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取蠱

第八百二十九章 取蠱

蘇凌撓了撓頭道:「師父,怎麼這個時候說這些事呢?咱們還有正事沒做呢......不如......」

「嗯?......你這臭小子......瞧瞧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正事啊,不就一個小蟲子嗎,你師父現在問你的就是正事!我問你.....你跟這姓穆的丫頭的事,芷月知道么?」元化翻了翻眼睛,看着蘇凌道。

蘇凌知道,無論如何也是繞不開這個問題了,他這才想了想道:「芷月......徒兒並未跟她提起過......」

「為何不跟她說,你小子是不是膽怯了......」元化嗔怪地看着蘇凌道。

「不不不......」蘇凌尷尬地一擺手道,「我跟穆姐姐......之間的關係,實在不是一兩句就能說清楚的,也不是師父您想的那麼簡單......事實上,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該如何說......不過師父您放心,只要徒兒心中明確了這件事,一定會告訴芷月的......還有,在芷月身邊照顧她的是溫芳華,那是穆姐姐的大師姐......我想,就算我不說,溫芳華也應該跟芷月說過這些事情的......」

元化還是有些不太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有的時候啊......自己的夢還需自己圓,小子......我不管你怎麼想,怎麼處理你和這姓穆丫頭的關係,但是芷月有知道的權利,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對不起人家,你明白么?」

蘇凌使勁地點點頭道:「師父放心,徒兒不是薄情寡義的人......」

元化這才又道:「好吧,你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好......別到時候欠一屁股情債......還有啊,我不管你跟那姓穆的丫頭現在如何,以後如何,但有一點,我必須明確地告訴你......若是這姓穆的丫頭,依仗你對他的情意,招攬你去荊南,投效那錢仲謀,你萬萬不可去......這大晉,何時是他錢家的天下,他錢家名不正言不順,於大節有虧,那錢仲謀無非仗着其父之名,不過是個鼠輩罷了!」

蘇凌忙點頭道:「師父放心,徒兒自然不會投效錢仲謀的......」

元化點點頭,又問道:「蘇凌啊,你可還記得咱們在飛蛇谷臨別之時,我曾告訴你的話么?」

蘇凌忙問道:「師父您指的是什麼?」

元化正色道:「當日我雖點撥你,讓你去投蕭元徹,但我亦曾有言,那蕭元徹不願久居晉帝之下,早晚必要取而代之。我要你切記不可助紂為虐,一旦蕭元徹有異,當迅速脫離他......蘇凌你可還記得啊?」

蘇凌點了點頭道:「小子自然記得......」

「可是,蘇凌啊,龍台城,你助蕭元徹做了不少的事,其中是非,我不想多說,雖是助蕭,但也算助晉,自然無可厚非......然而,如今蕭元徹揮兵直入渤海,沈濟舟敗亡在即,整個北方被蕭元徹佔據,只是時間的問題,一旦如此,蕭元徹將成為天下最強橫的勢力了,到時候,他心中可還容得下晉帝么?權利的鬥爭自古以來便是你死我活,一旦蕭元徹安定北方,必定肅清龍台一切反對他的勢力,到時候無論黑白曲直,只要妨礙他稱霸天下野心的,他都將除之而後快......蘇凌啊,你有沒有想過,到那時,你將如何自處,你又將如何抉擇呢?」

元化眼神灼灼的看着蘇凌道。

「這個......徒兒暫時沒有想得這麼遠......」蘇凌也不隱瞞,低聲道。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蘇凌啊,難不成到時候你真的願意助那篡逆之人么?何不早日離他而去呢?」元化不解地問道。

蘇凌緩緩低頭,沉默無語。

半晌,蘇凌方抬頭

,口打唉聲道:「那師父您說,徒兒現在又能去哪裏呢?」

「呵呵......大晉之大,哪裏去不得......如今你也算功成名就了,更算實現了當初你對芷月的誓言了,這天下一旦提起你蘇凌的名字,不敢說婦孺皆知,也差不多少了吧,為何不就此歸隱,帶着芷月,嬌妻相伴,隱居田園山水間,豈不美哉......為何還要為了一個蕭元徹,如此賣命呢?」元化接連發問道。

