧,如蟻噬蟲咬,疼得他青筋暴起,目眥欲裂,昏過去之前只依稀聽見一句:「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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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韓濟再醒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屋子裏點着有燈,秦霜絮恬淡地坐在桌子旁饒有興緻的翻著一本書。

韓濟只覺渾身吃痛,不自主的哼了一聲。秦霜絮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書,淡淡說了一句:「你醒了?起來喝點水吧。」

韓濟雖然吃痛,卻心下苦笑,無論是宋寧還是徐琳,在這種情況下大概都不會讓自己起來喝水吧。轉念一想,如此也好。

韓濟沒有起來,秦霜絮也沒有過來。

「太師傅給你的東西都在床頭,自己收好。」

「什麼意思?」

「他們已經走了,師父讓我陪着你,防止你冒傻氣。」

韓濟忽然心底發涼,這個冷若冰霜人如其名的小姑娘,說起話來一句比一句噎人。一種莫名的感覺,讓韓濟覺得自己遇到了命定的剋星。

韓濟一陣氣結,想要裝睡混過去。秦霜絮卻淡淡說道:「明天一早啟程回燕山。你早些休息。」

「回燕山?」

「不然呢?你留在這還有事?」

韓濟無語,左手捂著額頭,躺在床上無奈的揮揮右手。直到聽見房門帶上的聲音才如蒙大赦一般坐了起來。

躺了一天,韓濟只覺身上乏累,左右無事,不妨看看老者給自己留了什麼謝禮。韓濟在床頭摸到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包袱皮樸素但精緻。打開一看,一柄匕首,一個指環,兩本書。匕首就是用來砍斷老者手銬腳鐐的寒星刃。指環黑漆漆的,也沒什麼機括,看不出門道。兩本書,一本沒有名字,裏面寫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句子,看上去像是本修鍊秘籍;另一本叫作九天通玄真經,比之第一本更加晦澀難懂,不只是何物。

沒名字的不知道是啥,韓濟不敢瞎看,有名字的不看白不看。韓濟不是恩科狀元,學武雖快,讀書可就差上很多了。尤其是讀這麼晦澀的句子,一遍讀完,韓濟早已是上眼皮搭著下眼皮,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秦霜絮準時叩門,韓濟才囫圇起來洗漱。打開門,只見秦霜絮一身勁裝,一個小包袱跨在肩后,只等韓濟便要動身。

韓濟有點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腦子一抽,脫口而出:「你吃了沒?」

「吃了,咱們走吧。」

也不等韓濟回話,秦霜絮扭頭便走,韓濟心下苦惱,好在他身無長物,套上指環、揣了寒星刃和秘籍匆匆跟上。

這樣的節奏對於韓濟這個灑脫慣了的人實難習慣。心下埋怨,又不敢明說,只能餓著肚子趕路,滿心想的都是要有一壇酒該多好。可惜,住在普濟寺里,清規戒律總是要守的。

回燕山的路還算平穩,二人在秦霜絮的指引下,一路兜兜繞繞,竟完美地避開了宋地大大小小的哨卡。旅途雖遠了些,可效率卻出奇的高。這一手讓韓濟不得不對這個冷若冰霜的小女子另眼相看。否則韓濟大概只能晝伏夜出灰溜溜的「逃回」燕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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