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1.那霸（2）

那霸港的一處茶室里，薩摩藩琉球在番奉行小野寺長政表情嚴肅的向面前人言道：「陳掌柜，貴我雙方也合作多年了，期間並無齷齪，但貴國大臣此來琉球揭開琉球兩屬之事，可是意味着貴國對外政策有了變化？」

福海號那霸商館管事陳慕春沉默良久，直到小野寺有些失去耐心了，這才開口道：「本號雖然是內務府名下產業，也算是大明皇帝的私產，但也僅僅是私產而已，無法涉及國家施政層面，所以，奉行官的話，我是很難予以明確回復的，不過，我可以說一些我知道的東西。」

小野寺做側耳傾聽狀，此時就聽陳慕春言道：「琉球是大明屬國，這一點貴藩承認嗎？」

小野寺遲疑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是，琉球是大明屬國！」

陳慕春看了小野寺一眼，繼續道：「那麼大明是不是又資格保護琉球的獨立和領土不受侵犯？」

小野寺有些緊張的問道：「大明要向薩摩宣戰，要跟日本宣戰？」

陳慕春擺擺手：「不要說的那麼誇張！在下只問奉行官，大明有沒有這個資格！」

小野寺不得不承認道：「大明有這個資格，但是為了一個區區幾萬石的小國，貴國大皇帝怎麼就願意放棄與薩摩與日本的貿易，將兩國再次推入對立狀態呢！」仟韆仦哾

陳慕春指了指自己的臉：「你們把大明、把陛下的臉都扇腫了，卻說大明要大人大量，陛下要高抬貴手，這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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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亞國家裏，面子可是個大問題，尤其是皇帝的面子，那真是可以為之流血犧牲的！

所以，小野寺一時間也無言以對！

陳慕春見小野寺張口結舌，便自顧自的繼續道：「當然，福海號和大虎屋跟薩摩都是老朋友了，與日本的貿易對內務府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所以，這件事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

小野寺精神一振：「還請陳掌柜指點！」

陳慕春解說道：「薩摩是為了這點石高才佔領琉球迫使琉球兩屬的嗎？」

小野寺理所當然的回復道：「自然不是，主要還是借琉球之手與大明貿易，以避開幕府鎖國法令的限制！」

陳慕春言道：「但事實上，這些年福海號與大虎屋都跟薩摩有着直接交易，這麼一來，琉球對薩摩來說意義就不大了。」

小野寺聽明白了陳慕春的意思，再次遲疑起來：「你是說，讓薩摩主動放棄對琉球的控制？」

陳慕春當即問道：「怎麼？捨不得嗎？」

小野寺承認道：「的確是有些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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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大明朝廷下令禁止大明商人前來琉球貿易，也禁止大明商人與薩摩藩私下交易，薩摩會蒙受多大的損失呢？沒有了與大明的貿易，琉球又能彌補薩摩多少損失呢？」說到這，陳慕春再次看向小野寺。「怎麼，以為大明朝廷做不到嗎？還是以為內務府捨不得這筆收入？」

陳慕春搖頭晃腦道：「奉行官怕是太自以為是了！眼下小琉球水師完全可以封鎖琉球各地港口以及薩摩沿海港口，不讓大明商船前來貿易！至於不與薩摩貿易所造成的損失嘛！呵呵，與內務府私下貿易的也不止薩摩藩一家，薩摩沒貨，自然有人會多拿到貨，所以，內務府該賺多少賺多少，一分損失都不會有的！」

小野寺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這是貴國的威脅嗎？」

「是又怎麼樣？貴藩有什麼反擊手段嗎？把當年島原之事捅出來？把大明一直與日本各藩走私的事捅出來？還是把大明一直在吸納日本出海百姓的事捅出來呢？」陳慕春冷笑道。「幕府難道不知道這些事嗎？不，幕府一直很清楚，無非是明日之間的貿易太重要了，所以，幕府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民不舉官不究嘛，薩摩藩真要把事情公開了，迫使幕府處理，不但得罪了與大明走私貿易的其他各藩不說，還讓幕府難做，那麼屆時薩摩藩又是什麼結果呢？」

一句話，幕府是不會因為大明私下裏做了許多違反幕府禁令的事，跟大明徹底翻臉的！

對，日本沒有這個資本跟大明翻臉！

真要禁絕了中日貿易，不但日本國內的豪商要沸反盈天，還會加大了沿海各藩與大明的走私貿易數額，大明一樣沒損失，損失的就只有幕府，所以，到時候即便幕府咬着牙把「炮」打完了，接下來扭頭就會收拾罪魁禍首了！

聽完陳慕春的話，小野寺長政的心中翻江倒海，是的，理智告訴他，陳慕春說的沒錯，因此，他強忍着不適，探頭詢問道：「就沒有一點緩和的餘地了？」

陳慕春笑道：「琉球不重要，但陛下的顏面和大明的威嚴重要，所以，你們沒有餘地，大明也沒有餘地！」

琉球的現狀對於要重建宗藩體制的朱由崧來說，是不可能接受的，因此，錯誤必須得到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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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寺想了想，伸手從袖子裏掏出一張藩札放在案几上，推到陳慕春面前：「還請陳掌柜行個方便！」

陳慕春低頭看了看：「一百兩金札，奉行官倒是下本錢，但在下之前說了，連福海總號在內廷都算不上什麼，何況在下一個小小分號管事呢！所以，這個就不必了！」

小野寺很是失望，但陳慕春卻告訴他：「奉行官還是趕快向鹿兒島城報告吧，至於貴藩最終做什麼決定，本就與奉行官無關！」

小野寺一想也是，便起身向陳慕春告辭了，等小野寺長政走了之後，茶室老闆走了進來：「陳兄，剛剛，你怎麼沒跟他說，朝廷的底線是，可以接受薩摩控制奄美大島呢？」

陳慕春告知道：「日本人喜歡得寸進尺，現在告訴他，朝廷可以將奄美大島留給薩摩，接下來薩摩人保准以獲得與論町島為底線了，這就不好談了！得逼到最後一步，實在不行了，再放給他們！」

茶室老闆一豎大拇指：「陳兄不愧是上面看重的鐵算盤，真是把日本人算到家了！」

陳慕春卻搖頭道：「扯淡吧！上面真要看重我，也不會讓我在琉球這個破地方待上四年了······」