「師父......師父徒兒真的能夠如您所說的激流勇退么?唉......」

蘇凌長嘆一聲,遂正色道:「師父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蘇凌活在亂世,何有凈土可安我身?師父亦知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正因為徒兒現在有些薄名,便更身不由己了......徒兒就算有心隱退,蕭元徹可願意放過我么?走到哪裏,也逃不過蕭元徹有心尋找啊......若徒兒現在還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蘇凌,這件事或許很容易能做到......可是如今徒兒為名聲所累,根本做不到了啊......」

元化聞言,也搖頭嘆息,卻還是道:「那就不能不投效蕭元徹么?」

「改換門庭?徒兒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師父,徒兒能投效何人呢?天子么,天子暗弱,晉室傾頹。徒兒還沒有自負到認為有扭轉這一局面能力;沈濟舟敗亡在即,又因芷月父母之仇的緣故,蘇凌必不助他;荊南錢氏,師父方才就說過了,我當然也不會去;至於揚州劉靖升,益安劉景玉,漢水張公祺等,皆是碌碌之輩,無一人可與蕭元徹抗衡......師父您說,天下之大,可徒兒究竟能去何處呢?」蘇凌一字一頓道。

「這......」元化一怔,也是搖頭嘆息無語。

蘇凌長舒一口氣道:「唉......蕭元徹這裏,徒兒雖知亦不是最佳選擇,卻是徒兒不得不選擇之地啊......否則,徒兒只能天下漂泊,再無安穩了,徒兒現在只能助他,希望能以一己之力,讓他多做一些有利於百姓的事情吧!」

「唉!好吧......蘇凌啊,為師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很多時候也是身不由己.....既然如此,便隨你罷.....不過當年之許韶雖有虛名,但赤濟二字,你可不能忘了......希望你永遠都要懷有這樣一顆心......」元化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道。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罷了,罷了......你也是成年人,再也不是當初的毛頭小子了,你的見識猶勝為師......為師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你我不要成為對立的敵人才是啊!」元化滿腹心事的說道。

蘇凌聞言,心中一動,疾道:「師父,您的意思是,你要對蕭元徹......」

「還談不上......具體該如何.....只是有這個念頭,或許,也只是個念頭罷......誰知道呢?」元化風輕雲淡地說道。

蘇凌聞言,驀地想到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那件事,蘇凌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它發生,甚至會不惜一切代價地阻止。

無論是阻止蕭元徹,還是阻止自己的師父。

只是,現在蘇凌不能將此事點破,只得似有所指道:「師父......若有朝一日,您去了龍台,一定要通知徒兒......」

元化哈哈大笑,又恢復了詼諧道:「這個你放心,聽說你小子那裏有好茶葉,叫做毛尖的......我老叫花子也吃膩了酒了,若真的到了龍台,定要找你討卮茶吃,蘇凌啊,到時你可別摳摳索索的,不捨得啊!」

蘇凌這才將心事壓在心中,點了點頭笑道:「師父放心,別人或者還有所吝嗇,若是師父來,不好堂所有的毛尖,都

用來款待師父!」

「好好好......」元化,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這才又回到方才的棺材旁。

「蘇凌啊......你把那姓穆的丫頭喚過來,我現在告訴你們解蟲蠱之法!」元化看了一眼,站在斜倚在門口望着天空的穆顏卿道。

蘇凌這才走到穆顏卿近前,柔聲道:「穆姐姐......師父說了,現在給咱們解蟲蠱......」

穆顏卿斜了蘇凌一眼,半嗔道:「小yin賊......拜託你師父搞清楚......我可從來沒有勾引過你啊......至於那個張芷月的,我亦不跟她爭求什麼......不要把我想得那麼不堪!還有蘇凌,你我相識這麼久了,我何曾招攬過你,投效侯爺的?」

蘇凌又是好一陣的頭大,看穆顏卿的架勢,想來自己與元化的談話,她聽了個七七八八。

他只得嘆了口氣,無奈道:「姑奶奶......你就別計較這個了,那是我師父......他說什麼,我這個做徒弟的總得聽吧......再說,他本就是芷月的阿爺......向著芷月不是應該的,要是有什麼衝撞你,那我道歉......」

穆顏卿一擺手道:「別......你用不着.....反正你有師父疼,你家張芷月有阿爺替她說話,偏我穆顏卿什麼人都沒有.....有個師父還偏心你兄弟林不浪......我要是糾結這個,還要不要活......」

