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第六章 三人行
「嗡！嗡！嗡！」
船艙里響起急促的蜂鳴聲。
二副一愣。
那是火控雷達再一次捕獲了炸彈的信號，剛才引爆時有幾枚啞彈。
這時距離摩尼亞赫號不遠的水面上，一條黑色的背脊緩緩地浮起。
那怪物緩緩地長大了嘴，所有人都能看見它密集的牙床一直延伸到接近喉嚨，深處是幾枚閃著紅光的水下炸彈。
二副咽了咽口水：「還要引爆嚒？」
「它在等你引爆呢。」
曼斯說，「你記得爆炸瞬間出現了一條沖向上方的火柱么？是那個東西把嘴張開對着上方，爆炸產生的大量熱氣流從它的嘴裏噴出，釋放了壓力，就像龍炎一樣。它現在把嘴對着我們，你引爆，熱氣流會對着我們湧來。」
「他的消化道是鐵做的？」酒德亞紀不敢相信。
「我判斷錯了。」
曼斯低聲說：「他的智商一點也不低，他吞掉炸彈，是因為他知道那些炸彈對他沒用。他把我們當成了一幫走投無路的獵物，在享受捕獵的遊戲…」
「引擎已經過熱，沒法堅持多久了。」輪機長說。
「不需要跑多遠，燈光往船頭方向照一下，看看那是什麼。」曼斯說。
大副回頭看了一眼，愣住了。
黑暗中他們只顧著駕船奔逃，聲吶掃描的方向始終對着背後的追蹤者，卻沒有意識到前方連山一樣的黑影。
三峽大壩。
他們距離這座耗資數百億的巨型人工建築只剩下幾公里的距離，巍峨的堤壩矗立在漆黑的水上，像是一個巨人躺下沉睡。
無路可逃了。
「夏木，夏梨衣，你們的堅冰與風暴，加上我的無塵之地加速，能不能破開一道閘門？」曼斯低沉沉的問。
本該「鑰匙」來開這門，但現在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夏木凝眉思索着什麼，沒有回答。
於是，繪梨衣也默不作聲。
「返回船艙，發動引擎，筆直向前。」曼斯說。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他。
「我是船長，在這裏我說了算。」曼斯說，「發動引擎，最大功率，前進！」
過熱的引擎再一次咆哮起來，船尾猛地捲起水浪，摩尼亞赫號仰首挺進。
曼斯站在船尾，看着遠處洄遊的龐然大物，雨水沿着他臉上的皺紋飛快地下流。
「來吧！」他低聲說。
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那東西也在等這一刻，獵物開始奔逃時，最後的追獵才開始。
他忽然沉入水下，犀利的水線再現，現在沒有什麼能幹擾他了，他以前所未有的高速逼近。
「夏木，別怕。」
曼斯伸手拍拍夏木的肩膀，沉沉的說：「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我，有我在，你們不會死…絕不會。」
他下定了決心，就算同歸於盡了，也要保住夏木和夏梨衣。
他相信他們是學院的未來。
「教授，我有個提議。」夏木忽然平靜開口。
曼斯驚訝轉頭，這才發現少年臉上根本沒有面臨絕境的驚恐和膽怯，而是一股靜氣，彷彿這根本不算什麼。
當然不算什麼，畢竟打不過還可以喊「衣衣救我」嚒…
曼斯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一點，以至於他看着夏木的眼神更加充滿欣賞。
「你說。」
「引爆炸彈。」
夏木的話令曼斯怔了下。
「你想變成龍炎烤豬？」塞爾瑪不知怎麼脫口而出。
出乎她意料，夏木竟然一本正經點了點頭：「是啊。」
其他人：「……」
「你…確定？」曼斯不敢相信夏木的話，卻又因為這些天的事很信任他這個人。
夏木深深吸氣，獨自走向船尾。
「教授，各位專員，夥伴，我不想死，也不想大家死…」
「讓我試試，也許能有用。」
「就算失敗了，你們也還有機會。」
他站在風雨中的背影，衣袂翻飛，一往無前。
眾人沉默。
中央控制室無人出聲，每個學員與教授的心都被揪緊。
「eva，這些殘酷不該轉播給他們的，孩子們還年輕，他們該覺得屠龍是件有趣而熱血的事。」
校長在高速飛行的直升機上，得知了現場的轉播。
「之前請求學院援助，為了讓他們更清楚的了解情況和有緊迫感，而且不知道當時衛星信號異常穩定。」eva解釋。
校長嗯了聲，目光掃過下方極速飛掠的風景：「還要多久？」
「十五分鐘。」
「那個小傢伙，在施耐德封存的楚子航檔案里，是不是能承受他的君焰？」校長忽然問。
eva停頓0.1秒，檢索資料庫完畢：「楚子航確實提過一句。」
「嗯。」
校長點點頭。
「摩尼亞赫號所有專員，不要猶豫，立刻按照夏木的方案做。」
「相信他吧。」
他的聲音忽然在摩尼亞赫號和學院控制室里同步響起，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神色驚喜。
他是卡塞爾學院毫無疑問的精神支柱。
「是！」
沒等二副行動，曼斯一把對着紅色按鈕拍了下去。
引爆！
他最後一絲猶豫徹底被校長的話打消。
「轟！」
一聲悶響。
江水裏又傳來那次代種詭異恐怖的笑聲，就像在嘲諷他們這群螻蟻。
暴風雨里，在摩尼亞赫號射向尾部的氙燈下，黑色的背鰭爆出水面，猙獰的龍首，恐怖的金瞳，盯着船尾，盯着站在船舷上的身影。
猙獰的巨口沒有張開，但卻有爆裂火光悶在咽喉里。
夏木伸手在背後匣子卡扣上按了下，蓋子自動打開，露出七支劍柄。
「那是！」
校長超乎尋常的一聲叫：「eva，衛星成像拉近，或者現場誰拍照給我！快！」
中央控制室里所有人面面相覷，摩尼亞赫號上卻沒人反應過來，或者說沒人有心思給他拍什麼照片。
生死攸關！
「七宗罪…是七宗罪…」校長喃喃低語，目光緊隨着夏木的背影，「他能拔出哪一柄…」
夏木倒無所謂用哪一柄，「暴怒」最重最猛，龍王都能砍，但他不喜歡西方劍，他喜歡東方劍造型。
所以，他反手抓住了那劍柄，緩緩拔出一截。
「嗡！」
它在手心裏立刻開始熟悉的脈動，彷彿一條真龍。
「傲慢」，漢八方。
夏木與它格外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