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要命的紋
「快些，快些，再快些，大哥你快些追上我，要錯過了！我不等你了！」
景雲苦笑地看着前面那七歲大的奶娃囔囔著朝山巔跑去，看了一眼身前滿是青苔的小斜坡，景雲丟掉樹枝做的拐杖，一把抓住一根胳膊大小的樹便是想要奮力往上竄。
「哎呦～」景雲摔得齜牙咧嘴，整個下巴磕在地上，腦袋嗡嗡作響。
又是對峙了幾個來回，景雲總算是一瘸一拐地來到了奶娃身前，那消瘦的身體似乎風中之燭，風再大些便熄了。
「大哥，你的拐杖呢？你怎麼一身的泥啊，二哥看到會不開心的，嗨呀，早知道不帶大哥來了。」
奶娃滿臉不高興，小嘴一撅便是轉過頭看着天邊。
今日臘八，又是一年一度山上仙人回家的日子，他大概這麼高了？
景雲比劃着，將手放在自己胸口，隨即搖頭。
不對，二弟天賦異稟，已是半個仙人，定是長得更高一些。
「來了！大哥快看，那是二哥！二哥！他在飛！」
奶娃激動得跳了起來，指著天邊御劍而來之人。
山上的仙人臘八便會放弟子回家，而景雲的二弟便是其中一位。
五年前，景雲二弟景浩便是被山上下來的老仙人一眼相中，將其帶回了山裏修行去了，這一去便是五年，前一月，景浩來信說五年之期已結束，他已成為那老仙人的弟子，這一次回來即是回來看望大哥和小弟，也是來做最後別離。
景雲思索中，御劍之人已然是達到不遠處，還未靠近，便是一股怪風襲來，吹的景雲不得不抓着地面。
而那御劍的一行人則是放慢速度，均是昂首挺胸，氣宇軒昂，斜眼撇來，面無表情。
這些少年均是十二三歲，已然是人們口中仙人，桀驁不馴也是正常。
「二哥怎的不在？」奶娃疑惑，他翹首以盼的二哥不在這一行人之中，眼神之中有些許失落。
「小弟，你二哥說，這仙人也分家，或許你二哥並不是這一家的，以你二哥天賦，出場只會比他們更加威風。」
景雲摸了摸，奶娃腦袋，眼神也是略顯着急。
又是一批批少年御劍而過，兩人便是在這山巔從日落等到黎明，也不曾見到那熟悉身影。
景雲喘著粗氣，背着奶娃一步步地往山下走去，路滑，不得不一步一停。
「大哥～我回來了～」
景雲沒聽見，卻是腳下一滑，就要後仰，卻想到小弟還在身後，便是翻身朝着一旁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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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一個結結實實的手臂攬住了景雲。
「大哥～我回來了～」
這一次，景雲聽清了，眼眶有些紅潤，便是放下小弟，挺直瘦瘦的身板，用手比劃。
「哈哈，長高了～比大哥高了～」
景浩忍不住了，看到大哥一身的泥，下巴已然結痂，便是再難壓抑心中苦楚，整個人撲倒在了景雲懷中放聲大哭。
小弟景眠也是被嚇一跳，跟着哭了起來。
「行了，一家男子漢在這荒山野嶺哭甚哭？」景雲嘆了口氣，緊緊握著景浩的手往山下走去。
路上三人沒有說話，只是景眠時不時看向自己的二哥，心中無限遐想。
回到家中，景雲便是換了身衣物，家中下人早就準備好了飯菜。
「來吧，五年了，我和小弟可是每日盼着你回來，你小子～」
景雲苦笑，仙人之苦，怕只在書信中，才能述說吧～
酒足飯飽，景眠便是睡覺去了，畢竟還小，熬一夜早就困得不行了，院子裏就剩下了景雲和景浩。
「小浩，你十五了吧，我記得你去的時候十歲，坐在這石桌上還夠不着地，現在已經比我還高了～」
景浩撇了自己大哥一眼，心中有那麼一瞬間便覺得凡人未嘗不可。
「大哥，小弟根骨不錯，我看他氣沉如牛，鼾聲如雷，怕是比我更具天資。」
景浩說這話不敢看向景雲，他在山中是師兄，雷厲風行，殺伐果斷，但是在景雲面前，他是弟弟。
「若是合適，小浩你便帶走他吧～我這身體強撐著也快不行了～」
景雲嘆了口氣，他現在已經感覺全身發虛，一個十九男子連一個七歲孩子都背不動，這身體已經到了盡頭了。
「哥！我入門五年，鑽研丹道四年，卻無葯可醫～」
景浩牙齒緊咬，眼球突出，心中也是堵得慌，一把扯開了景雲的上衣。
景雲胸口那古怪的紋路又大了許多，現在已經徹底成型，三指大小，像一個文字卻又像一個圖案。
當年他師傅也是研究不透，只說是這紋在吸收景雲的氣血，長則十年，短則三年，景雲便會被吸干。
老神仙嘗試了各種方法都是無果，便是以丹道為餌，誘騙尚存疑慮的景浩，讓其入了仙門。
「小浩，過完年，便帶小眠走吧，你已入仙途，仙凡有別，這道理我都懂，你莫要壞了道心，記住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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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雲轉身回到了房間，對着銅鏡不爭氣地落淚。
景眠醒后便是成日抓着景眠要學那御劍飛行之法，說要帶大哥飛，景浩也是知無不教，他小弟有天賦他自然是高興的，若是能進得了門內，那以後也是有伴了，只是～
景浩看向了景雲，這大哥抱着書正在瞌睡，嘴角微微抬起。
年關將至，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景家自然也是不落下。
景家本是就有着三代積蓄，又加上景浩入了仙途，那城中商賈時不時便會送來錢財土地，算是巴結，這些景雲都是照單全收，不過最多三月便會雙倍奉還，這一來二去，景雲倒是成了城中一方人物。
奈何身體不行，不然怎地也是能夠從商。
這年是熱熱鬧鬧地過完了，但是景浩卻是越來越難受，他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大哥身體越來越消瘦，身體一吹來感覺衣服里只剩下了骨頭。
「小浩，你該走了，記住了，一往無前，照顧好小眠！」
大年初三，景雲突然半夜推開房門，景浩看着倚著門框的大哥，撲騰跪倒在地，整個人身體顫抖的啜泣，兩人對視，一人笑一人哭。
……
「二哥，我們這是去哪兒？」小眠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二哥有些不解。
「小眠，我帶你去當仙人，只不過仙人很辛苦的，你有沒有信心啊？」
「當然有！」景眠捏了捏小拳頭，可是又想到了什麼。
「大哥呢？二哥，我們走了大哥怎麼辦，我感覺最近大哥不愛我了，都不和我說話，不和我玩了，嗚嗚，我想大哥～」
言至此，景眠忽地哭了起來，景浩強忍着眼眶的淚水，不停地吞著難咽的唾沫，不敢開口。
景家院子裏，景雲抓着胸口的紋，坐在椅子上苦笑。
「你終是把我熬死了～」
隨着視線模糊，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景雲便是閉上了雙眼。
「唉～大少爺，可憐人啊～我們要讓他走得風風光光的～」
家僕也都是泣不成聲，他們都是貧苦之人，若非景雲將他們接來，給他們錢財，供他們吃喝，或許他們早已化作白骨了。
天微亮，景家便是掛滿白布，景家家僕謹遵景雲的意願，將其放在船上，順着城外的雲水江而去。
「嘿！小子！再睡要摔死了！」
「呃～呼～」景雲猛吸一口氣，整個人彈起，覺得不可思議的摸著自己的身體。
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