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也不好使?

第一章:重生也不好使?

晴空萬里,驕陽似火,乾枯的柳樹葉片焦黃,好在繁多的枝條也多少能遮一點陽。

梁滿倉揉揉惺忪的睡眼,還在驚詫於剛才的一聲炸雷。這可是這幾個月來的稀罕物,大夥盼雨盼的比爹媽還親。沒辦法,面朝黃土背朝天,農民過的就是靠天吃飯的日子。

梁滿倉晃晃大腦袋,這覺睡的,不舒服,腦袋昏沉沉的。

他套上趿拉板,準備進屋裏喝點水,一抬頭,他愣住了——這是誰家?這年月怎麼還有這房子?這不是給改革開放富裕起來的農民抹黑嗎?

梁滿倉就站在這一家大門前端詳,不對啊,我是在自己家大門外的老柳樹下啊。嗯,這樹對,是自家的樹,可這房——

梁滿倉試探著往院子裏走幾步,停下來又仔細看看周圍,怎麼都是這種土坯小草房?我這是到了哪了?

他着實有一點緊張了,他又往前試探著走幾步,在右面的小棚子裏放着一輛永久大28自行車,自行車後座上掛着一個軍挎。嗯?這個倒是像我從前的東西,他走過去,打開軍挎,那把圓木頭把兒的銹跡斑斑的殺豬刀還在。

梁滿倉一下子驚呆了,是我家!真是我家!這都是啥時候的事啦。

「滿倉,你又要上哪去野?這幾天你惹得禍還不夠啊。」一聲渾厚的聲音打破了梁滿倉的思索。

「啊,老爸——」梁滿倉看老爸好一會兒才喊出聲,老爸真的不老了,白頭髮還有也只是在兩鬢,腰挺得倍直。

「嗯?還老爸,又從哪學來的洋叫法,爸就是爸,爹就是爹,瞎扯啥犢子。」老爸白了他一眼直接走進屋。

梁滿倉也跟着鑽進屋裏,矮小的房子,黑乎乎的牆壁,他還是覺得怪怪的。

他看一眼釘在牆上的陽黃曆——「公元1988年7月4日星期一」下面還有一溜小字「一九八八年五月(小)廿八」這種老黃曆還真少見,他又仔細看了一遍印刷得模模糊糊的日曆,對,就是這個日子。

啊?真的重生了!他差點喊出聲來。

他知道,這一天是他的生日,十八歲生日。

梁滿倉徹底驚呆了,這世上真有重生?還真就發生在我身上了?在吃驚過後,他慢慢恢復了平靜,仔細回憶著自己是如何重生的。

他還記得,一進入四月,就再也沒下過雨,全村人都去湖邊求雨。他可不願意參加這事,他正煩著呢,四十好幾的人了,好不容易找個老婆,沒過上幾個月就跑了。咱也沒啥大毛病啊,不就是喜歡喝喝酒、打打架嗎?至於嗎?

老子知道你們這些婆娘到底啥原因,就是嫌咱窮唄!想當年,咱爺爺也是響噹噹的城裏人,也是副縣長,堂堂的縣團級。

提起這事,梁滿倉就來氣。他爺爺是在57年運動時被打成右傾,下放到這個農村的。從此,全家就窩在了這個村裏,過起了盲流的生活。80年,國家給爺爺平了反,雖然爺爺不在了,全家也可以搬回城裏,卻讓頑固的外公強行給留下了,否則就離了婚再走!

後來生下樑滿倉后,老爸想到未來的發展,就找到縣政府,想把他戶口解決了,人家一熱情,把一家三口的都給落到了縣城裏,這下可真是解決了——81年分田到戶,他們家啥也沒撈著。好在有點開荒地,村裏念在他家在村上生活了這許多年了,就給了他家。

所以日子過得不如別人家。

老爸把希望寄托在梁滿倉身上,他可倒好,混了個初中畢業,就完事大吉。老爸殺回城裏的夢想徹底破滅了。

梁滿倉這一下午呆在家裏消消停停的,讓老媽頗有一些好奇,悄聲對正在洗臉的老伴說:「看着沒,十八了,咱兒子出息了,一下午沒出去打架。」然後捂著嘴笑起來。

「誰知道是不是驢糞蛋子發燒啊,誰家過年還不吃幾頓餃子?」老梁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孩子今天過生日,你就別——」老媽還是向著孩子的多。

「哼,小破孩一個,過什麼生日?老子還沒過呢。」老梁說一句走出去,坐在老柳樹下的大石頭上卷著煙。

掛在牆上的大座鐘「噹噹」的響了五下,梁滿倉突然坐起來,在他的記憶里,他突然想到就是在自己生日這一天好朋友趙柱子被水產養殖場的護漁隊失手給打死了,對,就是在下午五六點鐘,不行,我得趕緊去救他!

梁滿倉從炕上跳下來,登上懶漢鞋,就往外跑。

「媽,我有點事!一會就回來!」梁滿倉喊一聲,已經跑出去,推着他的大二八自行車衝到了大門口了。

「這小子,真不抗誇。」老媽在圍裙上擦一把手,走到房門口想再喊幾句,可是哪還有人影?

