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鵲山
這頓飯最終在「討伐」辰燁的各種口誅下，結束了。輕舞拎着沒動過的雲片糕，站在馬車前。她回頭看着被二哥和阿四一頓奚落，而悶悶不樂的辰燁，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輕舞很開心，這個自以為是的混蛋終於被自己哥哥教訓了一頓。可是，即使這樣，她還是婉拒了和哥哥們一起坐馬車回鵲山的提議。因為，她有件事要單獨問辰燁。
馬車上，輕舞緊盯着辰燁，視線一刻沒有離開過他。這次換辰燁覺得渾身不舒服了。
辰燁朝輕舞瞧了瞧，「你這不會是看上我了吧？盯了我這麼久。」
果然，這混蛋嘴裏吐不出象牙。
輕舞沖他憤憤說道：「誰看上你了！我才不會看上你這種壞蛋呢。」
「哈哈哈。」辰燁繼續笑了會兒，隨後問道：「你有什麼要問我？」
輕舞一愣，「你怎麼知道我有問題要問你？」
辰燁輕笑了下，「我不傻。你當時不肯隨你哥哥的上他們馬車，自然是想和我獨處，然後問些你哥哥不想告訴你的事。」
輕舞撇了撇嘴，「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直接問了。」她凝視着辰燁的眼睛，「你知道說書人說的怨恨之事嗎？」
辰燁抬手抵著下巴，思考了會兒，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少女，「說實在的，這事我說不清楚。不過，我問你。你覺得成為返祖者，是幸還是不幸？」
輕舞一時無法回答，「你問這個…」她低頭思考了會兒，「我覺得是幸運的。這樣我就有能力保護家人們了！」
「嗯。那就行了。」辰燁讚許的點了點頭。
「什麼？你這問題和我問的不是一回事啊。」輕舞不解。
辰燁側頭看向窗外，「既然你不覺得是件不幸的事，何必去想別的。只要，開心就好。」他回頭沖輕舞笑了笑。
輕舞一時無言以對。她凝神注視着眼前的少年，「你不覺得…那樣很自私？」
「自私？」辰燁輕笑了聲后，搖了搖頭，「人的壽命本就短。自私點又有何錯。再說了，你是人啊，又不是那妖…」辰燁同樣凝神望着少女琥珀色的明眸，語氣中帶着寬慰。
少女垂下眼眸，興許是聽進了少年的話。兩人一路沉默。
鵲山仙門。兩輛馬車停在山門前的廣場上。
辰燁又是率先下了車。他回頭，再次向輕舞伸出了手。
輕舞注視着少年骨節分明的手，輕嘆一聲。也罷，算是作為他開導自己的回報吧。這樣想着的輕舞，抬起纖纖纖玉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手上。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讓辰燁的臉上明顯笑意更甚，而在後方的兩個哥哥，則是面紅耳赤。他們的小五果然被豬拱了！
「小兔崽子，給我放手！」輕墨一個箭步，來到了兩人中間，抬手拍開辰燁握著小五的手。
辰燁沒有表現出不滿，而是假裝吃痛的甩了甩被打的手，「嘶，真疼。」他的臉上依舊帶着嬉笑。
「不想要這隻手直說！我現在就把它砍下來！」輕墨逼近嬉皮笑臉的辰燁，卻被輕舞拉住了。
「二哥，」輕舞制止道：「這麼激動幹嘛？辰燁沒做什麼。」
對於自己妹妹的話，輕墨感到無語。「都碰到手了，還沒做什麼？」輕墨扶額，搖了搖頭，「小五，以後不許在和這兔崽子有任何身體接觸，聽到了嘛！」
輕舞撇了撇嘴。雖不太明白為什麼二哥反應這麼大，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輕墨在小妹點頭答應后，輕嘆一聲，「好了，快去和大長老彙報吧。我們在這裏等着你，一起回家。」
鵲山仙門的偏殿——雲舒殿裏，大長老已經等了許久。見到走進來的兩人，他才緩慢起身。
