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李駒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童予楓發現自己是在床上，看圓桌那邊，謝行舟早已不在。

簡單洗漱完，待童予楓在房中用了早飯，書硯很適時地出現在門外。

「童姑娘，時辰差不多了。」

知道這是謝行舟的意思，童予楓也沒多說什麼，開門隨她出了後院。

「他要在這待很久嗎？」

一路走來，她看到一些昨晚沒見過的人，像是謝行舟昨晚說的今天要新來的一批人。

「這個不好說。」書硯提示她戴上面紗，估摸著，「但按公子的脾氣，只怕要找出解決之法后才能真正放心。」

「不過童姑娘你放心，我家公子行醫數年，又見多識廣，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童予楓點頭，心裏卻清楚這多半是謝行舟借書硯的口寬慰她的話。書硯這寡言的樣子，何時懂得安慰人了？

「好，那你們多加小心。」

柵欄外，跟守衛的士兵解釋了一番，童予楓拒絕書硯相送，騎上馬徑直往官道上駛去。

三月，春雨連綿時。

童予楓剛到城下，天空便下起了雨，童予楓說明緣由準備進城，卻被守城的士兵攔住了。

據說是因為最近都被下了死命令要嚴查外來人員，所以當這些士兵知道她是從安置點過來的時候硬是不讓她進。

童予楓突然有些後悔沒讓書硯一起跟來了。

最後沒辦法，她只好以謝行舟朋友的身份自居，讓他們找濟世堂的方徽來以此來診斷自己沒有感染時疫。

春雨淅淅瀝瀝，城門處也沒有擋雨的地方，童予楓只能借了帽檐乾等。

空氣中都是塵土的氣息，過了好久，眼看城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童予楓還是沒看到方徽來。正打算再去催一催那些士兵，不遠處卻傳來一陣馬蹄聲。

雨汽氤氳里，官道上一行三人正馳馬而來。

為首的人是李駒。

童予楓認出他來，他一身便裝，身旁是兩個隨從。

士兵們大概不認得他，看人走近依舊攔住了他。

「大膽，這是李將軍，你們是哪個軍頭下的，這也敢攔。」

他還沒說話，身後的兩隨從先開了口。說話的是那個有些黑的壯漢，他嗓門大聲音洪亮，一眼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將軍常在城外操練，你們沒見過也正常。這是令牌，你們可都認清了。」

接着說話的人語氣就好一些，他自腰間取出一塊令牌，看穿着是個讀書人的模樣。

「是是，是我等有眼不識泰山，快，放行。」見到那令牌那看守的士兵立刻變了臉色，一副點頭哈腰的模樣。

「他們是怎麼回事。」馬上的人道。

李駒一直都沒下馬，他看了眼放行的士兵，接着目光掃向旁邊進不了城的人群。

童予楓抬眸看着，正好與他目光相撞。還以為他沒看到她們呢。

「回將軍，這些都是要進城的人，只是他們都是安置點那邊來的，我等受令，要嚴格排查有嫌疑的人……」

「所以你就放任他們這麼等著？」他收回視線，語氣有些冷。

那守城的也是有眼力見的，聽完立刻認罪：「屬下知錯，只是現下生了時疫，我等確實不能隨便放人進入。」

「將軍，他說的也有道理。」那個書生模樣的人低聲打破僵局。末了看了眼人群，建議道：「不如先在這城外搭個棚子，讓他們避避雨，若真覺得有問題，不妨讓城裏的大夫來看看。」

「還不去辦。」

眼見李駒點了點頭，那武夫打扮的人立即暴躁地沖人喊道，一些膽子小的都畏懼地不敢抬頭。

不過這招卻很有效，只見那群士兵立即派人動作，生怕慢一步就被責罰。

「季玉。」李駒出聲。

那書生模樣的人接收到他的視線，隨即看向童予楓的方向。他點頭，下馬走近后沖面前的人行了一禮。

「春寒料峭，姑娘小心。」說着，他將手裏的傘遞給她。

她點頭接過，轉頭看遠處的李駒，卻見他正側頭同旁邊人說着話，似乎根本沒認出她來。

「多謝。」她道。

那被換做季玉的人很溫雅的笑了笑，隨後轉身上馬，同兩人共同進了城。

童予楓看着手中的傘，想起剛才他脫口而出的稱呼，下意識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難道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男子嗎？

……

等方徽到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后了。

這還是多虧了李駒送傘的行為，要不是如此，那群兵士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才會通知。

「……方才城門處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現下時疫弄得人心惶惶，我想要是可以，濟世堂中能派郎中配合排查嗎？」

時疫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若以後城中都是只出不進，長此以往，百姓心中必會不忿。

「這倒不難辦。」方徽將人帶進醫館內室，想起剛才也有人提起這回事。

「童姑娘別擔心，方才官府的人已經來問過了，同你說的一樣。」

「稍後我會和城中其他幾個葯坊的人一起商量安排」

官府的人？這麼巧，難道是剛剛李駒一行人？

打了個噴嚏，童予楓摸了摸身上潮濕的衣服，沒待多久便同方徽打了個招呼回了謝府。

吩咐人煮了薑湯。

剛換上乾淨的衣服，童予楓就看到容喜從外面趕來。

「童姐姐，你終於回了。」她都擔心壞了。

要不是昨天方徽派人告訴她情況，她都想着要不要報官了。

「你不是要哭吧。」她見狀趕緊拉住容喜：「別怕，我不是好好的嗎，再說了，你家公子在那，我能有什麼事。」

童予楓最怕人哭了，趕緊轉移話題，「哎，好想吃餛飩啊，我都快餓死了。」

這招百試不爽，眼看人往廚房的方向走了，童予楓吐了口氣，放下心來。

容喜什麼都好，就是喜歡嘮叨她，可明明實際年紀比她還小。

熬過了午後，當童予楓從逍遙閣出來時，忽然想起了書硯跟她說起的事情。

幫忙照顧幾日翻雪。

她停了腳步，有些發愁，想了想還是喚人請容喜去了北閣。

自初見后，童予楓便很少看到翻雪了，等到北閣的時候，心裏還是有點抵觸。

「翻雪。」

容喜已經到了，此刻正在逗著庭院裏的貓。

黑白相間的皮毛，它好像胖了一點。走動間，能聽見鈴聲響動，它喵喵的叫着，很安靜地讓容喜順毛，看起來倒是格外溫順。

「你暫時就跟我一起住了，要乖乖的，不要亂跑。」

童予楓幫忙收著東西，對於這個謝行舟的愛寵沒什麼想法。反正是容喜養著的。

收拾了一些東西，當晚翻雪便在東閣住下，當然是跟容喜一起住着的。

到了新環境，它倒還挺適應，而且膽子還很肥，會乘着容喜不注意到處溜達。

童予楓練劍回來，正好就看到它正趴在自己平日看書的案塌下方。

案牘上有盤糕點，它看上去躍躍欲試。

童予楓往外撤了下，正準備去找容喜抱它回去，忽然就聽見裏面當的一聲。她回頭看，見那傻貓打翻了糕點，居然還愣愣地躺在地毯上盯着那糕點。

這真的是謝行舟養的貓嗎？

她腹誹著，卻被這副傻乎乎的模樣成功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