只看到老梁狠狠地罵着:「又上哪瘋去!我這一鞋底子拍死你!」然後一蹦蹦地去揀自己撇出去的鞋。

梁滿倉騎着自行車,直奔北湖沿,他知道趙柱子肯定就在那一片下網打魚。

老遠就聽得到,趙柱子「乒乒乓乓——」的砸檁子聲音,就是農村打漁的經常是把一個汽車內胎充上氣,再從中間用皮帶綁緊,人就騎在皮帶上,下好網后,拿兩塊划水的木板,不停地圍着網敲內胎,這樣就把魚嚇得都撞到網上了。

之所以用汽車內胎,是因為這湖裏的魚不讓老百姓隨便打,由水產養殖場負責看護,所以,等看魚的來追時,扛起內胎就跑,比較省事,要是小船就壞了,非被沒收不可。

老百姓常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在這片湖上,老百姓和國家的水產養殖場上演全武行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

那「乒乒乓乓」每一下似乎都像砸在了梁滿倉的心上,他發瘋地猛蹬,到了湖邊,他順手就把車子扔在一邊,叫喊著跑過去。

就在這時,水產養殖場的水兔子(就是小型快艇)也已經拐過彎,出現了,轉眼間就要到趙柱子身前了。

趙柱子拼了命地往岸邊划,岸邊還有兩個小哥們兒撿起石頭就往水兔子那撇。

梁滿倉這回沒有參與其中,因為他知道一會兒水產養殖場派出所的警察就會從公路上來包抄。

水兔子上就兩個人,終究沒敢繼續追上來,只是起了趙柱子的漁網,掉頭就走。

趙柱子上了岸,心裏窩囊,新買的一片漁網被沒收了。

「柱子,快走!一會兒還有警察來!」梁滿倉說着就上來拉趙柱子。

趙柱子一掙:「滿倉,先別走,我在那邊還密著一片網呢,等狗子走了就起上來,給你拿點魚回去,今天不是你生日嘛。」

「真有警察來,快走!」梁滿倉臉已經通紅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跟趙柱子解釋,才能讓他相信自己,跟自己馬上離開這個要他命的地方。

「拉倒吧,要黑天了,哪來個警察?」趙柱子嘿嘿一笑,還倒坐在地上整理起自己的內胎來。

梁滿倉急的,上去拽著趙柱子就要跑,趙柱子還真來了倔勁了:「滿倉,你別拽,你這是吃什麼葯了?要走,我也得把那片密著的網起出來啊。」

「柱子,不要了,啥有命要緊!」梁滿倉還是一個勁地拽,把那兩個哥們也看愣了。

正僵持着,水兔子又轟鳴著跑回來。

「看!相信我吧,水兔子又回來了!」梁滿倉指著前面焦急地喊:「柱子!快走!來不及了!」

「媽的,又來了,拿石頭招呼他們!」趙柱子看到水兔子氣不打一處來,掙開梁滿倉,撿起石頭往前面跑幾步扔過去。

接連幾聲剎車聲,距離岸邊不到三百米遠的公路上,停下三輛吉普車。

完了,徹底完了!梁滿倉幾乎要坐在地上了。

十幾個警察向這面跑過來。

梁滿倉一把抱住趙柱子「柱子,記住,千萬別還手啊,抓咱就跟着去,大人把咱領出去就得了,千萬別還手!」

趙柱子掙脫梁滿倉的環抱,拎起內胎就跑,那可是他最值錢的東西啊。

「站住!**往哪跑!」水兔子一下子衝上岸,攔在趙柱子身前,兩個護漁員衝下來就按住趙柱子。

梁滿倉已經被跑上來的警察按倒在沙灘上,他沒有掙扎,在記憶里,因為掙扎他被打得頭破血流。他一直在喊「柱子!快別還手!」

可一切還是沒有改變。

趙柱子拼了命地抓住自己的內胎,並且揮拳打倒了一個小個。後面的警察跑上來,一個大個子沒穿警服的,掄起一根一米長的榆木棒子,一下子砸在趙柱子的後腦勺上。

趙柱子晃了一下,摔倒在沙灘上,臉朝下一動不動。

「裝他媽什麼死!起來!」那大個子用棒子照着趙柱子的後背又狠狠地砸幾下。

「別打!死人啦!」梁滿倉哭喊著。

後背「嗵」就挨了一腳。他一頭栽在沙灘上,啃了一嘴的沙子。

有個當官模樣的警察走過來,摸了摸趙柱子的鼻子,臉色也變了。

「快撤!今天就這麼地了,咱們收隊!」那幾個警察見領頭的神色不對也都急忙轉身就走,兩個開水兔子的也急忙把水兔子撈進湖裏,跳上去開走。

趙柱子的內胎沾滿沙子,扔在沙灘上,沒有被拿走。梁滿倉跑過來抱起趙柱子,哭着對另外兩個人喊:「快來幫我把他抬上車子!」

大家把趙柱子拉到村裏的衛生所,赤腳醫生忙了半天也沒找出什麼辦法。晚上八點多鐘,趙柱子就斷了氣。

梁滿倉挨了老爸一頓爆揍后,獨自蹲在老柳樹下掉眼淚,心裏琢磨:「這他媽重生也沒啥好的,沒救成人,又痛苦一回。」

他知道接下來,老村長會連夜帶着全村人,趕着馬車,拉着屍體去水產養殖場討說法,爆發了好大一場打鬥,驚動了市裏。

他暗自想:不行!既然一切都重新來過,就應該是新的生活,我要改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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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小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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