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好大鯊魚奧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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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

已經有所猜測的安東尼，在開航后不久，就完全確定了自己追隨的准導師是在偷渡出境。因為路易規劃的航線都是鮮為人知的隱秘『空間跳躍點』，有時候甚至使用貨船上的『空間跳躍引擎組』，直接跳躍到下一個目標地點的坐標系，以避開邊境警備隊、國民衛隊的巡邏航線以及邊境監控警戒網的監控。

隱秘的『空間跳躍點』坐標系，哪怕只有一個也能在黑市上賣出大價錢。諸如星際海盜組織、地下偷渡組織、地下走私團之類的組織，都渴望得到更多的機密的新坐標系，畢竟一個可以大幅度增加己方機動能力的機密坐標系，可以讓他們地下非法行動的能量成本、風險成本得到大幅度降低，必要時甚至可以成為他們翻盤的底牌，或者危急關頭逃命保命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路易擁有這麼多鮮為人知的『跳躍點』機密坐標系，這裏面的說道那可就太深了，以至於安東尼都不敢多問一句半句的。

路易在偏遠星球拿破爛貨船diy拼裝的做法，明顯就是不想被聯邦政府強力機構從源頭上追蹤來龍去脈。憑空出現的貨船，來也無源頭，去亦無蹤跡，其實與星際海盜、地下偷渡組織、地下走私團等組織隱藏行跡的很多做派並無二致。

安東尼判斷，路易這肯定就是偷渡無疑了。

安東尼並無立場去阻止路易的偷渡計劃，他心底里甚至還有點青春期叛逆的興奮，與代表暴力與權威的聯邦政府強力機構捉迷藏，那是何等刺激驚險的事情啊？

至少在安東尼的心裏，是有點忽視了在強力機構眼皮子底下躲貓貓的巨大風險。

駕駛着貨船兜兜轉轉，在邊境警備隊、國民衛隊、警察等聯邦暴力機構的夾縫中穿插迂迴，路易等人終於在三天之後飛越聯邦邊境的常規控制星域，來到了本銀河系以外的宇宙深空。

宇宙中的每一個行星系，每一個大星系，每一個大星系群，乃至大星系團，都在『磁場』和『力場』的包繞之下。

如果說宇宙是一個無垠海洋，那麼具體到一個行星系，它就象是被『無形』而巨大的磁能泡泡『包』在裏面的一個海洋群島系統，其中包含了恆星若干（通常是一到兩顆恆星）、行星若干、衛星若干、小行星若干、彗星若干以及人造天體若干等等『島嶼』和『島礁』。

行星系這種基本的『宇宙群島系統』，基本成員是以行星為主的。雖然行星們都被拘束在恆星磁場中，各自佔據一條軌道，圍繞着核心的恆星進行公轉，但或大或小的行星群體，才是一個行星系的當然主體。

宇宙學科裏面所謂的『日鞘』——以行星系的核心『恆星太陽』為圓心，整個行星系『類球形磁場』的外緣磁泡區——就是每一個基本的『宇宙群島』系統（行星系）的極限邊界。

行星系的『日鞘』，並不只是薄薄的一層鞘殼，其寬度實際上有近兩億公里之多，當然相對於整個『宇宙群島』系統的天文尺度，近兩億公里的尺度也確實跟一層鞘殼差不多。

擴展到『日鞘』區這兒的恆星太陽磁場，由於恆星的自轉作用，其外在表現就是一個極端的磁場扭曲帶——抵達『日鞘』區的磁力線，縱橫交錯，扭曲折皺，並且被『重新連接』（也就是所謂『磁力線重聯』），如同一張扭曲的磁力線大網；同時『日鞘』區還大量出現因磁能排擠所產生的磁能爆炸，無了無休的磁爆則不斷形成無法計數的磁泡。

這個連恆星太陽都無法溫暖的邊遠角落，是完全被狂暴的磁泡海洋所佔據的。

行星系統以外的星際雲、星系磁力結、宇宙射線、宇宙粒子束等，想要進入一個行星系的內部，必須先穿過『日鞘』區的恆星太陽磁場。

這些『闖入者』所遭遇到的第一道攔截防線，就是狂暴的泡泡磁力，它們要麼被磁泡吞噬，轉化為『日鞘』區磁泡海洋的一部分；要麼突破『日鞘』區的磁力攔截，深入到行星系內。

由行星系推而廣之，每一個大星系，每一個大星系群，乃至大星系團，其實都象是包在磁能泡泡里的『宇宙島群』。只不過對每一個大星系、星系群、星系團而言，它們都象是一個大泡泡裏麵包着無數個小泡泡，小泡泡裏面又有更小的泡泡在其內的結構模型。