那穆顏卿雖然如此說,還是一甩螓首,大方的走了過來。

她這不拘小節倒是博得了元化的一些好感,又由於蘇凌的關係,元化也就沒有方才那樣的敵意了。

畢竟這姓穆的丫頭也是一副好模樣,自己的徒弟有這艷福,做師父的還是高興的。

等人聚在一起后,元化剛想開口說話,眼角的餘光卻驀地瞥到地上的丁白,遂疑惑道:「怎麼地上還躺着一個啊,他是誰?蘇小子啊,這也是你的朋友?」

蘇凌忙擺手道:「不不......師父,此人不但不是我們的朋友,更是我們的敵人......他便是陰陽教的白袍護法丁白!」

「額......竟然是他......」元化倒吸了一口了冷氣,不解的看着蘇凌道:「蘇小子,你怎麼也把他帶來了......」

蘇凌剛想說話,浮沉子卻湊過來向元化大倒苦水道:「元化前輩啊......我看着您就親切,咱倆就是投緣......您是知道的,我可是什麼蟲蠱都沒有中,對吧.....可是這蘇凌卻是死皮賴臉地賴着我,甩都甩不掉,只因為這丁白受了蒙肇的指使,要暗中監視蘇凌他們,這貨體內亦有靈犀蠱,為了能夠騙過蒙肇,我們只能把他也帶出來了......可是前輩您不知道啊,蘇凌太不夠意思了,從元始峰極樂頂到這裏,就賴着我一個人坑啊,這貨可是我一個人背下來的......元化前輩,您說我會不會傷了元氣啊......要不您賜我幾枚丹丸,我好補補身子啊......」

浮沉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暗中想着,真要是能弄幾枚丹藥嘗嘗,道爺真就延年益壽了也說不定。

元化如何不知道這浮沉子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哈哈一笑道:「嗯......浮沉子啊......我看你有些資質,不如這樣,我送你幾顆易筋丹如何......」

浮沉子聞言,頓時喜出望外,剛想千恩萬謝,元化卻一擺手道:「你也別忙着謝我......老叫花子有個毛病,若是見到有些資質,且贈了丹丸的人,就要收他做個徒弟,因此呢,你若是吃了我的丹藥,就要脫了你這道袍,從這些棺材中的死人身上扒下一件衣裳,最好是越破爛越好,做個小叫花子,到時候跟着老叫花

子到處乞討,老叫花子也有個伴,你說如何啊?」

「額......無量那個彌陀佛的,我看還是算了,我當個道士也挺好,嘿嘿,也挺好......」浮沉子連搖頭帶擺手的。

蘇凌和穆顏卿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元化執了竹杖,拿了蠟燭,走到躺在地上的丁白近前,見此人昏迷不醒,神色卻並無什麼異常,就好像睡著了一般。

他看了幾眼,便一捋鬍鬚,淡淡道:「穆丫頭......你好手段,此人中了類似曼陀花的***,才如此昏睡不醒的吧......」

穆顏卿心中佩服,點了點頭道:「果然瞞不過前輩,在前輩面前,晚輩不過是雕蟲小技......」

元化用腳踢了踢昏睡得如死豬一般的丁白道:「也罷,他也是咎由自取,那就不管他了......咱們抓緊時間,先把你們的蠱蟲解了......」

三人點了點頭。

「浮沉子啊,你出去......」元化突然說道。

浮沉子一愣,不解道:「前輩......我為何......」

「你又沒被種下蟲蠱......留在這裏作甚,外面待着,站崗放哨......」元化淡淡道。

「我......」浮沉子一臉的不情不願,只得一邊嘟囔一邊朝外面走去。

「師徒兩個......都使喚道爺......道爺也真的是倒了霉了......」

元化只做不知,待浮沉子走後,元化這才看向蘇凌和穆顏卿道:「你倆把手伸出來吧......」

兩人把手遞了過去,元化探出自己油脂麻花的手指,同時搭在蘇凌和穆顏卿的手腕上,號起脈來。

蘇凌心中暗贊,還是自己的師父元化醫道精深,竟能在同時探查兩個人的脈象,自己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許久,元化方停止號脈,沉聲道:「我已通過你們的脈象探查到那靈犀蠱所在的位置......蟲蠱種在你們的下腹部正中之處......蘇凌你被種蠱不久,因此靈犀蠱還未長大,故而一會兒取蠱傷口也小上一些,但穆丫頭被種蟲蠱日子稍長,那靈犀蠱在體內已經有所成長,故而取蠱的傷口會稍大一些......」