「見過大長老。」輕舞和辰燁向他鞠躬問候。
「嗯嗯。」大長老點頭，「任務完成了？」
輕舞解下腰間的牛皮袋，並上前遞給了大長老，「請大長老過目。」
大長老看了眼辰燁，並接過了牛皮袋，打開袋子粗粗看了下，「好。下山還順利嗎？」
「是的。」輕舞點頭道。
「嗯。那就好。」大長老微微頷首，然後向輕舞擺了擺手，「你可以回去了。」
輕舞沒想到，大長老這麼容易就放她走。「是。小輩就先回家了。」輕舞向老人作揖后，轉身就離開了偏殿。
等輕舞走遠，大長老抬眼看向辰燁。
「返祖者的表現怎麼樣？」大長老的語氣冰冷，絲毫看不出是在談論一個人。
辰燁臉上的笑容，自輕舞離開后，就收了起來。他平淡的看向大長老，「妖術運用已經十分熟練，不過威力還需要觀察。」
「威力還需要觀察？」大長老摸了摸下巴上得鬍鬚，「你覺得可否一戰？」
辰燁微蹙了下眉，「我不知道。這次的妖獸只是普通的兩隻彘。他們單隻也就戊級，兩隻並不會提高多少。所以我評判不出來。」
大長老回頭看了眼辰燁，隨後，沖他擺了擺手，「也罷。返祖者的力量一開始都是被封印着的。只要，她是鄒氏的人。她就一定會為了鄒氏，奉獻一切的。」
辰燁在大長老說了那句話后，眼底泛過一絲厭惡。他立刻轉身，走出了那讓他覺得噁心的地方。
辰燁快步走回雲歇閣。在花園的轉角處，他碰見了一直服侍宗家的老嬤嬤。
「哎呀，二公子回來啦。」老嬤嬤微笑着向辰燁招呼道：「要不要吃點點心？我正好做了些酥餅。」
望着老嬤嬤手中拎着的餐盒，辰燁也露出了笑容，「好啊，謝謝嬤嬤。」
房間里，老嬤嬤將餐盒裏的點心一盤盤的放在桌上。
「哇！這麼多？」辰燁看着放滿一桌子的點心，驚嘆道：「嬤嬤，我，可吃不掉這麼多啊。」
一旁的老嬤嬤輕輕搖了搖頭，「說來慚愧，這些酥餅點心本來是要分給大公子和大小姐的。可是，他們都不在。老爺那邊我也去了，但老爺一直閉關，自然也不吃。」老婦人注視着桌上精美的點心，嘆聲道：「可惜了，老奴做的這些點心。」
聽着老嬤嬤說的話，辰燁眼中的笑意消失了。他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他們一直都這樣。看來今天晚飯，也是我一個人吃了。」
老嬤嬤聽出少年語氣中的不滿，安慰道：「我聽說過幾天，大公子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就可以一起吃飯了。」
辰燁撇了撇嘴。他怎會不知道他的兄長什麼時候回來。然而就算回來了，他的大哥也不會願意陪自己「浪費時間」的。
看着屋外空蕩蕩的院子，辰燁的心中泛出一陣酸楚。
「唉…要是夫人還在說不定不會這樣……」看着少年微蹙的眉頭，老嬤嬤心疼地小聲說道。
「不…」辰燁拿起盤中的酥餅，放在眼前細細端詳著，「就算是母親還在，他們也不會把親情放在第一位的。」
老嬤嬤聽着辰燁冷漠的回答，一時無言以對。
鄒氏宗家家風，向來如此。即使現任家主早年也是一個溫情的人，但在當上家主后，行事越發以家族的利益為重。這樣的行事風格，在夫人離世后，愈發偏激。家中兩位長兄長姐，也因為父親的影響，而不怎麼顧念親情。也難怪，年幼的辰燁會埋怨這個一直沒有給過自己親情的父親。
辰燁將酥餅塞進嘴裏，隨後，視線停在了放在桌子邊緣的一盤雲片糕。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嘗過那玲瓏樓的雲片糕。也許…她也不會嘗那個已經涼了的雲片糕。畢竟，她有個三哥給她做點心，有個四哥陪她玩，有個二哥給她講故事，還有個大哥護她周全。
辰燁抬頭望向窗外，漸暗的光線。他們一定會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吃着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