星際艦船要從這些磁能泡泡中的一個宇宙島嶼，抵達另外一個磁能泡泡包圍當中的某個宇宙島嶼，無數的『日鞘』區磁泡狂暴海洋是必須要面對的難題。

至少，正空間的亞光速宇宙航行是無法避開『日鞘』區這個問題的。

但是，『宇宙空間超遠距離運輸技術』的發展成熟，『空間跳躍』、『空間摺疊』、『曲速飛行』技術，都使星際艦船得以避開類似於『日鞘』區這樣狂暴的『磁場外緣扭曲帶』，經由各種人工或天然的『空間隧道』，自由往返於『宇宙島嶼』之間。

穿梭『空間隧道』的宇宙航行技術，當前已經發展得相當成熟，絕大部分時候都是比較安全的，但有時候遭遇不可抗力的小概率事件也是難以完全避免的，而一旦發生不可抗力的小概率事件，穿梭『空間隧道』這種事情就會變得比直接穿越『日鞘』區危險了。

只是智慧種人類對時間和空間的無止境追求，使得穿梭『空間隧道』的快速宇宙旅行方式，必然是宇宙文明當今主流的方式。

至於那些不可抗力的危險因素，只要發生概率比較小，便都是人類文明社會可以接受的。如果在乘坐宇航交通工具之時，遭遇了那種小概率的不可抗力事件，人們大概除了祈禱神靈庇佑之外，也只好自認倒霉了。

全程參與了『貨船修復工程』的安東尼，現在就很慶幸這條貨船的可靠性出人意料的高。在『修復』之後的零調試全工況首航之中，在跨越了遙遠的星空距離之後，經受住了宇宙空間嚴酷環境的重重考驗，這條破船還能安然無恙是值得安東尼慶幸的，他知道這一路的風險有多高——要知道這條船原本可是一條報廢船隻，甚至沒有了『再製造』翻新的必要，其最關鍵的主體結構和重要分系統（包括主動力系統和輔動力系統在內），都是報廢的。更直白一點來說，那已經不是一條正常的船舶，而是一堆宇航貨船形狀的金屬垃圾，一堆破銅爛鐵而已。而就是這麼一條破爛貨船，經過生物工程的改造裝配之後，居然變得青春煥發、老當益壯，遠航無數光年也無重大故障，這確實值得安東尼慶幸。他至少不用因為貨船主體結構散架、動力引擎組熄火怠工等坑爹原因，被迫成為宇宙深空中的長期漂游物，被各種各樣的引力場、宇宙粒子束推來趕去的漂流着，流浪著。

被安東尼暗地裏稱為『破爛王』的這條貨船，再次從一個隱秘的【非穩態空間跳躍點】躍出，開始進入【空間跳躍主引擎組】的『冷卻時間窗口』，主推進系統（動力引擎組）以經濟工況運行，磁泡型太陽風帆自動張開，『破爛王』以3級經濟航速滑行在深空的黑暗中。

安東尼完成路易分配給他的數據監測任務，打了一聲招呼，就上到『破爛王』貨船的居住區『洗澡』。宇航航程中有着種種不易，也就這個時代最普及的『聲波浴』可以隨便洗，聲波沐浴設備還能逼真模擬上古時代洗熱水澡時那種熱水沖刷身體的感覺，能夠讓宇航乘員在旅程中感覺上舒適一點。

從冰櫃里取了一瓶冰鎮的高能飲料，安東尼一邊喝着，一邊準備到前艦橋區去找路易導師請教一些專業知識上的疑惑。

聯邦【公民基礎技能】的【等級位階評定規範】，強制要求聯邦公民必須擁有若干初級和中級的資格證書，比如【宇航遇險與搜救之系統設備操作員證書】、【安全救護基本技能培訓合格證書】（即宇航船舶損害管制期間的消防、救生、逃生、損管等安全救護技能）、【救生艙（艇）及搜救艇培訓合格證書】等資格證書。

安東尼現在知道，他的准導師路易，除了聯邦強制公民必須擁有的那一系列初級和中級資格證書之外，還擁有一系列職業准入性質的專業資格證書，其中包括【高級消防證書】、【精通急救證書】、【宇航高級醫護員適任證書】、【宇航船舶反恐保安員高級證書】、【大型宇航船舶上崗操作資格證書】、【宇航駕乘職業執業證書】、【甲類無限制航區宇航船長適任證書】等等這些宇航類相關職業的執業資格和專業高級資格證書。

安東尼不知道路易是如何順利通過『聯邦宇航職業協會』那些以高難度實踐操作著稱的專業資格考試，拿到高等級宇航資格證書的。但他知道，正是路易在宇航類專業領域上的各種精通，保障了『破爛王』貨船這一路航程的順利。

安東尼現在相當崇拜路易，所以他也有樣學樣的模仿著路易的言行，包括學習以前他並不重視的那些宇航類專業知識技能，準備將來參加宇航類相關職業的資格考試。同時，在這方面指導安東尼，以路易的學力和能力都是絕對夠格的，路易也不反對安東尼自主學習一些知識。