穆顏卿點了點頭道:「無礙,只要取出著靈犀蠱蟲,傷口大小皆能恢復......」

元化點點頭道:「我所長者,乃是用小刀等器具,在你們的下腹部剖開一個小洞,將那靈犀蠱取出......靈犀蠱一旦取出,離開宿主,便會不久死亡,所以須用宿主之血養著,方能繼續存活數日......為了能讓蒙肇依舊可以感知到你們的靈犀蠱,你們還需將這蟲蠱帶在身上,切記不可觸碰,否則那蟲蠱有再度鑽入體內之危險!」

蘇凌並不感到驚訝,因為他早就知道,元化所長的,就是現代醫學的外科手術,可以說是外科手術的鼻祖,因此元化所言,他也能接受。

可是穆顏卿卻不同,聞聽元化說完,眼中便是一片遲疑神色,她低聲道:「前輩稍等,我跟蘇凌說幾句話......」

說着,將蘇凌拉到一旁低聲道:「蘇凌......你師父這辦法成不成啊......」

蘇凌哈哈一笑道:「穆姐姐放心便好,我師父精於此道,必然手到病除......」

穆顏卿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顧忌,她咬了咬嘴唇,方道:「可是......要在人的肚腹之上剖個窟窿,聽起來就不可思議......還有......那可是下腹部......你自然無所謂,我可是個......」

蘇凌這才明白穆顏卿在顧慮什麼,這才望着她,柔聲勸解道:「穆姐姐,現

在能取出蟲蠱的方法就只有這個了......再說,醫不避嫌......我師父可是杏壇德高望重的前輩......穆姐姐還是不要太在意的好......」

穆顏卿還是咬着嘴唇搖搖頭道:「那你問問還有什麼別的法子沒有......」

蘇凌點點頭,走到元化近前,剛要開口,元化卻一擺手道:「蘇凌,不必說了,我知道穆丫頭顧慮什麼,但只此一法,別無他法......她若是抹不開,我也束手無策......」

她想了想道:「那這樣吧,前輩先在我的下腹剖開小孔,取蠱和縫合止血之事,由蘇凌來做,就不勞煩前輩了!」

元化淡笑點頭道:「就依你......」

但見元化轉到了棺材之後,再出來時,手中託了兩個破碗,裏面盛了兩碗白色的湯藥道:「此乃沸靈散......能讓你們不覺疼痛,我也好全力施為,你們先飲了吧......」

蘇凌當先接過一碗,一飲而盡。

那穆顏卿卻眉頭微蹙,實在覺得那破碗有些髒了,裏面白色的湯藥看起來就倒胃口,有些排拒。

可是料想也沒有什麼辦法,只得有些不情願地接了,勉強飲了。

入口談不上難喝,也不好喝,微苦,有些難以言說的餿味。

等兩人飲了那葯,元化又道:「你們對面而坐......待會兒會覺得有些使不上力氣,整個人也會有些疲倦,此乃沸靈散的藥效所致,切不可運功抵禦......我所配的劑量,正好在你們的蟲蠱取出后消退,到時你們才會覺得肚腹處隱隱作痛,回去休息半日,便無甚大礙了!」

蘇凌和穆顏卿點了點頭,趕緊盤膝坐好。

元化又等了片刻,見兩人的神情的確有些萎靡不振,知道這是藥效發作了。

他這才將隨身的包袱解下。

蘇凌昏昏沉沉地看去,卻見這包袱之中,小刀、小鑷、小鈎不一而足,雖然元化穿得破破爛爛,但這些器具,卻是鋒利明亮,半點污穢都沒有。

元化這才沉聲道:「蘇凌......你先來......不要緊張......」

蘇凌點了點頭,將前衣撩開,露出下腹。

元化並不着急施為,用油脂麻花的手,在他下腹比量了一番,當是確定了那蟲蠱的確切位置。

再看他不再耽擱,右手擎了一枚小刀,沉聲道:「蘇凌......咱們開始取蟲蠱了......屏息凝神,身體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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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弈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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