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槍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讓大地震動，硝煙四起，陣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能聽到傷兵的哀嚎聲。

趙志國晃了晃被炮彈震地嗡嗡作響的腦袋，抬頭看着周圍陌生的一切，滿臉的不可思議。

「志國趴下！」一個少尉用力將要站起來弄清楚情況的趙志國給撲倒在地。

周圍猛烈的炮擊幾乎讓趙志國失聰，炮彈就在他身邊炸開，揚起的碎石砸在他的手上。

「別亂跑，都趴下。」粗狂的嗓音在趙志國頭頂上發出撕裂的吶喊聲。

好在炮火只持續了幾分鐘就開始向陣地的縱深延伸，但是這幾分鐘對很多士兵來說是這輩子最煎熬的時刻。

「志國，沒事兒吧？」

趙志國摳著幾乎被泥土堵塞的耳朵，腦子中的記憶也是一片混亂，眼前的場景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他非常確定這兒就是他曾經歷過無數次的血淋淋的戰場，但又跟他經歷過的相差太多。

「排長，小鬼子上來了！」一個士兵沖趙自明喊道。

「小鬼子？搞什麼？」趙志國用力去接受這些信息。

「把槍拿着，保護好自己！」

趙自明作為一個合格的排長，雖然他十分愛護自己的弟弟，但他手底下還有二十多號兄弟，在這殘酷的戰場上，他更要愛護自己的士兵。

趴在陣地的掩體里，趙自明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看着戰場上的情況，小鬼子正在炮火的掩護下再次向他們發起進攻。

「都給我起來，準備戰鬥，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開槍！」趙自明沒時間再看一眼趙志國，在戰壕內快速移動着，部署士兵的戰鬥崗位。

趙志國也非常謹慎地移動到掩體邊緣，悄悄觀察著外邊的新世界。

「奶奶個熊，真的是小鬼子！我怎麼來這兒了？」趙志國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確定不是在做夢，「這是哪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緩了好一會兒，趙志國才想起，他們小隊在執行任務途中直升飛機被火箭彈給擊中，隨後是一片混沌，醒來的時候就發生了現在的一幕。

還容不得趙志國把頭緒理清楚，飛速的子彈貼着他的頭皮飛了過去，眼前的土地也掀起了陣陣塵土。

趙志國連忙把頭縮了回來，環顧四周，在身邊發現了一把漢陽造。

把槍拿到手裏，開始檢查武器彈藥，五年來，不斷的訓練已經讓他產生了戰鬥前做準備的本能。

可是檢查了一番槍械之後，趙志國真的想把自己知道的最優美的華夏語言都說出來：「大爺的，這槍年紀比我都老了，看樣子也沒怎麼保養過，這不會炸膛吧？」

這祖宗一樣年紀的槍，別沒等打到小鬼子，先把自己給打了，剛剛死過一次，又要死一次，老天爺也不能這樣折磨自己吧，關鍵死在敵人手裏他也認了，死在自己手裏，那可比竇娥還要冤！

趙志國緩緩地把槍伸出掩體，此時小鬼子距離他們還有四百米左右，小鬼子本來都是一些侏儒，這麼遠的距離，目標看上去特別小。

「祖宗，今天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了！」

趙志國對自己的槍法非常自信，畢竟是上萬發子彈喂出來的，說打右眼絕不打到鼻樑上去。但是面對手中的祖宗，他可沒了自信。

「砰」

在選中一個目標之後，趙志國果斷扣動了扳機！

清脆的槍聲響徹在古老的大地上，子彈撕裂空氣，向著目標飛去，一個小鬼子應聲而倒。

「咦……意外之喜？」

子彈並沒有擊中趙志國選中的目標，在目標右後方的小鬼子卻中彈倒下。本來趙志國只是想試槍，摸一下這槍的脾氣，沒想到……

「瞄準基線有問題，不過子彈飛行還算穩定，四百米的距離，子彈並沒有下墜多少，看來瞄準目標的時候要偏左才可以……再來一槍！」

還沒等趙志國再試一槍，屁股就被人踹了一腳。

「誰讓你開槍的！」

趙志國吃疼，差一點沒啃一口泥，轉過身來才發現是趙自明，正用慍怒的目光盯着他。

「我……我想試試槍……」趙志國結結巴巴地說。

無論是訓練場還是戰場，要服從命令，趙志國入伍當兵的第一天他的班長就告訴他了。

「把自己藏好了！」趙自明以為自己剛剛生氣的樣子把趙志國給嚇到了，語氣立刻又軟了下來，「一會兒躲好了，別傷著！」

趙自明心裏也是有苦說不出，兄弟兩個人相依為命，而趙志國幾年前腦袋受傷變成了傻子，要不是趙自明給團長送了幾次禮，趙志國早就被趕出部隊。

「嘿嘿……剛剛我打死了一個小鬼子。」趙志國炫耀着。

趙自明自然不會相信他弟弟打死了小鬼子，何況小鬼子現在距離他們在三百米開外，他們排槍法最好的士兵都不一定在三百米之外的距離上一槍斃命。

趙自明沒有說話，輕輕地拍了拍趙志國的頭，其實他內心更複雜，如果這次他戰死了，誰來照顧他弟弟呢？

就在此時，炮火停了。戰場突然安靜了下來，陣地上寂靜地可怕，趙志國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炮火就是號令，戰士們迅速做好了戰鬥準備。趙自明再次看着陣地外衝鋒的日軍，趙志國也在掩體里望着日軍。

「小鬼子的進攻很有章法，三角陣型，機槍在中間，進攻的時候機槍負責掩護兩側的士兵……」

對於小鬼子的陣型，趙志國再熟悉不過了，因為三三制就是對這種三角陣型的升級升級再升級。m.

趙自明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這麼多年的戰爭，他們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跟晉綏軍，東北軍等各地方軍閥交手作戰，跟小鬼子作戰的次數少之又少，所以對小鬼子的戰法並不熟悉。

而此時他的傻子弟弟突然說出了小鬼子進攻的戰法，趙自明怎麼可能不懷疑？

趙志國根本沒有理會趙自明投來懷疑的目光，自言自語，繼續說：「找幾個槍法好的弟兄，盯着小鬼子的機槍和擲彈筒，只要讓小鬼子的機槍啞火，擲彈筒發揮不出火力優勢，我們至少能夠撐到天黑。」

小鬼子這種陣型有優勢也有劣勢，對於缺少重火力、機槍和訓練有素士兵的華夏軍隊來說，小鬼子這種陣型無往而不利，但是遇到熟悉小鬼子這種戰法的軍官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