前艦橋區。

剛剛進入中央指揮艙的安東尼，就看到指揮控制台上的全息投影。

一頭龐大無比的流線型生命體，沐浴在深黑宇宙背景下的耀眼恆星光之中，恆星無時無刻都在放射的赤金色光線毫不吝惜的包繞着那頭生物。

那頭生命體的外形，就彷彿是放大了無數倍的『鯊魚』，它在恆星的光冕中自如遊動。

『破爛王』貨船的智能超服，不斷在全息投影中『刷屏』——作為貨船大腦和神經中樞的智能超服，其人工智能生物核心，在沒有人工干預指令的時候，將會自動對【超空間掃描探測陣列】掃描到的所有目標進行智能甄別和重要性排序，同時對已經排序確定的重點目標提升關注度，並隨時對重點關注的目標進行智能標註，視情況變化在目標投影的關鍵部位、重點部位上標記各種各樣的掃描探測數據。

顯然，那頭在恆星光冕中悠然遊動，外形好似鯊魚的生命體，在『破爛王』貨船的智能超服評估中，是極具危險性的潛在惡意目標。所以，智能超服在持續不斷的對目標進行數據標註，表現在全息投影上就是『刷屏』，瀑布一般的數據『刷屏』——各種數據和戰術圖標，就象萬花筒走馬燈一般，每一秒變動都不下數萬次，一層又一層的數據，在全息投影的各部位重重疊疊地標註，簡直無以計數，就象飛瀑急流一般。

貨船的智能超服這是『緊張』了，而且是『很緊張』，人工智能核心如臨大敵的畏懼之意在『刷屏』當中暴露無遺。

也是，從掃描探測數據看，那個鯊魚外形生命體的能量度數已經遠遠超出了貨船智能超服可以探測的上限，而且數據還在持續上升。如果它想要毀滅『破爛王』這條路人甲一般的貨船，完全是不費吹灰之力。

如此恐怖的存在，怎能不讓『破爛王』的智能超服『緊張』和『畏懼』？

「好大的鯊魚！」驚訝的安東尼不禁感嘆道，他在飛瀑急流一般的數據流當中解讀出了『鯊魚外形生命體』的基礎掃描數據，「這是什麼類型的罕見星際生物？體形真是龐大啊，跟星際母艦差不多了！它是在吞噬恆星能量嗎？」

船長席上的路易回頭看了看安東尼，笑了笑，「它不是純粹的星際生物！這是我們的奧尼爾，它正在加餐！」

以經濟航速『緩慢』航行的『破爛王』貨船，在三十個標準小時之後，這才跳躍進入那顆恆星的遠日軌道。

在全息投影里看到『奧尼爾』那龐大無匹的鯊魚外形軀體逼近，碾壓一切的氣勢撲面而來，安東尼禁不住屏息——這是大星際時代自動化大機械工業的傑作，這是生物工程科技的精華，這是能量領域的高度集成，甚至也是靈子領域的偉大成果，它天生就有碾壓一切的氣勢。

「好了，愛麗絲和安東尼，你們各自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我們準備棄船換乘。奧尼爾，準備對接登船。」路易哈哈笑道。

「老師，這條貨船——」安東尼看了看『破爛王』，乘坐了這麼長時間的宇航貨船，突然要說棄船，他心裏還頗有些不捨得。

「我已經賜予了『他』完全的自由，『他』會有自己的生活。」路易隨口解釋道。路易說的這個『他』，在很大程度上既是指這整條貨船，同時也是指智能超服的人工智能生物核心。至於所謂的『完全自由』，某種意義上就是任由這條『破爛王』貨船自生自滅的意思。

「魯伊－大黃蜂，我們已經有盟約，是吧？」路易看向船長席前的中央指揮控制台，一個標準的變形金剛黃色臉譜投影在那裏，立體三維的變形金剛臉譜充滿著濃重的金屬機械風格。

「是的，我最尊敬的生命賜予者、最親近的朋友和最可信賴的夥伴，我期待在不遠的將來，能夠再次與你會面！」變形金剛臉譜的魯伊，用嗡聲嗡氣的機械腔說道，同時另外投影出一份電子檔盟約，那是路易與人工智能生物核心『魯伊－大黃蜂』達成的自由夥伴友好協議。

「會的，將來我們一定會再見！」路易肯定的說道，「希望將來我們再會之時，你不要搞成一付破破爛爛的狼狽樣，呵呵。」

「我知道，破爛王嘛！但我的未來會更好，我堅信！不信我們走着瞧！』魯伊嗡嗡有聲，『我的朋友，我的夥伴，我會努力奮鬥的！再會有期，一路順風啊！」

安東尼有點臉紅，就是他一直在偷偷的喊『破爛王』這個綽號嘛，誰知道魯伊－大黃蜂這個人工智能生物核心，就記在賬上了呢？

銀河聯邦的宇宙生物學科早就確認過，至少有20%的已知星際生物種，最早的源頭其實是因為種種原因而被宇宙智慧文明種族所『遺棄』的生物、半生物機械乃至某些智能工具。

魯伊－大黃蜂如果運氣足夠好，未來也有可能發展為一個/獨/立的星際生物新種。

「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